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件事要告诉你,第一,没有什么是不能矫正的。如果真的是病态,我可以找医生帮你治疗。”务观气定神闲的切着盘中的牛排。“第二,你不能叫我‘喂’,至少要加个尊称。”
“……陆叔叔吗?”她觉得他根本就是比后母还坏的“后叔”!
“我还没老到那个地步。”务观皱眉,“我们是平辈,你叫我哥哥好了。”
“连怎么称呼你都要规定啊?你要不要规定我哪只脚先下床?干脆写个生活守则给我好了!你真是太过分了……”紫薇嚷了起来。
“吃饭时声音这么大,扣十点。”务观不动声色的叉了块牛排送进嘴里。
“你——”
“还想继续扣吗?”他一挑眉。
她忍气吞声的拿起刀叉,愤怒的对付那块该死的牛排。
“你若停止凌迟那块半排,像个淑女一样好好的吃饭,我可以考虑取消刚刚的扣点。”他笑笑的望着紫薇,生气时的她,还真是可爱。
有个妹妹似乎……也不错。
“陆哥哥……”她从牙缝挤出声音来,“真的吗?”
“是啊。”逗她真是有趣。“有赏有罚,是我的原则。”
“真是太感谢了。”她咬牙切齿的道谢,实在不怎么诚恳。
悄悄旁观着这一幕的子敬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暗笑在心里。他这个冷硬得跟花岗岩一样的老板兼好友,居然会逗女孩子。
这真是大发现唷。
而且他敢发誓,他那刚正不阿的老板,眼中有着促狭的笑意。
果然,紫薇来到这里后,生活的确有趣多了。
第二章
“陆务观是个大混蛋!”紫薇一到学校,马上对着月季怒吼。
月季无奈的掏掏耳朵,紫薇去陆家多久,她就听了多久同样的开场白。“他又骂你喔?”
“骂?他骂得过我吗?是他用小人步数欺压我!”她越想越气,“我早上又被扣点了!从来没见过那么龟毛的人!我的房间整不整理关他什么事……再说,我明明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啊,不过是桌上放了一支铅笔,他居然也要扣点!你说这有道理吗?他比训导主任还烦人,他以为他是谁啊……”
月季打了个呵欠,觉得耳朵都快长茧了。她这位好友终于见到心目中的长腿叔叔,甚至还被收养……其实她是很替好友高兴的。
若是紫薇不要每天叨念长腿叔叔的不是就好了——同样的内容听多了,实在让人提不起劲来。
“没有什么新鲜的吗?”她又打了个呵欠,“我还以为你们会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你还没爱上他唷?”
“我两眼的视力都是一点零,我还没瞎!”紫薇怒眼瞪向好友。
“太可惜了……”月季非常惋惜,“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很登对唉,像是黑社会老大和清纯富家小姐,为了这宿命的悲恋,两个人在枪林弹雨中相互凝视……啊啊,亲爱的,罗密欧,你为什么是罗密欧……”
“月季!”紫薇瞪了她一眼,这个好友除了满脑子怪异的浪漫,到底还有没有别的?
“他跑去你房间,确定不是为了上你的床?”月季更惋惜了,“居然是为了查你的铅笔有没有收好……是不是男人啊?一点机会都不会把握——”
“叶月季!”紫薇吼她。
“唉,我这是合理推测啊!”月季说得很理直气壮,“不然哪个正人君子会随便跑去少女的闺房?你们可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唷。”
紫薇正想扑过去掐她,脑中却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是呀,绅士是不该随便闯进淑女的房间……她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
月季缩了缩脖子。是啦,紫薇笑起来是很美,但是她这种微笑……美得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我能不能请问一下……让你笑得这么……呃,这么愉快的人,该不会是我吧?”提心吊胆的捂着自己的脖子,她可不想尝试紫薇的腕力。
紫薇大力的拍拍她的背,差点把她拍得吐血,“放心吧,感谢你啊,月季。我找到反抗暴权统治的方法了,哇哈哈……”
听着她的笑声,月季实在很想替那个倒楣鬼祈祷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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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想,这个动不动就要扣她点数的死家伙,还是有弱点的。他的弱点就是彻底的讲理。
所以,当务观皱紧眉、交叉双臂,严厉的指责她没叠被子就去上学时,紫薇一反过去马上抗辩的态度,反而变得客气有礼,“陆哥哥,是我疏忽了……但是,绅士可以随便进入淑女的房间吗?”
务观愣了一下,“不要模糊焦点!”
“陆哥哥,我觉得未经我同意就随便进入我的房间,才是问题的焦点。”她抬头望着务观,眼底净是得意。“基本上,陆哥哥你不该随便进入我的房间,而我也不曾未经允许就侵入你的领域……你不觉得身教重于言教吗?还是你认为随意去别人房间视察是对的?”
务观哑口无言。他严谨的个性和事事讲求合理的原则,堵死了自己。
“……我是不该未经你同意就进入你的房间。”他很不甘愿的承认。
“我会尽量做好自己的内务,也请陆哥哥尊重我个人的隐私。”她噙着胜利的笑容,看起来真是刺眼。
这一回合,务观惨败!
自从发现他的弱点之后,紫薇每天都兴奋的找寻可以反击的方法。每次务观严厉的纠正她时,她都非常“谦卑”的受教,但是,他就不要落一点点小错在她眼里,连他在电话里咒骂部属无能,都会被她抓着小辫子。
“原来……男人才可以说‘靠’啊。”她慢吞吞的写着功课,掩饰唇角的笑意。“陆哥哥,你不觉得语言也有性别歧视和父权色彩吗?”
务观有些下不了台,“……那只是一种激动时脱口而出的情绪性用词,这和性别歧视有什么关系?”
近来务观都会准时回家,顺便把公事带回来。他非常遵守教养丛书的规范,所以他在家工作的时候,也陪着紫薇写功课。
但是,这个本来只会被他激得跳脚的小女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变得这么狡狯,老是让他气得牙痒痒的。
“陆哥哥,这么说就不对了……”紫薇摇着手指,“你就不准我说‘靠’这类的字眼。”
“女孩子家——”
他话还没说完,紫薇便打断了他,“看,‘女孩子家’不能说‘靠’这样‘脱口而出的情绪性用词’,这不是性别歧视是什么?”
两个人就这个问题针锋相对的激辩了半个钟头,而最近猛啃女性主义书籍的紫薇,成功地让务观哑口无言。
她摊摊手,“……,陆哥哥,你可以叫我住口,反正我怕你扣我点数。”
务观注视着这个小女孩,不怒反笑。轻视她只是个小女孩还真是错了,居然让这个念了一堆乱七八糟杂书的小鬼辩倒,自己是该检讨了。
“杂书念那么多,不如多花点时间在功课上。”他低头翻着公文,“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我们再继续讨论。”
下战书啊?紫薇得意的笑了笑。来啊,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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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观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回家了。
跟紫薇斗法很有趣——他们每天都会继续昨天的讨论,然后发展新的话题,再继续斗。
这个小女孩是令人吃惊的,说她成熟,可许多囫图吞枣的知识都是拼凑而成、未经过脑子消化的;说她幼稚,偏偏又有自己别出心裁的想法与观点,让他十分激赏。
这孩子的未来有无穷的希望。
被她逗气或逗笑的时候,他心里就会涌起一股怜惜。多聪慧的孩子,未来该是多么的不可限量,这让他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要将紫薇引导到正轨。
但是紫薇是这样的“野”——如果她是那种举止言谈上的“野”,倒也还好,可她“野”在聪明、不服管教,总是狡狯的逃避他的约束,有趣是有趣,但也让他很不安。
他更严密的管教她,唯恐她走往歧路,但是,紫薇总是有各式各样的理由对抗他的管束,教他拿她没办法。
时间过得很快,两人天天斗法,也斗了快一个学期。
偶尔出差,务观总是会忍不住拨电话回家,跟她斗上几句,见不到她……是寂寞的。
所以,听她说要外宿一个礼拜,他当然大大的反对,而对于自己心底的寂寞,当然不能说出口……
“你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他板起脸来,“不行!在你满十八岁之前,不准外宿!更何况还有男生!若是要小组讨论,在家里讨论就好了。”
“我不想让他们在这里迷路!”紫薇抗议,“再说,这是我们小组的修业旅行,老师也会去的,你若不相信,可以打电话问老师……”
“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是路痴吗?”说到这个他更生气了,“你在这里住了快一个学期,居然还会迷路走到温室去!我说你啊,竟然可以把吐鲁番洼地填成海南岛,害地理家教哭着跑回家!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