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快一点决定?对我说--」我爱妳。
唱不下去了。
她颓然,双手一颤,麦克风和酒杯同时落了地。
杯中残余的酒液流溢地面,朦朦胧胧,映出一张惆怅的容颜。
「……小心一点。」裴逸航哑声道,捡起麦克风和缺了一角的酒杯,进厨房拿抹布,蹲下来擦地。
总算有反应了。
她愣愣看着他的动作,忽然觉得好悲伤。
她深情款款地唱了整首歌,还不如打翻一只酒杯能激起他一点点注意力。
她捧住胸口,头很晕,心很痛。
他擦完地,回厨房洗干净抹布和双手,才又慢慢走出来。
修长挺拔的身躯直直站着,俊秀的脸对着她,幽黑的眸忽明忽灭,似乎陷入天人交战。
「呃,小雅……」
「你不要说话!」她尖声打断他。
不要说,不要说!她发现自己没勇气听了,深怕他话一说出口,两个人连朋友都没得做。
不要。不能当他情人,至少要当他的朋友。她还想跟他做朋友,她不想失去他。
「你不要……说话。」她白着脸,颤着唇,眼睛漫开薄薄泪雾。
她好后悔,早知道刚刚不要唱那首歌了,早知道不要逼他表白真正心意。
「我……只是喝醉了,我没什么意思,你别乱想。」她细细喘气,胡乱为自己找借口。「我要……呃,十点多了,我先去睡了。」
她转过身,刚想拾级上楼时,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
两人互看一眼,温雅隐入楼梯间躲好,裴逸航去开门。
「哈啰,逸航。」韩秀丽娇声打招呼,明眸娇媚地睇他。
他一怔。「妳怎么会来?」
「我睡不着。跟你的助理问了你家地址,就来找你一块喝酒喽。」她举高一瓶特地买来的香槟,甜甜一笑。「我可以进来吧?」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踏进屋里,环顾四周干净优雅的环境。
「你家布置得挺不错的嘛。」
她怎么上来的?
他蹙眉。「秀丽,妳怎么……」
知道他要问什么,韩秀丽主动解释。「你们这里的管理员很可爱呢。知道我是韩秀丽,二话不说就让我上来了,还答应我一定会保密,不会把我们俩幽会的事说出去呢。」她嫣然一笑,玉指暧昧地画过他的颊。「你说为了不让他失望,我们今天晚上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呢?」
一阵激烈的抽气声忽地响起。
韩秀丽一愣。「谁?」她左右张望,不一会儿,便发现僵立在楼梯问的温雅。「妳不就是今天那个临时演员?妳怎么会在这儿?」她颦起眉,怀疑的眼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徘徊。「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裴逸航还来不及解释,温雅便打断他。
「妳别误会,韩小姐,我只是……我也是他的助理。」
「妳也是助理?」
「对,我是助理。」温雅幽幽道,缓缓下楼梯。
裴逸航眼光深沉地望着她,眉峰拧拢。
「我只是来跟他讨论未来几天的行程。」她绷着嗓音。「我现在要走了。」玉手搭上门把。「再见。」
打开门后,她停在原地几秒,等他开口说话。
可他只是沉默。
她心口蓦地一揪,走出去,甩上门。
一、二、三、四……
她在心底慢慢读秒,抱着一丝希望,等他追出来。
可他没有追出来,他用一扇门隔开了她与他,他把她挡在他世界之外。
他居然不理她!
「裴逸航,我再给你十秒钟,你最好快点出来追我,否则--」
否则怎样?她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一颗心像被拧碎了,痛得她发慌。
十、九、八、七、六……
快追出来啊!你还待在屋里做什么?
十秒钟过去了,他还是没追出来,她喉头一酸,眼睛迸出两颗泪。
她想她应该潇洒点,扭头就走,可是发颤的双腿却定在原地,动不了。
她将耳朵贴上门屝,很下争气地想听清楚屋内的动静--他们在干么?不会已经开始「做」起来了吧?
不会吧?
她试图安慰自己,偏偏脑海里晃过的,却是今日在片场目睹的热吻--那种石破天惊的吻,正是她一心盼望的。
可他却不肯那样吻她,只是一个蜻蜒点水的吻,他就懊恼得像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
他不喜欢她,根本就不喜欢她!
「……妳骗我,芊芊,妳骗我。」她哭了,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坠落。
很快地,视界便茫了,她的心也跟着认不清方向。
她扶着墙,一路踉跄地搭了电梯下楼。或许是哭得太厉害,她一时不小心,在社区中庭重重跌了一跤。
她没喊痛,怔怔地爬起来,捧起痛楚的膝盖一看,只见皮擦破了,周遭还淡淡红肿。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她哽咽一声,眼泪又是纷纷。扶着腿,一拐一拐往前走。
忽地,身后传来焦急的叫唤。
「小雅,小雅!」
是他!她身子一凛。他终于来了。
「小雅,妳去哪儿?」他追上来,握住她臂膀。「很晚了!」
「你、你管我去哪儿?」她甩开他,背对他偷偷抹眼泪。「你有那么漂亮的美女送上门,干么还理我?」
「小雅,妳说什么?」他蹙眉。「妳气韩秀丽来找我吗?我没要她来啊!」
「我才没生气呢!谁来找你关我什么事?」她回身瞪他,跺了跺脚。「我只问你,你干么出来追我?」
「我--」他愣然,脸色阴晴不定。
「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她颤问,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我……我来--拿钱给妳的。」他忽地将皮夹塞给她。「妳身上没带钱,能去哪儿呢?」
她心跳一停,不敢相信地瞪着手中的皮夹。
他追下楼只是为了拿钱给她?
老天!她糗大了!从来没这么糗过。她今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蠢事啊?到底在期待什么?
泪水,当着他面前从她眼眶溜出来。她真的很想忍住的,真的很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可是没办法。
活了半辈子,她从来不曾这么难堪过。
高中时对学长自作多情,长大后被一个接一个男人嫌弃,都不如他今晚对她做的让她难过伤痛。
她岂止是丢了自尊,连心也碎了。
一辆出租车驰过,她招手要司机停下。
「我讨厌你!裴逸航,我这辈子都恨你!」她哭喊,不等他反应,立刻坐上出租车离去。
他张口结舌,愣愣瞪着飞快淡逝的黄色车影,半晌,突然赏自己两个重重的耳光。
「裴逸航,你是白痴。」他喃喃斥责自己,神情尽是懊悔。
不远处,一道镁光灯一闪而逝,心情低落的他完全没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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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如烈火燎原,沸沸扬扬。
刚刚出炉的八卦周刊,因为一张雷霆万钧的封面,上市没几个小时便断了货。
封面上,是一个长相超俊美的男子,他站在夜里,比黑夜还湛深的眼静静注视着远方,脸上的神情好忧郁、好落寞。
这样一张脸,这样一个忧伤伫立的男人,拧碎了无数女性芳心。
她们急急翻开杂志,迫不及待地阅读封面故事。
故事从一场在饭店里的争风吃醋说起,两个单身优质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女人甚至将其中一个酷哥以柔道摔倒在地,赏他了个狗吃屎。
记者从现场某位目击者口中得知这个故事,兴致勃勃开始追踪,总算在几天后亲眼目睹女人与另一个帅哥对峙的精彩画面。
女人怒气冲冲指责帅哥,逼得他自打耳光。
「我一辈子都恨你!」
女人说的话好狠、好决绝,帅哥当场好受伤--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表情迷倒了多少女人?」
这天,再也受不了的雷枫樵捧着杂志杀到裴逸航家,冲着他横眉竖目。
「这几天每天都有女人Call-In到我的节目哭,说什么她们好舍不得你,好想把你抱到怀里好好『秀秀』喔。啧!搞什么嘛?」
雷枫樵不满地撇撇嘴。
号称「花花公子」的他主持节目,从来只有女人打电话进来对他发花痴,这还是第一次锋头全被另一个男人给抢光了。
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好朋友。
「我知道你是偶像明星,得想办法吸引女人注意,不过请你也别要这种阴招好吗?太不光明了!我唾弃你。」
对好友夸张的抱怨,裴逸航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闷闷抬头扫他一眼。「怎么?你嫉妒啊?」
「我--」雷枫樵语塞。
没错,他是嫉妒。习惯接受女人热烈仰慕的他,的确为这阵子的备受冷落感到不太爽。
「我只是建议你手段光明磊落一点而已。」他闷闷地说,自知没什么立场,摸摸鼻子,到厨房冰箱拿了两罐啤酒。
他拉开拉环,一面喝酒,一面回到客厅,只见裴逸航还是保持跟他进门时一样的动作,僵坐在电子琴前。
「喂,要不要喝?」他扬声问,作势要将另一罐啤酒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