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心中虽然犯疑,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两人避过巡夜的侍卫后,潜入最近的书房,夜枭迅速地开了门,闪了进去。
偌大的书房存放着大量的书籍,但仔细一看,所有的书籍簇新得像是从未被翻阅过一般,而书房内的珍奇古玩却摆得比书本还多,墙角甚至于还摆了株高达数尺的珊瑚,宽大的紫檀木桌上只摆放着简单的文房四宝和几个卷轴,幻月见了不禁摇了摇头。
这潘继光生性夸浮骄奢,世族子弟应有的学识气度却半分不见,早些年还曾被逼着读了些书,近年来靠着他的贵妃妹妹一步登天,整天忙着吃喝玩乐,再也不肯在书本上下功夫了。
夜枭仔细地关上房门,一面暗暗观察幻月的举动,却见她快速地测览过书房内的珍奇异宝,似是早已见惯这些事物,倒是对悬挂在墙上的几幅字画还特地多看了几眼。
“其可惜这么好的字画竟然被拿来补墙!”她摇着头,惋惜地说。
夜枭微微一笑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可惜了桌上这碗杏仁茶,竟然喂了潘继光?”
他掀起杯盖,一股浓郁的杏仁香味充满了整个房间,耳边听得一声惊喘,一抬头却看见幻月已经摀着鼻子躲到最远的角落里了。
“快盖上!”她憋着气道。
“怎么?”夜枭好笑地问道:“你不喜欢杏仁茶的味道?”
他盖上杯盖,但是房间里面仍是充满了那特殊的香味。
“我不是不喜欢。”幻月仍是憋着气这:“我是厌恶!”
“你还真是不懂得享受美食。”
夜枭没奈何地摇摇头,取出一根熏香点燃后在空中晃了晃,杏仁的香味立即冲淡了不少。
幻月这才喘了口气,“差点憋死我。”
“拿着。”
夜枭将熏香塞入她的手中,回头去办他的正事了。
幻月看见夜枭并不忙着打包书房内的珍奇异宝,反而绕到桌案后方蹲了下来,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幻月探头一看,只见桌案底下还有个暗柜,夜枭手上拿着根细铁丝插入锁孔,没几下子,喀啦一声,柜锁已被打开,夜枭拉开暗柜,闪闪耀眼的金光霎时争先恐后地倾泄而出,暗柜里头摆满了大小不一的金元宝,他解下背上的囊袋,一打开来,里头竟也装满了大小不一的金元宝。
幻月目不转睛地看着夜枭将暗柜中所有的金元宝取出来,再将囊袋中的金元宝-一放回暗柜中。
“啊!你这是用假元宝去换他的金元宝。”幻月恍然。
“正是!反正潘继光从不付钱买他要的东西,这金元宝是真是假对他来说根本没差别。”
幻月了悟地点点头,“但对需要的人而言,这金元宝的真假便很重要了。”
见夜枭已锁上暗柜,再将金元资放回囊袋,幻月调转视线,好奇地拨弄着桌案上的卷轴,不知道这家伙又在跟皇上进什么谣言了?
她悄悄地摊开了卷轴,打算先去警告这将被陷害的忠良,没想到——
她越看越心惊,到得后来,双手竟开始微微颤抖。
“潘继光打算休妻,另娶沈府千金!”
夜枭的声音突然从耳后冒了出来,幻月骇得差点叫了出来,夜枭连忙捂住她的嘴,手臂紧紧地圈住她的身子。
“你想把所有的侍卫都叫来吗?”夜枭低声斥喝,随即讶异地发现怀中的女子像是要坠入地狱般,冰冷的身子不断地涌上越来越剧烈的颤抖。
幻月抚着狂跳的心口,冰冷的恐惧感不断地从她体内涌了出来,她咬着唇抱住自己的双臂,企图让自己稳定下来,但是,她还是克制不住的发颤。
“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抖得这么厉害?”
夜枭抚着她的肩膀暗暗地传了些内力给她,才见她逐渐地缓和了下来。
幻月紧闭着眼睛忍过最后一波的颤抖,才勉强地开口,“若不是……若不是你突然吓了我一跳,我……怎会……怎会差点叫出来?” 颤抖的话气显得余悸犹存,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是闪烁着可疑的波光。
夜枭讶异地抬起她的下额,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眨了眨眼睛,盈盈的波光已经消失,她的眼神却显得相当不悦。
“你吓得我还不够吗?现在……还想做什么?”
夜枭双眸微眯,“你是真的被吓到了!”
他臂弯中止不住颤抖的身躯,忠实地显现出她内心的惊慌,她确实吓得不轻,但——
“真正吓到你的不是因为我!而是……” 他存疑的眸子转回桌案上,“因为这个!你跟沈昊宇是什么关系?”
真正吓到她的是这卷轴的内容,那是潘继光草拟的一份奏书,打算请皇上为他指婚,将江南首富沈昊宇之女沈纤纤许配给他。
江南第一大世族沈家,主控江南经济命脉,现任掌权人沈昊宇虽未曾竟得一官半职,却又能在皇室的猜忌与信赖之间取得巧妙的平衡。
本该是各大豪门巨室竞相拢络的对象,可惜的是,沈昊宇最钟爱的掌上明珠沈纤纤却是自小体弱多病,恶疾缠身,甚至还有医家预言她活不过二十岁。
红颜薄命已经够可怜了,更惨的是,还得饱受命中带煞的不祥之说的困扰,至今已十七岁了仍是乏人问津,曾有许多不信邪的世族之子上门提亲,却在事后接二连三地遭到了意外,不是本人受伤便是家中遭逢大难,从此再也无人敢上门求亲了。
如今潘继光竟不忌讳那不祥谣传而求皇上赐婚,想来最令他心动的也许是沈家那当可敌国的财产。
幻月连忙否认,“不,我……我跟沈家……没有……没有关系,只是……我……曾受过沈家的恩惠……所以……”
她忽然意识到夜枭仍紧搂着她不放,连忙挣脱他的怀抱。
夜枭怀里一空,突然怪异地感到莫名的空虚,掩饰般地问道:“你担心沈家的药罐子?”
“是……潘继光竟然意图染指……沈小姐,我……”想起方才看见潘继光在大厅的放浪形骸,她感到一阵恶心。
夜枭见了不禁微微一笑,“你还真不是普通地厌恶潘继光呢!若非知道沈纤纤是的病奄奄的病美人,根本出不了门,我还真以为你才是那个即将被逼婚的人。”
幻月以为她的心跳停止了,然后她才知道她是屏住了呼吸。
这人……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
“你怎会这么认为?” 幻月听见自己的声音仍然微微地发颤,“潘继光本就是人人厌恶的贪官,谁被他看上谁就倒霉!”
夜枭微微一笑,“敢打那祸水西施的主意,恐怕倒霉的就快要是潘继光了。”
沈纤纤的煞气就跟她的恶疾一样出名,凡是登门求亲的世族子弟几乎无一幸免。
幻月叹了口气道:“潘继光连皇上都不怕了,哪会怕那些不确定的谣传!”
何况那些意外大多是人为的结果,潘继光权大势大,要制造意外可不是那么地容易啊!幻月开始感到头痛了。
“既然潘继光不怕,就让沈纤纤克死他算了!”夜枭对沈纤纤没有恶意,只是事不关己,“说不定还没来得及下聘,潘继光就先出了意外,岂不皆大欢喜!”
“真有那么灵能克死他就好了。” 幻月无力地低喃。
她的声音虽然低微,但夜枭却仍是将她的自言自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正要开口询问,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夜枭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细听。
纸窗上映出一个似侍卫打扮的人影,缓缓地巡视了一圈,然后才又继续往前走去。
夜枭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离开吧!”
他迅速将书房内的摆设恢复原状,确定外面没人后,才拉着幻月闪出门外,双双隐入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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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时候还可以再见到你?”
幻月忍不住开口,她知道今日的巧遇只是偶然,但他们还有多少次的偶然呢?眼看着他们已经快要走出国舅府,幻月忽然又觉得这国舅府的范围似乎没她所以为的那么大。
夜枭看了她一眼,以为她玩上瘾了,不禁皱起了眉头,道:“你还没玩够吗?”
“能够教训这些贪官又能帮助人有什么不好的?”她还意犹未尽咧,怎能就此罢手?
“万一失风被捕会连累你家人的!” 夜枭严肃地说道:“你是有亲人的吧!不要贪图一时的乐趣而牵累了家人。以你们家族的身份与地位来说,一旦与夜盗扯上关系,很容易惹祸上身,这可不是个人的身败名裂,而是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
若他料想的不错,这幻月虽是身手不凡,有着一身不似闺阁弱女应有的好武艺,但依照她对珍奇异宝视若元睹的反应来看,应是出身不俗的世族千金,这大批的珍奇异宝早已无法引起她的兴趣,何况潘继光的收藏品只是在于强调他的财富,并非是雕工细致的艺术品,可看性并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