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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大的阵仗,少了我怎么成?」

  秦轩揽紧眉,面色难看地瞪着来人。

  纪云深笑着走近他身边。「师弟,你可真不够意思,只准自己一人讲义气啊?」

  秦轩恼怒地抿唇,低嚷:「妳来了,嫂夫人跟三个孩子怎么办?」

  像早料到他会这么问,她微笑。「放心吧,我找醉老头替我看着了。他不喝酒时绝对保护得了他们。」

  没告诉他,自己将醉老头的藏酒全丢到地窖锁了起来,顺便告诫他,若沾了一滴酒,那批酒说不定会……遭到天灾人祸甚么的,唉,她也不知道。

  他将唇抿得更紧。「妳……」他真正、真正恼的……不是那件事啊!

  她嫣然一笑。「你想得到,我自然也想得到。」瞅着他,柔声道:「师弟,你忘了吗?我们两人合起来,可是有『情』有『义』,缺一不可啊!」

  他身躯一震,凝望着她,神色渐渐转柔,心中涌上一股暖意。

  缺一不可吗……

  那,死也死一双。

  「不管你们有情有义也好,无情无义也罢,都注定死在一块儿!」金蝙蝠冷笑几声,目光如炬地在他们身上扫了一遍。

  纪云深迎上他的视线,笑意未减,丝毫不惧。

  「您徒儿对我师弟,而跟您老过招的自然是袁大哥了。至于我嘛……」长剑倏地出鞘,指向在场另一名瘦小男子。「就请这位朋友指点一番了。」

  那男子神色一惊,顿时面色如土。

  金蝙蝠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老夫一人对付你们两个小辈便绰绰有余!」拔出鬼头刀就朝他们招呼去。

  双方瞬间动了手,刀光剑影交织一片。

  金蝙蝠招式凌厉老辣,一开始袁、纪二人尚能应付他的攻势,但时候一长,他不见势弱,反而越战越强,使二人渐感不支。另一头,秦轩与金蝙蝠的徒弟斗得如火如荼,已察觉他武艺略逊自己一筹,但要取胜依然不易。

  眼看袁镇天和纪云深那方情势越发凶险,秦轩心急之下,连使出三招快剑逼退对方,正好瞥见金蝙蝠一刀直直砍向纪云深胸口,她与袁镇天却无暇挡下!

  他大惊失色,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长剑掷向金蝙蝠,要逼他自救,全没顾虑自己顿时成了手无寸铁、任人宰割的情况。

  金蝙蝠正欣喜自己杀着将成,忽然剑光一闪,一柄长剑朝自己疾飞而来,他侧身一闪,刀势缓了缓,此时耳中忽听到「铛!」一声,手上的鬼头刀竟被一股强劲力道带偏,不禁大吃一惊。

  转头一瞧,徒儿手中的武器也被打落,知道有高人暗中发暗器相助,怒极大喝:「何方小贼,鬼鬼祟祟?」

  一阵温和笑声传来,跟着两道身影飘飘自墙檐跃下。「多年未见,金老先生依旧清健如昔啊!」

  金蝙蝠瞇眼一瞧,不由得一愕,随即回归常色,淡漠响应:「原来是邵大侠。」这两个小辈的招式同属流云派,想来是他徒孙一辈……

  果然见他微笑道:「金老先生怎么这么好兴致,指导起我徒孙们功夫来了?」

  金蝙蝠双目向上一翻,冷冷一哼。

  徒孙?!纪云深和秦轩极是惊愕,不禁愣愣望着他。他是……师祖?

  再一瞧他身边还有一人,那是--

  「师父!」异口同声的叫唤充满欣喜之情。

  二人拔足奔向秦凉,全没料到会在此见到她,不禁又惊又喜。

  秦凉见到徒儿,也是满面笑意。「两个乖徒儿,许久没见啦!」

  白衣男子微笑不改,又道:「他们两人年纪轻,想必金老先生也不是真要下杀手,而是考验他们的武艺罢了。」

  金蝙蝠冷笑数声。「你不用拐弯抹角,要说我金蝙蝠以大欺小也罢,总之对方欺到老夫头上来,老夫可不管老少,一律加倍奉还!」

  孤立一旁的袁镇天上前,朗声询问:「敢问镇天镖局是哪点犯到您老人家了?」

  金蝙蝠冷冰地扫他一眼。「镇天镖局的人打伤我侄儿,更不将老夫放在眼里,狂妄得很哪!」

  袁镇天大感错愕。「敢问令侄尊姓大名?」难道他不是单纯上门找碴儿?

  「明明就是你们伤了我们家律儒公子,更抢了他的『玉露膏』,现在还想抵赖?」抢上前开口的是随金蝙蝠而来的瘦小男子。

  袁镇天沉声道:「那『玉露膏』是京城一位大富贾托的镖,并非夺来,何况袁某从不认识一位名唤律儒的公子。」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已猜到事端八成由他而起。

  「你……你还狡辩!」那瘦小男子被他瞪得心虚,气势顿时弱了。公子要他来确认镇天镖局被金蝙蝠亲手毁去,没想到陡生变故,情况似乎不妙……

  金蝙蝠见他吞吞吐吐,目中顿露凶光,直直地看着他。这瘦小男子是他侄儿的属下,前些日子侄儿捎信给他,说江南的镇天镖局凶横霸道,抢了他好不容易觅得的药材,更在他报出「金蝙蝠」的名号时全然不将其放在眼里。

  他对这侄儿倒没几分在意,不过自己对名头响亮的镇天镖局本来就看不顺眼,听说他们如此嚣张,又料定向来懦弱的侄儿不敢蒙骗自己,便亲自杀到江南要让他们知道厉害,没想到侄儿竟敢向天借胆蒙骗他!

  他心高气傲,此次被人摆了一道,实是奇耻大辱,顿时所有怒气全数移转至那混帐侄儿身上,锐利的鬼头刀瞬间贴上瘦小男子的颈项。

  瘦小男子双腿打颤,只吓得屁滚尿流。「金……金老爷子饶命!这一切都是……都是律儒公子的主意,小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金蝙蝠眼中精光一闪,微微冷笑。「很好、很好,」倏地一掌重重击中他胸口,使他狂喷鲜血,当场毙命。

  抬眸瞧了其它人一眼,心忖有这姓邵的在此,自己也讨不了好,便打消了诛灭镖局的主意,飞身离去,找那胆大包天的侄儿算帐去!

  金蝙蝠的徒儿见状,也不多言,随师父而去。

  地上只余一具尚未冰凉的死尸,在场众人互视片刻,一时无言。

  ……无论如何,幸好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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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惊一场,镇天镖局安然无恙。

  后院,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地放着纸鸢,一片生机蓬勃,让人几乎要忘了前几日此处才险遭危难。纪云深坐在石凳上,远远看着他们,唇边含笑。身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笑容顿了顿,没有回头。

  「师姐。」低沉的嗓音带着些无奈,和一丝不知所措。

  「欸。」依然不回头。

  秦轩蹙眉抿唇,绕到她面前。「师姐。」

  她总算看他一眼,点头。「嗯。」冷冷淡淡。

  他盯着她半晌,颓丧地垂下肩。这几日师姐对他格外冷淡,他却想破头也琢磨不出原因。

  ……索性直接问吧。「师姐……我做错了什么吗?」

  她总算正视他,微微一笑。「哦。」

  一阵长长的沉默。

  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她总算稍缓了脸色。「师弟,弃剑对敌的斗法,你是自哪儿学来的?」

  他一怔。师姐是指……那日与金蝙蝠交手的事吗?

  她语气不好地道:「那日若非师祖和师父正好在场,出手相救,你早让金蝙蝠的徒弟杀了!」她当然明白他是为救自己才出此下策,但如此草率地不顾自身性命,若因此丧命……那一幕,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他恍然大悟。原来……师姐是在气这个。心头柔情乍起,他轻声问道:「那,师姐,易地而处,妳会怎么做?」

  「我--」当然会……

  --尽己所能地保护他。

  自她眼中看出答案,他笑了。「师姐……我们的心情并无分别。」

  并无分别?她望着他,有些出神。他是她师弟,保护他从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但她从未想过……他也有要保护自己的念头。

  是啊……他已不是那个凡事要自己指点、要自己操心的小师弟了。

  而是,而是……而是甚么呢?她蓦地有些迷惘。一件自己一直认定的事,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而她……直到现在才彻彻底底地醒悟。

  他,想要,并且能够--保护她。

  说不出心头是甚么滋味,欣喜?感动?惆怅?或许还掺着一丝甜意,因为……他想保护她……

  一向是她在照料人,上回却被他照料。

  一向是她想保护他,如今……

  不一样了。

  那道蒙胧的界线,首次以如此清晰的姿态浮现。

  师弟与师姐;男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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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因缘际会之不得知金蝙蝠一事的始末,镇天镖局中人无不啼笑皆非。

  原来金蝙蝠的侄儿爱寻花问柳,成日留连风月场所,因此……不幸染疾。

  上回由醉老头押解的「玉露膏」,正是医治花柳病的良药,那律儒公子不知自哪儿听得了消息,索求不成,便动了劫镖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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