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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页

 

  自认识小七起,她总板着脸,要不就是挂着嘲讽人的笑容,从没真心笑过。

  她决定一定要逗小七笑一次--逗小孩笑,最有效的当然是玩游戏了。哪个孩子玩游戏不是嘻嘻哈哈的?

  见小七一脸不愿,七师弟预先堵住她的话:「妳吃了我的糖葫芦,不然现在吐出还我,便一笔勾销。」

  小七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八师弟虽心中不平,但见纪云深兴致勃勃的模样,不好坏她的兴致,再说他也不信小七真会因此而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抽签的结果,七师弟当鬼。

  纪云深本想躲在树上,但在树林中,远远见一棵树上露出八师弟光鲜的衣角,立刻打消此念头。兜来转去,最后决定躲入祠堂内。这祠堂是季夫人生前所建,她过世后,季秀菁每日早晨会准时来上香,平时除了负责打扫的下人,人迹罕至。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心中已有主意:躲在供桌下头,七师弟肯定找不到!

  得意一笑,一溜烟闪入祠堂,刚钻入供桌下躲好,门前忽然传来一阵交谈声,她微感惊讶,凝神一听,原来是师祖、师父和师伯三人。

  正欲掀开面前的桌帷,出去拜见三人,突闻师祖道:「云深也二十好几了吧?」

  没想到会听见自己的名字,她一怔,又听师祖续道:「算算她也去世这么些年头了……」

  她一时忘了动作,就这么呆呆地倾听他们的对话。

  这一听,却听出个令她震惊不已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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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深师姐!妳在哪儿?」

  「云深师姐,我认输了!妳快出来吧!」

  一阵叫喊过去,又是一阵。

  供桌下的人却置若罔闻,呆呆地环膝坐在黑暗中。她有些着恼地掩住双耳,试图阻止声音侵入。

  现在她必须静一静,不想见到任何人。

  呼喊声渐去渐远,她松了口气,放下双手,表情呆滞。

  「……师姐!师姐!」又是另一个人的呼喊,由远而近。

  师弟?她怔了怔。

  「师姐!师姐!妳在哪儿?」声音渐近,来到祠堂门口。

  是师弟。她深吸口气,平定紊乱的思绪。是他的话,自己或许能跟他商量……

  下定决心,她不再顾虑,自供桌下爬出,缓步走出祠堂。出门才见暮色已落,原来她在祠堂内待了这么久,怪不得他们要着急,不禁心下歉然。

  「师姐!」秦轩远远见到她,大喜过望,朝她奔来。「师姐,妳跑哪儿去了?大伙儿都急死了!」发现她发上沾着灰尘,不由得一愣。

  「师弟……」见到他,她心中奇异地安定不少。「我……」踌躇着,一时不知如何启口。

  察觉她的不寻常,他放柔声音:「师姐,怎么了?」抬手拂去她发上的尘埃。

  「我方才无意间听到师祖他们的谈话……」她缓缓吸了口气。「他们说……我……我是……」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盯着她的脸,隐隐有些明白她要说什么。

  「他们说我是……师伯的……女儿。」语气中满是不知所措。

  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归于常色。

  见他毫无反应,以为他也惊呆了,她抬首看他,却意外地没在他脸上找到惊愕。

  一个念头陡地袭上心头,她不敢置信。「师弟……原来……你也知道?」

  师祖、师父、师伯都知道,但她没想到……师弟也知道!

  她不怪师父,因为当初是她自己不愿知道的,但……师弟……师弟也知情?

  她知道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却仍忍不住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秦轩见她面色渐转苍白,不禁一惊。「师姐……」

  她一挥手,截住他的话尾。「……让我一个人静静。」转身欲走。

  「师姐!」他着急地拉住她的衣袖,慌忙解释:「师父没跟我说,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她轻轻甩袖挣脱,垂首退了一步,「别跟来,我……我现在心情很乱……说的话怕会伤了你。」

  「师姐!」他彷惶无措,上前踏了一步。

  她心烦意乱,一转头,飞身越墙而去。他白着脸,不听话地尾随她。

  二人越奔越远,到了后山,他远远跟着她,不敢走近。

  穿过一个茂密树林,在树林口忽然失了她的踪影,他大惊失色,四下搜寻,在不远处见到一个山洞。

  他急奔至洞前,远远见到洞口插着她的长剑,昭告她此刻希望独处。

  他颓丧地坐倒在地,呆呆地望着那柄剑。她这样拒他于千里之外,他……他二人静悄悄的,周遭一点声音也无。

  天色渐暗,她却仍未露面。

  陡然间,一滴水珠沿颊滑下,接着一滴、一滴、又一滴……

  细雨蒙蒙。

  他怔怔望着洞口,雨点打在身上却恍然未觉。

  她听到雨声,自洞口探脸,见状,秀眉紧皱,对他喊道:「你在干什么?快进来躲雨啊!」

  他愣了下,这才起身,又是欣喜又是不安地迎向她。

  她叹了口气,心疼地举袖拭去他脸上的雨水。「笨蛋,坐着淋雨啊?」

  他怔怔站着,突然捉住她替自己揩脸的手,笨拙地解释:「师姐,师父真的没告诉我--是师伯前几日喝酒时颠三倒四说了些话,而且……他喝醉时的眼神同妳好象,我才慢慢由那儿揣想到的……」

  他本来也不敢肯定,但师伯先前在饭桌上无故的大发雷霆实在可疑,而他忽然想到,师伯跟师姐的姓氏是谐音,以前不觉有异,如今一想却处处均是蛛丝马迹,因此他方才只稍有惊讶,便安然接受,没料她却因此误会了自己。

  他……他该怎么解释,她才会信?

  见他焦虑的模样,她面色一柔,轻叹一声。「傻师弟,你这么怕做什么?我又不会拔剑杀你。」

  他抿紧唇,心头紧绷。

  他怕……怕她从此不理他。光是想,心头便一阵令人窒息的绞痛。

  此时外头的雨已停,她心头却依旧纷乱,揉揉眉心,又叹息一声。

  「师弟,你先回去吧!我想冷静一下。」现在回去,她怕无法面对师伯他们。

  他不答,席地而坐,倚壁闭目养神,示意要留下陪她。

  他无声的陪伴,使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望着他,她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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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后几日,用膳时的气氛总透着那么缔怪异。

  平日会在饭桌上谈笑风生的纪云深变得沉默,开朗的笑容也明显少了。

  「所以说哪,这红烧蹄膀做得最好的,就属咱们庄里的刘师傅了。刘师傅一直惦着云深师姐最爱吃的就是他这红烧蹄膀,因此这回一自老家回来,便立刻费工夫煮上这一道……云深师姐?」七师弟奇怪地看向显然心神不属的纪云深。

  「……喔。」糟,他方才说甚么?纪云深回过神来,勉强一笑。

  「刘师傅特地做的红烧蹄膀,师姐哪有不喜爱的道理?」身旁的秦轩像是随口说道,实则在重复七师弟的话给她听。他挟了块蹄膀给她,向她微微一笑。

  她报以一笑,心情又尴尬又沮丧……就是止不住动作的僵硬,挥不去笼罩全身的不自在。

  七师弟看着他俩,好生奇怪,这几日,云深师姐反常的寡言,一向不大发表意见的秦师兄却恰好相反,忽然多话起来。

  「云深侄女喜欢就多吃些。」坐在上首的季明峰慈祥地看着她。

  触及他的目光,她不觉有些无措,不自在地垂首。「多谢师伯。」

  秦凉早发现徒儿的异状,有些担忧。「云深,妳怎么了?」

  她抿抿唇,不会对师父撒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师父,师姐这两日有些不舒服。」替她开口的是秦轩。

  「既不舒服,便去歇息吧。我瞧妳食欲不太好,别勉强自个儿吃。」她岂会看不出两个徒儿有所隐瞒?但他俩不想说,她也不多问。

  「云深师姐,妳身子不舒服早些说啊!」季秀鸿神色关怀。「等会儿我便要陈伯请大夫来,妳先回房歇息吧。」

  「甭麻烦了,我……只是这几日老睡不稳,精神不大好罢了。」纪云深看向他,笑容不禁又有些僵硬。

  她告退后,秦轩埋头扒了几口饭,开口道:「我不大放心师姐……我去瞧瞧她。」也跟着告退出厅。

  秦凉望着他的背影,唇边有丝笑意。

  是这两个徒儿总算开窍了吗?因此云深才会这样反常。

  果真如此,那可是喜事啊!

  第十一章

  离开厅堂,纪云深信步走至后院,在一株桃树旁坐下,气闷地将头埋在膝中。

  ……真厌恶这样的自己。以前那个豁达爽朗的纪云深呢?怎样才能找回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她不用抬头也猜得到是谁。

  「师姐。」

  她动了一下,但没抬首。唉,这么狼狈的模样,真不想让他见到。

  感觉到他在自己身旁坐下,她依旧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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