“没关系的,既然我还没有人可以送,与其留在这里蒙上灰尘,倒不如让学姐带回家好好使用。”他把书架放在我手上。
“你可以自己带回家用啊。”我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脸一定都红了。
“我不缺书架,真的。拜托学姐收下吧,就当作是我祝福学姐考试顺利的打气礼物吧。”
当下午第一节课开始前,我已经把郑明宏送给我的书架,好好地收在一个大纸袋里,深怕被其他人发现。
不想去理会其他人对于我中午失踪的疑问,我只是心情大好地傻笑着。
今天我跟他分享了许多事情,也有了彼此之间的秘密,这可以让我好几天都兴奋地睡不着觉了。
好心情一直保持到晚上回到家中,我把书架拿出来放在书桌上,把一些课本跟笔记放上了书架,妈妈还问这是哪里来的?我只是简单地说一个学弟送的。
因为这个书架,让我的遐想又飞了起来。
在那么多打转的女孩子里,我是最特别的一个,因为郑明宏把他的书架——这个许多女孩子求之不得的工艺作品——送给了我。这让我有无上的优越感。
这是我喜欢的男生送我的礼物,为了那一句祝福,我一定要好好考试,认真地念书。
往后的日子我更加殷勤地趴在阳台上,郑明宏跟他的同学依然会偶尔路过阳台下,跟以往不同的是,他会抬起头来看看我,然后对我微笑招呼,我也会有所回应。
我以为,就算不能满足我的遐想,起码,我们可以维持很好的友谊关系。
这种自以为是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月后,我还是面对了现实。
傍晚五点多,第一堂的课后自习结束了,我准备到导师办公室交今天的教室日志,当然,我是一定会经过二一五教室的,还没走近,就听到二一五教室里的笑声不断。
我偷偷地在无人的走廊上往教室内看去,里面有四个人,当中包括郑明宏跟颜秀明,还有两个男孩子。他们都收好了书包,但是依然坐在几个空位上大声地谈天。
我知道这样是很不道德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闪过了身体,躲在门外偷听。
那可耻的念头就是:会不会提到我呢?
当然,这可能性应该不是很大,毕竟我跟他们的交集没那么深,跟郑明宏的关系也没那么密切,会谈到我简直是奇迹。
但是奇迹却发生了。
“我听阿宽说,你的工艺作品送人了?”这是颜秀明的声音,应该是在问着郑明宏吧。
“啊?他连这也告诉你?”郑明宏的声音还是让我如此地熟悉,并且让我想微笑。“是啊,我是送人了。”
“送给谁?送给谁?”一个男生笑着追问:“是哪一班的女生这么幸运让你割爱?”
“好呀,你不送我,竟然送给别人?说!到底是谁?”颜秀明也笑着逼问郑明宏,虽然她在笑,但是我听得出来她似乎不太高兴。
“干嘛问这么多啊?”郑明宏看来是抵死都不说,“总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拜托,男生送女生工艺作品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颜秀明嗲声嗲气地要郑明宏给一个答案,“说嘛,看在我是你表妹的份上,告诉我吧。”
“我送东西给人家可没有那个意思,就是因为不可能会有奇怪的意思在,所以我才会送对方的。”郑明宏松了一点点口风,而我听了却有点难过。
不可能会有奇怪的意思在……这表示他对我根本就不会有喜欢的感觉吧。
早就该知道的,只是我一直还在做梦而已,站在门外,我不禁要哑然失笑。
“你没意思,对方可能会有意思啊。”其中一个男生说话了:“你常常做出一些引人误会的事情,你自己都忘了啊?”
“没错!就拿那个学姐来说吧,你经过人家的教室楼下就跟人家打招呼,人家会误会的喔。”另一个男生也接腔。
这……该不会是在说我吧?
“你们说的是三一八的潘晓湘吗?”颜秀明问。
“对啊,那个功课很好的学姐,每一节下课都趴在阳台上发呆的那一个。”
“这没什么吧?既然认识,打个招呼有什么不对?要误会什么?”郑明宏的口气很不以为然。
“唉呀,我想学姐可能很喜欢你吧!感觉上趴在那里好像就是在等你经过。”其中一个男生下了判断,而这个判断打中了我的心思。
“别闹了,怎么可能?”郑明宏大笑起来,“每天趴在阳台上就是在等我?亏你们想得出来。”
“我觉得很有可能啊,我觉得学姐看你的眼神就很不一样哩。”颜秀明像是想到了什么,“学姐有一次来找你,说要还你东西,那时候我就觉得怪怪的了。”
“拜托你们不要再说了好不好?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们再说下去我就要发毛了。”郑明宏用很夸张的语气说着,像是打了个冷战。
此时我的心情也跌到了冰点。没想到更让我心寒的事情还在后面。
“喂,这很有意思耶,要不要来打赌,看看学姐是不是喜欢阿宏?”一个男生提出了这可怕的建议。
“我赌一定是!”颜秀明首先回应。
到最后,除了郑明宏不这么想以外,其他三个人都认为我一定喜欢他。
“好!那我赌一定没有!”郑明宏竟然加入了赌局,还……“我会找机会试探她,如果不是那么一回事,嘿嘿……你们要拿什么来赔偿我?”
闹哄哄,不只是二一五教室里的四个人乱闹成一团,连我的脑子都乱七八糟。
我在他们离开教室前,仓皇地离开了那里,连导师办公室都没有去。
我对郑明宏的感觉变成了他们的赌注,更让我难过的是,郑明宏以一种完全不在乎、好玩的态度加入了赌局,还说要来试探我……
我有一种看走眼的感觉,这让我的自尊受到极大的打击,自作多情也就算了,到最后还要变成人家的笑柄跟赌注。
该从阳台上下来了……我站在楼下,抬头望着我的老位置,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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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级的上半学期就快要结束了,直到期末考前,我一直都没有再遇到郑明宏。
严格说起来,不是我没有遇到他,而是我刻意摆脱了可以见到这个人的机会。
除了第一次邂逅、还有那个下雨的周末午后操场、午睡时间的工艺教室……我跟这个学弟之间的“相遇”都是我的刻意安排,跳出这出自导自演的戏码后,我才看见自己与郑明宏之间的关系其实是贫瘠得可怜。
太强求了,我不免要这么提醒自己。
若不是我的强求跟妄想,我们根本就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别说见面了,连说上几句话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自从那个傍晚、那间教室、那一群人、那些话语后,我就决定用一种类似“消失”的姿态,不再出现于二一五的任何一人面前。
但是这很蠢,我自以为是的“消失”应该建立在“被注意”的状态下,但是,从来就不是那么重要、甚至存在与否也无所谓的人事物,一旦真的不再出现后,哪有什么“消失”的意义可言呢?
日子一样过去了,每个人依然穿梭在课业之间,人际关系依然时时发生在每一个角落,而我自然也进行着属于我自己的每一个部分,不同的是,我已经下定决心,这些都跟郑明宏的周边不要有任何的牵连跟关系。
“潘晓湘,赖子找你。”
阿吉还是常常当我跟导师之间的传声筒,不同的是,他不再叫我“小象队”,而是改口称呼我的名字。
“好,谢谢。”我客气地回应着阿吉。
班上许多人已经渐渐发现到阿吉与我之间的关系跟相处模式的改变,但是大家都已经国三了,光是照顾好自己的课业都没时间了,哪有什么闲工夫去八卦他人的私事?只是在气氛上有着吊诡的心照不宣吧。
我跟阿吉少了以往的促狭打闹,取而代之的是“客套”。这对我来说是个好现象,因为这代表了短时间之内。我再也不必因为听到那难堪的昵称而心生不爽,也不必烦恼该怎么逃避阿吉的爱慕跟热情。
因为客套,阿吉的态度与以往相比就不得不显得冷漠了;因为客套,我就更能够以礼貌却又冷静的态度回应阿吉。这是个好现象。
我的导师赖子依然坐在二一五旁边的办公室里,而我一旦受到导师的征召还是必须前往,用怎样的态度及脚步经过二一五的教室,原本是我很苦恼的问题,但是我的副班长解救了我。
虽然搞不清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副班长是个好好先生,不会因为我的请求就表现出不耐烦的模样,所以找导师的事情变成由他代劳。
渐渐地,赖子也不会直接点各找我了,只因为我私底下接受他的约谈时,我说我感到疲倦,当了两年的班长,我很累,我不想当班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