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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终不如愿。韩锐盟太坚持,她又没有跟他抗衡的力量。才抗议不了三两下,就换她就被他打包带走了——从头到尾,她连一根手指头却没有动过。
“喂。”一路经过的仍是荒地,裙儿忍不住抗议道。“老兄,这风景我看腻了,可不可以换个方向走?”
“不行。”他铁律如山。
“为什么不行?”
“我有事,必须往那边去。”
“你有什么事?”
“抓贼。”
这个好!裙儿的双眸陡然一亮,“你是说,官兵捉强盗?”
“嗯。”这只小蝌蚪干么兴奋成那样?是想抓人、还是被人抓?
“你要抓谁呀?看你一个人出马,好像不是很神气。”她忙不迭地评论。因为韩锐盟常欺负她,所以她看他的标准就严苛得多。
不过事实上,他也不必派一大堆人来摆排场啦,光是他傲然矗立的模样就已经够威风了,裙儿偷偷地想,但不打算告诉他。
“抓贼用不着神气。”事关重大,况且是奉皇帝大舅之令,自然是轻衣简从的好。“另一方面,我要访侠隐派。”
侠隐派?
这名儿她似乎在哪听过,好像之前有谁曾经自鸣得意地说过这名儿。
“来来来,告诉我,这侠隐派干了什么滔天恶事?”裙儿兴冲冲地巴着他,一扫之前的不甘不愿。说完,心里却打了个突。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有种不该诋毁侠隐派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
“侠隐派干过的,没一件算得上为祸天下的恶事。”韩锐盟扭回她先入为主的观念。不说旁的,他本人便颇欣赏侠隐派的作风。“这是一个神秘组织,由一批武功高强的人所组成,他们劫盗所取都是不义之财,所行皆为劫富济贫之举。”
那平时总有几分讥诮的口气,此时却带着虔诚,脾睨人的眼神也变得谦虚受教,令裙儿感到相当与有荣焉。
“与有荣焉”?怎么会?她在想什么?
“这些年来,官府不断追踪,侠隐派行迹始终成谜,有人说大本营在常山、有的说在圣华山、砚磨山,捕快循着线索查案,不到一年就把风景名胜揽尽了。”这也算是侠隐派另类的功德一件,让那些筋疲力尽的衙门官爷呼吸点新鲜空气。
至于他,因为对侠隐派怀着浓厚兴趣已久,搜罗许多此派出没的秘闻,早已归纳出一个脉络;他相信自已的判断,百分之百——
侠隐派定然是隐居在暮河省境、茫渺山区!
然而这个发现,他始终未出自于口,此刻也不打算告诉裙儿。
“对了,侠隐派做过哪些轰轰烈烈的大事?说来听听!”裙儿兴致勃勃。
“就说一件来让你闻香一下。”他姿态高高地睨着她。
“神气什么?是别人家当英雄,又不是你!”她小声咕哝。
“在罗嗦什么?”
“没没没,在说好想听你说故事哦。”她涎着笑脸,讨他欢心。韩锐盟总算满意了。“三年前,侠隐派潜入官府,杀掉贪官宋大金,从宋宅里取出半数之多的财货,施分给乞丐鳏寡,帮穷学子换了最新刻本的四书五经……”
“顺便也替义学堂换掉烂兮兮的书案,对不对?”裙儿极其自然地接口,顺得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你也听过那些传闻?”他眉一扬,低沉轻笑。“看来,你这只小蝌蚪没有我所想的无知。”
是呀,她是依稀听过这些事儿,而且好像是偷偷挨在门边听到的。
只是……她记得她听到的好像不是“传闻”,而是“谋策”!
寨主,贪官宋大金鱼肉乡民,不抄了他,小老百姓民不聊生!
宋大金是该抄,但不许伤害其他无辜家眷一分一毫!
明夜子时行动,取得的财富在一夜之间分发完毕,众兄弟速往速回!
对了,还要派个人买办最新刻本的四书五经,梧桐义学的书册都烂得不成样丁……
怎么会这样?活灵活现的!裙儿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
这些话声太清楚,就像曾经真实地在她耳边溜转过。是她太会想像,还是……真有其事?
韩锐盟没注意到她低垂着的神情。“可是最近几回,皇上发给地方官的密函在传送中途被盗,涉及军机大事、民生大计,恐有泄漏国家机密之虞。”
“是侠隐派做的?”裙儿不由自主的激动起来。“你不是说,他们是义贼吗?”
“有部分迹象显示,是他们的人做的。”不可能再有其他训练有素的组织,能够疾如闪电地集体行动。“或许不是所有的人都牵涉其中,这有可能是窝里反。”
“窝里反?”裙儿惊讶低呼,心里掠过转瞬即逝的直觉:糟了!大事不妙了!
可是,到底是啥儿不妙呢?
她又不识那哇啦哇啦的侠隐派,为什么会有乌云盖顶的感觉?
韩锐盟继续说道:“一个门派人多了,心也就杂了,大把大把的金钱流过指尖,并非所有的人都能抗拒诱惑。”而侠隐派极有可能如此,他的眸仁冷了几分。
自从少年起,这侠义组织就令他为之神往;当他知道侠隐派可能涉及不义盗秘,怒气便隐隐酝酿,驭马上路,除了奉皇命之外,他更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让行善的心变质?
如果易得的财富腐蚀了善心,使灵魂沉沦,他非亲手制裁这些人不可!
“哦。”裙儿漫应了一句,因为心头沉甸甸,也无神继续抬杠。
两人各怀心思,沉默地踏上旅途。
然而,这件事在裙儿脑中一直盘旋不去,最后她召来了巧妙徘徊在他们周围,却始终未被韩锐盟发觉的灵性雪鸽。
她决定提笔问一个无所不知的男人——
她家老爹。
第四章
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色,裙儿真是无奈复无奈。
原本打算来个潇洒江湖行,玉掌打遍天下无敌手、丽容风靡众生不胜数,在江湖中留下绝美清丽的身影,供人魂牵梦萦。
没有想到,她才跨出自家门槛儿不过两小步,马上就又被人拖着往回走。
闷哪,真的好闷啊!
“裙儿,站住。”日正当中,见那只小蝌蚪大滴汗、小滴汗落个不停,韩锐盟出声制止。“包袱放下,在这里稍事休息。”
人高马大的他站在她身后,健硕的身影像个守护神;他健臂一抬,为她挥开眼前的树丛。
流水淙淙,一弯清澈小溪便出现了。
裙儿不感兴趣地抬起眼,扁了扁嘴。“为什么要在这里休息?”
“为什么不在这里休息?”眉一扬,斜飞入鬓。
他已经彻底掌握用反问法终结抬杠的决窍,终于不再一直重复鸡生蛋、蛋生鸡的连环问答;要不然,裙儿的蛮缠真会让佛祖跳下莲花宝座来打人。
她嘟嘟囔囔着,十分不情愿,连带使前进的脚步也沉了起来。
就是这条溪,每次都是这条溪!
它位在距离茫渺山四天脚程之处。不管是以前随着老爹到附近城镇逛玩,还是跟着几个当家叔叔出来溜达,都在这溪畔歇息。她真不敢相信,她美妙江湖行的创意居然比天天窝在伏虎寨、让太阳晒到同一处小屁屁还无聊!
“越过茫渺山之后,接着要往哪里去?”裙儿认命地坐在溪边踢水,从襟侧掏出皱巴巴的手绢儿,掬水拂面。
身为小跟班,她有权搞清楚未来路线,横竖她是走了回头路,最好走得愈远愈好,多玩些地方;不然的话——干脆贼让他去追,她自个儿回寨里去吃香喝辣。
“目的地就是茫渺山。“笑睨着裙儿百无聊赖的模样,韩锐盟说道。
“你专程到茫渺山?”裙儿猛然抬头,盯着他雍容的侧脸。
“你不是要去造访侠隐派吗?”
他举起酒袋,灌了一大口醇酒之后,才悠然地睇着她。
“侠隐派就在茫渺山间。”奇也怪哉,这么容易联想的事,怎么她想不通?
裙儿的表情先是奇怪地痉孪了一下,然后顽皮也柔软的唇角微微地勾起,竟弯成大大的笑弧。
她笑得很坏心、很得意!
“你找侠隐派……”她像只偷叼了鱼的坏猫猫。“找到茫渺山去?”
“没错。”他自信判断绝不会失误,肯定得毫不犹豫。
“嘿嘿。”别的地方她不敢说,提到茫渺山她倒是可以充一下大声公。
想她在那里混久了,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整座山区就一个伏虎寨而已?他们寨里可是连一点“敦亲睦邻”的机会都没有呢。
所以说,哪来的侠隐派,他在作梦,肯定要扑个空!
“你笑什么?”他的黑眸危险地眯起。
当惯了神气的虎豹,他不太习惯被一只小蝌蚪无礼地嘲笑。
“没呀!”裙儿眨眨眼,故作无辜、只要想到始终得意的他就要吃瘪,心情就会变得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