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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荒地中,她吃不完的窝窝头,咬了一口就喊饱的野果,都由他代为品尝;现在走入繁华胜地了,分食的习惯未改,已经是一种亲昵的表征。
“嗯,这里的茶点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吃。”他好整以暇地评论道。
裙儿瞪了他一眼,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以前就常常来这儿和美人品茶?
不提还好,一提她就气,当韩锐盟伸手再取香寇酥时,裙儿翻脸啦。
“我不吃了!”每一块都是他和美人儿的瑰丽回忆,叫她怎么吞得下?
血液中有股横冲直撞的冲动,大声嚷嚷着:韩锐盟是她的,她的、她一个人专属的权益,谁都不许抢走,不管过去或未来!
“不吃?我记得你的食量明明没这么小。”他的口气饱含调侃。
“我饱了!”裙儿喊。“气都给你气饱了!”
“裙儿,最近你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韩锐盟慢条斯理地问着。“刚才不是见你还乐着吗?”
他说着,心知肚明为什么。裙儿以为他们离开了茫渺山区侠隐派就不必被他“骚扰”;其实非也、非也,真正的危机才正要来临。
“刚才是刚才。”严格来说,打从见到美人儿的金面起,她的心情就差透了。然而,她还是不知道这是捻酸吃醋,傻傻地道胸口闷得难受的。“看到你的差别待遇,我气都气死了!”
“差别待遇?”他感兴趣地瞥着裙儿。
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蝌蚪,终于也知道他待她特别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对我很不好?”裙儿使出一指神功,猛戳韩锐盟胸口。
“不好?!”一瞬间,韩锐盟有着一口气吊不上来的感觉。
“看你对别的姑娘轻声细语、柔情款款,对我却威胁加欺压!”裙儿如泣如诉。
“别的姑娘?”哪儿来的?他怎么见都没见过?
“就刚才那位美人儿啊!”裙儿不满地嘟了嘟嘴。
韩锐盟蓦然摸清了她的心态,原本略显郁闷的心情变得开朗。
原来小蝌蚪悠哉归悠哉,也是会吃醋的啊!
八成是柳初瑕倾国倾城的美貌让她大犯嘀咕,开始有了危机意识,在心境上慢慢地从小丫头蜕变成小女人,开始懂得思春。
这样也好!否则裙儿天生少了根筋,这辈子大概不会有含羞带怯告白的一刻,或者培养出唐朝豪放女的热情劲儿;对于倾心于这丫头的他,岂不是太可怜了?
他漾起一抹邪气的笑,凑近她。“裙儿,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你在胡说什么?谁喜欢上你了?”说也奇怪,他这话才一出口,裙儿的小脸马上变得红咚咚。
“你呀!”他好整以暇地继续凑近,即便说着羞人恼人的话语,依然优雅轻笑。
“乱讲乱讲,我才没有!”她大力地否认。
没有吗?
如果没有,那为什么总是被他好看的笑容迷得失了魂?为什么总是事事巴着他,就算被他激得发脾气、耍别扭,也死都不肯放手?
之于她,他的存在意义是什么?收魂的牛鼻子老道,还是……心上人?
裙儿懵懵懂懂,好像有些情窦初开了。
“如果我们之间,有谁先喜欢谁的话,那也是你,是你注定要醉倒在我的罗裙之下耶!”裙儿嚷嚷着,嘴硬得不肯先认输。
他“醉”倒?韩锐盟大声喷笑。“裙儿,要是我伏倒在你裙边,只代表你乘我不注意时,用酒坛偷偷砸我而已。”换言之,要他被裙儿迷倒是比较难啦。
韩锐盟依然风流调笑地逗着她,倒是没有料及此番语已在裙儿的少女芳心插上两把刀。
火山倏然爆发!他就这么看不起她的魅力?韩锐盟,你有眼无珠,简直太可恶啦!
裙儿气得推他一把。“去去去,去对她好!”
韩锐盟犹调戏着她。“人家姑娘长得温柔可人、风情无限,是‘正常男人’的都知道对你好不如对她好!”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沾不上“正常男人”的边儿,因为他偏好青涩的小蝌蚪扰胜于心眼多多的美人儿。
“谢谢韩爷儿的谬赞,小女子生受不起!”不知何时,柳初瑕笑意盈盈地出现在门外。
本来还在心里逐次问候韩锐盟祖宗十八代的裙儿,一见到强敌来袭,马上抢到韩锐盟面前,挡住!
快!全面警戒,“你找我什么事?”她戒备地盯着美人儿,暗恨自己个儿小小,不能阻挡两位“高”人的眼神交会。
“奇怪了,我又不认识你,我找你干么?”柳初瑕有趣地看着她。
这姑娘大概是从山林野地里蹦出来的野娃儿吧?直率得几乎让人招架不住,毫不掩饰对她的防戒。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胜过那些背地里厌恨她又玩阴耍狠的女人多多。
“那好,你叫什么名字?”裙儿直问。既然她要“认识”,那就给她“认识”。
“小女子柳初瑕。”她端着优雅身姿,福了一福。
“我叫罗裙儿。”裙儿爽爽快快地自报姓名,甚至抓起柳初瑕的柔荑乱晃一通。“现在我们‘认识’了,我再问你一次:你找我什么事?”
柳初瑕噗嗤一笑。“你这人也真好笑,‘认识’了又怎么样?我是有事找他,又不是找你。”这么戏剧化的丫头,还真是生平首见!
“你!”裙儿气得差点倒蹦三尺,气绝身亡。
她她她……她被美人儿耍了吗?
然而,她居然比较介意,她在韩锐盟面前出了丑!在她于韩锐盟面前出遍了各大天下奇丑之后,她居然非常非常介意,在他眼前着了美人儿的道!
这代表什么?
“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从心底翻出来,难不成与她此时的心情有异曲同工之妙?那……她一定很在乎、很“喜欢”韩锐盟喽?不然干么巴着他不放?
裙儿粉脸蓦地胀红。罗裙儿,你真是一个大笨蛋!现在想这些干么?
“乖乖,到一边坐着。”柳初瑕敷衍了事地拍拍她的颊,仰起螓首瞅着韩锐盟。“我来跟你说一声,刚刚提的那件事,我帮你办好了,别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说毕,便袅袅婷婷地离开。
“什么事,她帮你办好了什么事?”裙儿扯着韩锐盟的大手,不停追问。
他跟柳美人有秘密,他居然敢跟别的女人有秘密!
吐出来、吐出来!他非把秘密吐出来不可!
韩锐盟眼色复杂地望着裙儿,不发一语,知道那些亟欲出手的大内高手已经暂时收队,诱捕密函贼盗的舞台将由他一个人登场。
在即将到来的夜晚,战斗就要开始了!
清风习习,月辉满地。
一条潇洒剪影从鸿欣客栈中窜了出来,足尖点地毫无足音;他小心地合上门扉,侧耳倾听左右有无声息。
就在他要纵身离去之时,一双固执的小手扯上了他衣摆,伴随着急咻咻的喘息声,在他后头作怪。
夜行者可能已经猜到了身后是谁,他颓然地收回脚步,转过健躯。
“裙儿,我不是叫你乖乖去睡觉了吗?”他无奈地抹了把脸,没想到眼前竟忤着一颗绊脚石。
“你要去哪里?”裙儿没理会他,执着地问道。
自从发现自己很“不幸”地喜欢上韩锐盟之后,裙儿的乐观神经立刻发挥作用;这一次,没人耳提面命,她倒是很合作地乖乖待在情网里,不挣扎也不乱动。
反正她向来是率性而为,喜欢就是喜欢了,虽然有点糗到,但谁怕谁?
不过,眼前情敌美得会冒泡,为了避免被比下去,先把韩锐盟抓得牢牢再说。
“你为什么不肯乖乖听我的话?”他也懒得回答,一迳地质问。
好吧,大家都来鸡同鸭讲吧,谁怕谁?“你是不是想去找柳美人?你们约好今晚幽会?幸好我彻夜守在这里,不然也不会知道你翻墙去偷情!”
彻夜守在这儿?她可真有心!
韩锐盟仰天长叹。他还记得,这只小蝌蚪贪吃贪玩还贪睡,每晚不到戍时便睡得口水鼾声一起来;就算勉力撑着,也只是一副“行将就木”的赖皮样。
没有想到,她居然可以为了防止他潇洒偷情去而撑到这个时候。这证明了两件事:第一,她很在乎他,程度与他不相上下;第二,她潜力无穷。
赶明儿露宿荒野,她的闺名肯定被排上守夜轮值表,大家有难一起当!
“裙儿,别闹了。”他眺望天际银晖。“你会耽误我的事。”
“你就这么急着去见她,还怕我‘耽误’?”她浑身上下像在镇江醋桶里泡过,酸得让人想流泪。
至此,两个人的话题才有交集——
“我没要见她,这总行了吧?”韩锐盟试图扯回衣袖。
她不依,继续巴着他不放,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是韩锐盟不想面对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