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赔篮子。」林千慧不退让,要不就干脆不赔。
「不行!」媳妇跳起来,泼妇的姿态张牙五爪,指着她破口大骂,「这里有许多街坊邻居当我们的证人,你别想赖帐!撞伤车子,想不赔新的吗?撞伤人,不用好好的赔偿吗?」
四下围观凑热闹的民众开始热切讨谕,关于对与错开始漫天的喧嚷起来。或许林千慧先行示弱,众人的言论一致偏向婆婆妈妈,认定是她的错,该赔!
「说实话,我要不要赔,干脆找警察来评评理,若是警察说是我的错,你们开的条件我都照价赔偿;警察若说是你们的错,那篮子我也不赔。」林千慧看着嚣张的婆媳脸色微变。
「叫什么警察啦!小事情,何必要麻烦到警察。你这个年轻女孩子想拿警察来欺负人吗?」媳妇气呼呼的跳起来吼叫,像被激怒似的。
「有没有欺负人,警察来了,自会见分章。再说,我可是等到绿灯才放动车子转弯,而你们那线,跟我这里,明明差上一段距离,而等红灯的你们,为什么会在我绿灯的时候,冲过来撞我的车?!」
人群在林千慧淡淡的解说下,从同情婆媳的情绪,转而认真思考真相。
这时,某个人跳出来说:「没错啦!我的车子跟在小姐的后面,我们这一线道明明已经转成绿灯,小姐慢慢转弯的时候,是她们闯红灯直接撞过来。」中年人的仗义执言,使得其它人开始评论是非曲直。
原来婆媳闯红灯,恶意撞车还这般有恃无恐。
这年头真是恶人先告状,恶人当道呀!
「我……我哪有闯红灯,我有慢慢的开过去啦!是她要转弯,转得不够快,才会跑过来让我撞。我不管啦!你撞到我的车子,就是要赔。」理字不在身,干脆耍泼赖,硬是赖上林千慧。
林千慧也不吭声,任婆媳拉着众家街坊,低低的哀求公道,热闹的街道闹成一团。她从容自若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110三个键。
「你要做什么?」媳妇随即尖叫起来,仿若林千慧的行为天理不容。
「报警处理,难不成要弄成交通大乱?反正车祸现场也没有弄乱,叫警察顺便来量一量,做做笔录,减少麻烦。」
「不用啦!」警察若来就先罚她无照驾驶,外加未戴安全帽。
「那……」
「你说要赔我篮子。」没鱼,虾也好。
林千慧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元。
有人出声抗议,「这笔钱不用给她,不是你的错。」
「没关系,花钱消灾。」五百元事小,事情快速处理就好。她转向其它的路人纷纷致歉,「不好意思,耽误到大家宝贵的时间。我在这里敬上最高的歉意,真抱歉。」话一落,她匆忙的上车,刚好绿灯亮起让她赶路去。
今天可真是漫长的一天,她得赶去南投的店家送货,再转去新竹的两个客户家,最后还得跑大台北一大圈,送四个点。非到半夜才回得了家呀!呜……鸣……廉价的劳工,还被恶质的婆婆妈妈两人党给拐了五百元。她今天是做白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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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投的阿伯看到久未现身的林千慧,像几十年没有看到她似的,硬拉着她东看看西瞧瞧,还叫他的儿子出来玩「来电五十」,最后拐她去吃顿相亲饭,要她答应过几天跟他其它的儿子相相看后才放她去新竹。
而送货的点一在新竹市头,一个在尾,光是在市区里绕呀绕的,她的头就痛,脚就麻,脾气直往上冒。可是一看到衣食父母,她还是咧出笑脸,笑得很谄媚。
台北的四个点则分布在东南西北各个角落,像故意整她似的,每条路都塞得很热闹,每个红绿灯都故意跟她作对,而且她又得打起精神跟客户哈啦,令她身上的每条神经都累得哇哇叫。
她快死啦!她快要累死啦!
当她把花送完,时间正式迈入晚上十点钟。目前车子卡在淡水附近,人却累得眼皮快要合上,她已没体力把车开回中部山上的花圃。勉强的结果,搞不好她直接睡在高速公路上,若有不幸就造成连环大车祸,成为千夫所指的罪魁祸首。
不行!她没信心可以安全抵达家门,现在要她多开几分钟,真的会昏睡过去。她方向盘一转,顺势停在路边,扭扭僵硬疲麻的臂膀,尖叫两声以消减今天的工作压力后,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直拨好友的香闰。
「亲爱的,你寂寞吗?你孤独吗?需要我来慰问你吗?」娇嗲嗲的柔媚嗓音,如同0204的性感娇媚般勾人,徐徐的从林千慧的口中流泄而出,很难听得出来她快要累瘫了。
对方传来几句银铃般的轻笑。「臭千慧,这么晚了,还捉弄我。」
「小的哪敢呀!你可是我最敬仰的江大美人,我对你可是一片丹心,忠诚可比滔滔海水,如山之菱。」小太监般的尖音惟妙惟肖的响起,巴结的态度十足十的像。
「妳得了。」笑声顿起,她娇嗔道。「刚回到山上,还习惯吗?」
「呜……鸣……江大美人呀!你要同情同情小的遭遇,小的至今流落街头无依无靠,恳求你收留我一个晚上,小的将会感激你一辈子。」像频道转换般,小女孩可怜兮兮的声音乍现,犹如被遗弃的流浪小孩。
「妳在台北?哪里?」笑声遽停,惊诧立起。
「正在看着淡水的河畔,想着你……」哀怨的男子低沉声,像失恋般的哀伤。
「过来,快点过来。」声音是又好气又好笑。
「小的遵命。」电话收线,林千慧秀眉轻拢,眸光晶亮的飘向行动电话。
激活车子前,她暗想着若继续开车,无人陪伴聊天提神的话,她将再陷入昏沉的状况,到时殃及无辜路人,岂不害人害己、多增罪孽?于是她戴上耳机,拨给她最好的哥儿们,想借着聊天打屁来打发半个小时的路程。
她嘟起红唇,指间逐一按下电话号码。这个臭哥儿们,消失快两个月,简直没人性,在她最可怜最无助的时候消失无踪。
咦?终于通了。红唇咧开大大的笑意,直到对方传来「喂」一声时,她打出方向灯,货车转入繁忙的车流里,开始大吐苦水。
「死小孩、臭小鬼!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居然一消失就是两个月,连一点点消息也没有捎来,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吗?我好可怜呀!真的好可怜喔!金融风暴的暴风圈扫到我啦!我成为裁员的一分子,失业率中的一小小点啦!」
说完,她还可怜兮兮的哼哈两声,以示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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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高耸的办公大楼内的灯火大都熄尽,唯有最高层的顶楼,这家公司的最高领导者,仍埋首在重重的公文中,精神抖擞的处理公事。
伟岸的身子,雄伟的体魄,包裹在笔挺的西装内,周身冷凝沉重的气息团团围绕,形成骇人气势。
一阵规律的音乐声响乍起,在这宁静的空气下格外扰人。
应寒枫浓眉一皱,性感的唇线抿紧,痛恨外在事物干扰他专注的心绪,分散他办公的思绪,他目光严谨的找寻音乐声的踪迹。
瞪着偌大的办公桌前,两具电话皆无闪动的号志,浓眉皱得更紧,他困惑的眼神移向胸口前的行动电话,黑瞳浮起错愕的讯息。
这支行动电话知道的人不会超过五个,除了他的父母、妹妹和特助外,并无人得知。他的行踪甚好掌握,不在家里就是在公司,这支手机的用途着实不大,只是家人命令他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两丸墨黑色的眼瞳凝睇手机屏幕显示的陌生号码,困惑爬上心头,他思忖着接与不接之际,优雅的指间已不自觉的按下接通键,彼方随之传来一连串的说话声。
「死小孩、臭小鬼!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居然一消失就是两个月,连一点点消息也没有捎来,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吗?我好可怜呀!真的好可怜喔!金融风暴的暴风圈扫到我啦!我成为裁员的一分子,失业率中的一小小点啦!」
末了,还可怜兮兮的哼哈两声,以示哀悼。
应寒枫哑声呆住,这通电话是找他的吗?
他抚着清洁的下巴,凝眉思忖着在公司里、家里或是朋友之间,没人敢用死小孩、臭小鬼来形容他、叫唤他。
她的嗓音清脆有力,充满青春活泼的感觉,像指责又像埋怨般特殊讲话的口吻,成功地吸引他的好奇心。否则依他住日的冷然作风,必然会在得知对方打错时的第一时间内,简洁有力的回一声「打错了」便顺手挂断,让对方连出口问的机会都没。
不过,通常打错电话被他接到的机率是零,因为电话接到他的手中之前都要过五关、斩六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