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被吓得半死,她……她该不会是惹到女流氓了吧?她开始一小步一小步的后退。
「小姐!」美女猛地回头,又揪住她,拚命摇晃。「拜托!多少钱都没关系,卖给我!妳一定要卖给我!」
「好,卖给妳!我马上卖给妳!」花蕊不敢再犹豫,深怕被扁。
「妳说,多少钱?只要妳说出来我马上付!」她最阿莎力了!
「那就……」她怯怯地张开五指,比出一个「5」。
「五百块一本?好!我买!」美女立刻从皮夹里掏出数张千元大钞丢给花蕊,然后抱着那叠书就飞快跑回车里。
花蕊一看到那几千元,脸儿都吓白了,她追到车旁,猛拍车窗喊道:「小姐,不是啦~~不用那么多钱,我是说一本五十啊!小姐……」
美女却以为花蕊觉得太便宜她了,还想讲价,咻地迅速倒车外加一记甩尾后,以超音速离开。
跑得真快啊!花蕊无奈地把钞票塞进包包中,骑着单车继续向前进,没五分钟就抵达便利商店。
「欢迎光临!」店员中气十足地喊道。
花蕊进入店中,眼睛在货架上溜了一圈,找到她要的酱油后到柜台结帐。
结完帐离开便利商店,她正想把发票放回包包里,却突然发现刚刚那位美女给的钞票中,还夹了一张纸。
「咦?这是什么?」花蕊抽出那张纸,仔细一瞧。哗~~不得了!是张特等席的音乐会门票呢!咦,不会吧?演出者还是她最喜欢的纽约爱乐管弦乐团!
花蕊欣喜地想再看个仔细,却忽然来了一阵狂风,把门票给吹跑。
她拎着酱油连忙拔腿追去,却不小心踩到香蕉皮滑一跤,「砰」的一声,摔得五体投地。
「好痛!」盛装九分满酱油的宝特瓶被这么一摔,因为受力挤压,喷出两、三滴深褐色液体溅在她粉嫩的小脸上,她浑然未觉,含泪爬起,连察看伤口的时间都没有,再接再厉地往门票飘扬的方向追过去。
门票轻轻飘呀飘的,终于慢慢落下来,躺回地面上。
太好了!花蕊喜出望外,几乎要以盗垒之姿对那张票扑过去。
突然,一个男人弯身,用他修长的手指捡起地上的门票。
惨了!对方该不会想要据为己有吧?
花蕊心中紧张,忍不住出声大喊,「那、那是我的!」
男人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眸子。
那是一双像夜色一样墨黑,却又无比耀眼的一双眸子。
有双漂亮眼睛的男人──这是花蕊对凌岳的第一印象。
第一章
睽违台湾十二年后,凌岳终于再度踏上这片土地。
十五岁那年,凌岳与小他三岁的弟弟凌崴,被父母送到美国念书,当起小留学生。如今回来,一方面是为了工作,一方面也想在台湾定居下来。虽说对台湾的印象已经不再清晰,但他总觉得这里才是家乡。
「我好渴,大伟,我要买冷饮!」从中正机场到台北这段路,凌崴已经被台湾的酷热烤得心浮气躁,虽然车里已把冷气开到最强,他还是烂泥似的瘫在后座,一副垂死模样。
正在开车的经纪人透过后照镜看见凌崴的死样子,脸上浮现三条黑线。「形象、形象啊!凌崴,别忘了你可是古典音乐界的小提琴金童!要是你这鬼样子给你的乐迷看到了,我们的演奏会门票和CD说不定就少卖出好几成。」
凌崴一听,脸色不爽。
「难道你是暗示我靠脸蛋吃饭?」他能够当上纽约爱乐管弦乐团的第一小提琴手,凭的可是实力和才华,别把他和偶像明星混为一谈!要是那些乐迷只因为喜欢他的脸皮而来捧场……哼!那他凌崴宁可不要!
「冤枉啊!我的大少爷,我哪有这样讲?你也知道,这年头就算是古典音乐巨星也得比照流行歌手做宣传啊!」凌崴的任性与孩子气常把大伟整得叫苦连天,但是他自己却认为那是「音乐家性格」。
「还说咧!你对我要求一堆,不准这样、不准那样,对我哥就放牛吃草!」这一点,他可是记恨很久了。
他想蓄长发──不行!偏偏大哥就可以;有一次他看到一连熬夜几天作曲的大哥,胡碴没刮的样子很性格,他想仿效却反被训一顿,不只如此,大伟还拿着刮胡刀亲自伺候。这不是差别待遇是什么?
凌岳听见弟弟又开始拗脾气,浓眉一蹙,伸手就是一记爆栗。「你有完没完?不是说口渴?我看你废话倒是挺多的。」
「噢,好痛!」又打他头!
凌崴揉着额角,瘪着嘴不敢再造次的模样,让前头的大伟偷笑了好一会儿。
所有人都知道,凌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才华洋溢的作曲家大哥。
凌岳可是音乐界赫赫有名的新锐音乐剧作家,纽约时报还说他是「新世纪的安德鲁.洛伊.韦伯」。
他从小看着哥哥在音乐界一步步崭露头角,对他是崇拜得五体投地,他之所以会对音乐产生兴趣,凌岳绝对是一个重要关键。
也正因为如此,凌岳就成了凌崴的克星,在弟弟行为太超过时,扮演煞车系统和调整方向的角色。
「太好了,这里有家便利商店。」大伟强忍笑意,把保母车往路边一停,回头问,「我下去买饮料,你们要喝什么?」
「我要宝矿力,越冰越好。」凌崴立刻要求。
「凌岳呢?」
凌岳的视线从窗外懒懒调回。「一样。」
大伟点点头,下车买饮料去也。
今天气温三十度,青天高高,白云少少。凌岳看着车窗外的艳阳天,忽然很想吸一口故乡的空气。
他推开门,一阵热气猛地从外面袭来,他身边的凌崴突然像被针戳了屁股,猛地从椅子中惊跳了下。
「大哥,你想干嘛?」他扯着他的衣服。
凌岳回头,挑起一边眉毛。「没想干嘛,只想下去走走。」
凌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大哥,你疯啦?外面那么热,出去会被活活晒死啊!」他露出一脸生不如死的模样。「厚~~我几乎可以感觉鞋子踏上柏油路面,那滋滋作响的声音……MY GOD!那实在太恐怖了,大哥,你快把门关起来,等一下冷气都跑掉了!」
凌岳被弟弟夸张的表情逗笑。「你以为在煎牛排吗?」还滋滋作响咧!「你不想出去就待在车里,我一个人下去。」
说着,他跨出保母车。
一走出冷气超强的车子,台湾初夏的暑气就朝他包围而来。他深吸口气,感觉手臂上的毛细孔都张开,舒畅无比。
忽然一阵清风徐来,挟带着一张红色纸片飘过他眼前。凌岳瞇眼,觉得那张纸片有些熟悉。
他往前走几步,那张纸片没了风儿的吹拂,软软的跌落他脚边。
凌岳弯下腰,手指才刚碰到地上的那张纸片,蓦地他听见一阵脚步声朝他跑来,然后是一个女孩子娇脆,但带着些许紧张的嗓音。
「那、那是我的!」
凌岳霍然抬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这个闯进他视线里的女孩,有一张小小的脸蛋,细细的眉,小小的嘴,微翘的鼻,粉嫩的双颊因为奔跑的关系漾着红晕,像诱人的水蜜桃──不过不知沾上什么,脸上有两小块褐色的污渍,却分外可爱。她看着他的表情显得有点迷惘,又带着点好奇,好象跑进仙境的小爱丽丝。
花蕊怔怔的看着凌岳。
她从没见过这么俊美的男人,他蓄着打了层次的及肩长发,一袭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有种艺术家的潇洒不羁,可是他又有双魔法师的眼睛,黑色的眼瞳中有种奇异魔力,会把人催眠。
当他用那双眼凝望她时,花蕊突然抱着酱油倒退两步,觉得不知所措。
凌岳忽而勾起唇角,笑了。
他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住花蕊的门票。「妳说……这是妳的?」
花蕊开口,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紧紧的。她说不出话,只好点头。
「纽约爱乐管弦乐团的特等席门票?」凌岳端详那张纸片,一抹笑意破除了深邃黑眸的魔法。「妳喜欢管弦乐?」
花蕊又点点头。没错,她最爱管弦乐,意外得到这张门票,她心里好开心。
「妳很紧张吗?」凌岳的声音带着笑。「还是妳不敢跟陌生人说话?」
「不是的……」花蕊脸红,好象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摆。
凌岳没看过这么容易害羞的女孩子。
在美国生活久了,他早就习惯美国女孩的开放与大胆,说真的,他还没遇过只是和陌生男子讲话就脸红的女孩。
「妳花那么多钱买了特等席的位置,可见是很喜欢这个管弦乐团了?」看来台湾方面的宣传做得不错,他们才刚踏上台湾这块土地,就遇上一个超级乐迷。
「不是的……」
「不是?」他扬眉。
她突然一阵心慌,双手乱摇。「啊!不是!不、我说的『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天啊!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