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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然四脚着地,银的身子仍有些歪歪倒倒。向沙王踹中的是它脆弱的咽喉,加上那一撞,它伤得不轻,嘴角有血水流出。但它没有就此放弃,尾巴直竖,头低倾,眼瞳上瞪,备战姿态。

  “银,你疯了,为什么攻击王,不可以。”血印染红向沙王的裤子,这下楼尘心站在向沙王这边。

  “汪汪汪!”银要告诉她,那不是他们的王,离他远一点。“汪汪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走。”她捂耳,银仍尽力吠叫,她甩头,“我听不懂,你是非不分,我不要你再留在这里,你走。”她赶银走。

  两人对立之时,向沙王脸上浮现佞笑,楼尘心不知道,但银看得清清楚楚,它跃起、扑向他。

  “小尘,小心。”向沙王故意抱着楼尘心一起翻滚、闪开银的攻势。

  银追上去咬他的肩臂。

  “啊……”他佯装痛苦不已,“该死的……”

  “银哪!”楼尘心狠掴银一巴掌,把它打离他们身侧。“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明知我喜欢他,居然还伤害他,你走呀!”

  “别怪它……是我……”向沙王虚伪道。

  “听见没有,他还为你说话,你自己走,别等我丢石头赶你!”她捡一颗拳头大的石块,做势要丢银,银对她露出怒意。“你凶我?连我你也凶,接下来你要咬的是我罗?你别怪我!”她丢出石块,打中银的头壳。

  “呜……”银因不可置信而发出哀呜,它的表情哀凄……它真的和人一样,是有表情的……它心伤,旋身离开洞穴,置身狂风暴雨中。

  “银……”楼尘心望着双手,“我做了什么……我……”银的本意是要保护她呀,她竟和它反目成仇。

  “哎……”向沙王抱着伤口,刻意发声引回楼尘心的注意力。

  “王,你还好吧!”楼尘心跪在他身旁,“伤口很疼吗?”

  她想探视他的伤,他回避。“也没什么,其实它没有尽全力咬我。”两手一放,没事人一样。

  “你这什么意思?”楼尘心有点懂了,“你骗我,让我以为银对你……你害我赶走银,而且是……”而且是那么无情的方式。

  她转身想出洞穴找银。

  “啊……”向沙王赶紧往后一倒,让她走不开。

  他抱胸,神色痛苦地翻滚,“小尘……别靠近我……我太恶劣了……我该死……你走吧,留我一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啊……”

  “王?”多次受骗的经验使楼尘心没那么快上当。

  “快走……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

  “是欲蛊……”楼尘心判断道:“欲蛊发作了……”

  “嗯……”他泛血丝的眼直盯楼尘心,朝她伸出手,“我……该死的想……要……不,不可以……”他想收回手,却无能为力,“不可以,啊,痛……”

  “王……”她握住他的手。

  “别……”口头上要她别牺牲,肢体却直率地将她翻压在他身下。

  “没关系……我早就……”楼尘心不疑有他,表明心意,“自愿当你欲蛊的解药。”

  向沙王将诡计得逞的笑容掩饰得极好。“你……心甘情愿?”欲蛊发作是没错,但不至于让他痛不欲生,因为他根本不排斥这样强烈的欲望。

  她垂睫,没有多想,轻轻点头,“嗯……”

  他扶起她的头,将她那袭长发披散在她脑后,“我不会亏待你。”解开她的衣衫时,她全身僵硬,可见她仍是放不开。他放开她,做作道:“不,还是不可以……啊,啊——”又抱头喊痛,做势撞墙。

  “王,我不要看你这么痛苦。”楼尘心抱住他,“教我!”她自动扯开衣襟,袒露出肩膀,“教我怎么做……”

  向沙王用指腹滑过她嫩嫩的前胸,“就是这样……”他贪婪地俯吻她肩膀,极富技巧地引领她进入男女情爱的禁地。

  楼尘心醒过来时,风雨已停,洞穴外是明朗的月夜。

  洞穴内的火堆微弱地飘着少许蓝焰,柴木化为灰烬,仅火堆核心留有残红。

  “王……”她伸手摸摸身旁,只有冰冷石块。夏夜里,她觉得冷,披起衣衫,又唤,“王?”

  人呢?

  她揉揉双眼,藉由火堆余光得知洞内只有她一个人。

  穿上衣裳,她走出洞穴,圈着嘴喊:“王!”寂静黑夜,不用使太大的劲,声音便传得极远,还有回音。

  周遭寻了一会,她回到洞穴。

  地上还有王的外衣。他只穿一件底裤离开?

  拿起王的外衣,掉出一帕巾,帕巾摊开,是她给向沙王的信物。

  怎么回事?亲密过后,他丢下她不管了?甚至连信物也遗弃……

  不可能……不可能,她握着脖子上的紫宝玉,坚决相信——他不会丢下她的,他不会。

  楼寅敖发觉楼尘心再次彻夜呆坐向沙王的房里,他无奈地摇摇头,走了进去。

  “小尘,不要等了,他不会回来了。”

  楼尘心端坐四方桌前,背脊直挺,像根紧绷的弦。大半个月没照过太阳的她,麦色肌肤褪得半白不黑,气色极差。

  见她不语,站在她身旁的楼寅敖沉重地说:“你要爷劝你几次?”他捻鬓,“他不会回来,不是因为他遗弃你,而是因为他压根不记得你、不记得在这的日子。”

  他的额头皱出老迈横纹,“当初我料得没错——他的失忆,不只是头部的伤所造成,事情才没有那么单纯。蛇毒牵制住欲蛊,欲蛊则锁住他的记忆。由于蛇毒的蠢动,让他的身体渐渐起变化,不料,怪老在这时出现,解除蛇毒,加剧欲蛊的复活。”

  他摇头,在房内踱了两步。若知有今日,当初他绝不会留下向沙王。他接着说:“愈接近欲蛊解除的时日,也就是愈接近他恢复记忆的时候。所以小尘,爷才一再叮嘱你,若不希望他离开,便别自愿成为他欲蛊的解方。”

  “为什么……”楼尘心发声,声音干哑脆弱。“为什么他恢复了记忆,会忘了失去记忆的那段期间,他和我在一起的事?”

  “这也在我的预想之中。”楼寅敖在她身旁坐下,“可以说,这段期间,本就不应存在于他生命,也就是,他这一生根本没注定与你相遇。”

  “乱讲!”她隔着衣襟紧握楼寅敖,“我一见到他,便认为他会成为我世界里的王。我活着,是等待遇见他。”

  “傻女孩。”楼寅敖抚揉她的发顶,“我想他的记忆,应是回到森林里的那一夜——他欲蛊发作、虚软地倒在树干旁。”

  “然后有毒蛇要咬他,他就遇见我了呀!”她望楼寅敖,眼神憔悴。

  楼寅敖看着她,“没有然后了。”

  “怎么可能没有!”她轻嚷,“相隔一个多月,他如何解释这一个多月的空白?”

  “唉……”楼寅敖叹气。“小尘,别等了。”他提议:“爷带你进城去玩,你不常说城里有很多花样要爷看看?”

  “我不要。如果和爷进城的时候,王回来了,找不到我他会很失望的。”

  楼寅敖等了一下,明白她不会改变苦等向沙王的决定了,他起身离开,忍不住又发出一声长叹:“唉!!”

  楼寅敖走后不久,银来到房前。它的气势不若以往强壮、刚猛,那天在山洞,它受了伤——内伤,及心伤。

  楼尘心转眼与它对望,却久久不语。

  银对她留有余怨,待她哄它、跟它道声歉。然而楼尘心全心全意挂记着向沙王,没能体会银在想些什么。

  没有一方愿意先低头。银,失望地垂首缓步退开。

  又过了四天。

  这夜,楼尘心等楼寅敖入睡后,拿出收拾好的包袱。

  步出门槛,她回头看了一眼她生活了十数年的房舍。对不起,爷……她不能再枯等了,再这样下去,她的一生将全耗在等待上头,她要去找王。

  可以的,王虽然忘了她,但他给她紫宝玉,他说过,把紫宝玉亮给他看,他就会记起她的。

  爷,对不起……没能回报爷的养言之恩,便追随心上人而去……爷,真的很对不起

  楼尘心眨去眼底闪烁的泪光,加快步伐离开。

  楼寅敖站在窗前,目送孙女离去。

  女大不中留,是用在这种时候吗?而她这一走,是平安、是危险?是悲、是喜?难以预料呀!

  孙女的身影逐渐没入月夜中,楼寅敖发现,银,悄悄踏过楼尘心的足迹,暗地跟着她。

  楼尘心来到荒漠边缘,越过荒漠,就是向沙国。

  她找不到商队结伴穿越漠地,也没有足够的钱雇买骆驼,她只能独自徒步进入这片一望无际、难辨方向的黄沙中。

  昨夜她强迫自己熟睡、养足精神,准备好足够的粮食与水,她有自信可以保持一定速度,两天一夜不眠不休地往向沙国迈进。

  后方有马匹长鸣,楼尘心回过头,但见远处尘土飞扬,成团、成烟的沙尘往她这方移动,想是一队商旅。但是,他们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不像携有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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