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进自己办公室不过十秒,周伟民就随后进来了,他跟他一样都是会提早上班的人。
“喂!兄弟!新婚生活还甜蜜吧?”周伟民一副命不想要的样子。
果然方立帆狠狠地瞪他:“你一大早就来这儿说风凉话,是不是嫌日子太沉闷了,想增加一些 ‘色彩’啊?”
“不!惹了你呀!不是‘青’色,就是‘紫’色,这可都不是我适合的色系哪!你别这么多心好不好?我是好心来问你情况如何嘛!干嘛老以为我在幸灾乐祸?”
“因为狗改不了吃屎。”方立帆大声说,随后又叹口气:“事情一团糟,她根本是个小女孩,什么事都无法沟通。”
“你让让她嘛!既然知道她年纪轻,稚气未脱,就别太和她计较啊!”
“我怎么没让?我对谁会这么委屈自己?可是她根本……唉!算了,说了也没用。”
“说嘛!我可以帮忙。”周伟民拍拍胸膛。
方立帆看了他一会儿,又叹口气,说道:“为了那些狗……你记得吧?有一只咬破了你的西装裤。她为了那些狗和我要脾气,一大早人不知哪儿去了,你说我能不气吗?”
“狗怎么了?咬破了你的裤子吗?”
“没有。可是我不想住在有十多只狗的地方,有的狗甚至快跟人一样大……”
“你怕狗?”
“我不怕,是不喜欢,所以我要牠送走。”
“全部?”周伟民问。
“我答应她可以留两只。拜托!养那么多狗是不正常的。”方立帆几乎要吼起来。
“她不肯?”
“没错,她坚决反对。”
“那你一定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强迫她喽?”周伟民的口气带着不屑,这使得方立帆眉都扬起来了。
“不然怎么做?养更多的狗来讨好她吗?”
“我没这么说,只是觉得你太急了些。想想看,你们才刚要一起生活,彼此连一丁点感情基础都没有,应该先避开一些争端,不去提它,然后慢慢地……在和谐中求进步嘛!”
“我是不是在听总统的国庆演说啊?”方立帆没好气地应道。
“你这家伙就是不会接纳别人劝谏,我也懒得说你。不过你说她不见了,难道你不急?”
“我想她不会丢下那些狗的,可能待会儿就会回去了,我会打电话回去问。”
“希望事情正如你所想的。”周伟民看看表:“我要回办公室去了,好多事要忙呢!”
“你的秘书呢P真你不是说她已经渐渐上轨道了?”
“唉!她最近老心神不宁,犯的错误更多呢!我不忙谁忙?”
“把她叫来训一顿啊!公事归公事,怎么可以让私人因素耽误了正事?”
周伟民苦笑地走出董事长办公室。
没错,以前的他一定会像立帆说的,把她叫来训一顿,跷以大义一番;可是现在的他,不要说是训一顿了,见了她略带哀伤的容颜,就连一句童话都说不出口呢!有时他不免要担心,他这个嘻笑人间的王子,这一次是真要跌进公主的网中了。
柯文文又在发呆,她不晓得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五次了。
没办法,她就是无法专心,原本何光达的事已经让她够烦的了,昨天打电话回家妈又拚命盘问,说父亲非常生气,一定要知道离婚的原因。何光达是个可怕的小人,而她最近又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万一把事实告诉父母,恐怕会闹得不可收拾。她支吾其词,母亲却再三逼问,她在被逼急的情况下,光说是因为彼此个性差异太大,经常吵架似乎也无法使父母安心,于是她又说目前已有了一位很好的男朋友,希望他们不要再操心了。没想到母亲更是静不下来,直说这回可得当心,千万要放亮眼睛,可别又选错了等等,还说一定得将人带回去给他们看看。她推推拖拖的总算先把事情压下了,但妈那种人是不会放过她的,尤其在爸也知道这件事后,她一定会被逼得发疯的。天!叫她去哪儿生一个有为的男朋友?她压根儿就不想再结婚,一次教训足够终生警惕的了,何况她非常享受她的单身生活,除了偶尔梦见那挥不去的阴影,她发现自己已经渐渐朝可喜的方向改变了,她真的再也不需要一个男人来控制她。
“妳又在发呆了?”周伟民皱眉问她。
柯文文大梦初醒的样子:“对——对不起!你说什么?”
“我已径叫了妳三次了。文文!妳是怎么回事?这种样子怎么能办公事呢?”他们比以前熟悉多了,他直呼她的名字,而她虽然还有些不习惯,却也不再老是战战兢兢地喊他总经理,最常见的情况是干脆省略了称呼。
“对不起!我……”
“别一直向我道歉。”他叹口气:“这些天来我额外加班了好几个小时,而这都是因为妳的心不在焉。不!我不是在责备妳,只是希望妳赶快恢复正常。我的事情本来就很多,而妳是来帮我的啊!”
“真的非常抱歉,我——我一定会改过的。”她很惭愧地说。
周伟民当然是不会为难她,只是她分明有心事,却硬要藏在心里一个人烦恼,可能是她的朋友太少了,没人可以倾诉。嗯!应该是这样,她只有罗姊一个同性朋友,而罗姊又有自己的家庭要忙。唉!如果她可以信任他,把心事告诉他,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她别再郁闷下去。
“还是不肯告诉我?”他终于问。
“没……没什么好说的,真的。”柯文文低头,因为他的眼光令她不自在。
“可是我讨厌看见妳这么没精神,对什么都没兴趣,那会让我觉得……很难过。”他真正想说的字眼是“心疼”。
“周大哥,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事情——时候到了,我一定告诉你,好不好?你就别再问我了,现在我真的不晓得怎么说。”她为难地摇头。
他无奈地深深叹气,至少有了进展,她承诺过终会告诉他。但他不是习惯于等待的人,或许他该和罗姊好好聊一聊,应该能多了解文文一些。
柯文文也在想,为什么周伟民最近不再骂她?郎使犯了错他也只是提出纠正,有时还会安慰她说没关厌。为什么呢?他和以前完全下一样了,究竟是怎么同事?
方立帆打了不下十通的电话回家,王妈回答的总是同一句话,太太还没回家,也没有打过电话。他能听出王妈非常着急,却没注意到自己也是焦躁不安。都下午二点了,她连中饭也没回家吃,是真的打算离家出走吗?难道她真的不顾她那些狗了?
他希望可以立刻放下手边的事赶回家去,但到台北出差一星期,有很有事需要处理,他是方氏的董事长,总不能丢下公事就这么回家,让别人知道了像什么样子?
尽管心里是这么想,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一点也无法静下心来做事。在他又打了两通电话回去,而祈晓音依然毫无音讯时,方立帆终于忍不住了。他拨了电话到隔壁,要周伟民立刻过来。
周伟民真的‘立刻’就过来了。
“怎么回事?”他问。
方立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我要先回去,公事我带回去处理,你暂时留在这儿,我在等王董的电话,他如果打来,就跟他说抱歉,我有急事出去了,明天再和他联络。”
周伟民见他一副沈不住气的模样,心里已有了个底。不过这会儿他也不敢再嘻嘻哈哈糗他了,只点了点头:“没问题,你先走吧!”
方立帆一踏出办公室,罗亚怡立刻从她的位置跑过来,极好奇地问:“小周!他怎么回事啊?一整天都静不下来,现在竟说要先回去。”
周伟民暧味地笑笑:“人家新婚嘛!急着回去看看老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下头的人该体谅体谅上司偶尔的任性啊!”
“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沈醉在幸福中的人,你没看见他的脸啊?像有人倒了他的会。”罗亚怡说。
“他真被人倒了会恐怕脸色也不会这么难看。”
“哦?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喽?”她指着他:“告诉我,我不会说出去。”
“省省吧!那是方立帆自己的事,我不会这么无聊到处说。”
“连我都不能说吗?”
“对妳‘尤其’不能说,否则明天全公司都知道了,我不是惨了?”
罗亚怡狠狠瞪他一眼,踩着重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位子。
周伟民拨电话回自己的办公室,对柯文文说他要留在这儿,有他的电话可以接过来。话筒刚放下,他忽然想起什么,立刻朝罗亚怡走去:“罗姊!我有件事想问妳。”
“哟!刚说我是广播电台,现在就想我原谅你?门儿都没有。”罗亚怡不屑地说。
“这事和妳可爱的学妹有关,难道妳一点儿也不关心?”
“文文?”罗亚怡紧张地站起来:“她怎么了?”
周伟民示意她坐下,自己也搬了张椅子过来:“倒不是真有什么。只不过她最近怪怪的,老是心不在焉,有事没事就发呆,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我觉得……她似乎有很重的心事。罗姊!妳可曾听她提起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