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等了你一个十三年,我可以再等你一个十三年;只要我还活着、你还活着,这份爱就有可能发生。人只要活着,就都是希望。”
“为什么?”她把脸埋进他温热的怀抱中,感受他如天鹅绒般柔软的胸膛,那已经吸去了她过多的泪水和悲痛。
“为什么要爱我?我是个离过婚,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又比你大了二岁的女人……你为何独独爱我?我根本不值得!
宇野万里苦笑了一下,抬头仰看冥暗落雨的天空;二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去理会那有愈涨愈高之势的河水,只贪婪地珍惜取这一刻相拥的时光,大有“若是被淹死了,也死得很幸福。” 的心态。
“那么……给我一个痴心的理由吧!
“你一定不知道,我是个杀人凶手!”她突如其来的凌厉语凋也没令他撼动或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地凝望着她晶帝的黑眸,“哦?” 了一声。
“我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她回忆起在美国妇产科病院的手术台上那闪烁的灯光,口气愈形激动:
“我恨他!他背叛了我对他的信任!我以为把身体交给了对方,就能换取永远的、真心的承诺;那不是爱吗?不是爱的表现、爱的行为吗?为什么我觉得我比妓女肮脏、还下贱!?”
“小柳……”宇野万里更深地拥紧了她。
“不!那不是真的爱情……不是!我却以为……那么做就是……所以,我恨他,连同他留在我体内的种我也恨!”她完全陷人自我审判的情境之中。“但是,小孩是无辜的,我却亲手杀了他,直到我感受到有东西从我体内挣扎的要剥离而出,我才发现我谋杀了一个活生生、从我身体内即将成长的生命。不会有了……不会有救赎了!我
只能落人地狱里,不会有救赎了!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我杀了人……”
“柳!”宇野万里扳着她的肩,极力唤着:“柳!小柳!你冷静一点!
“不会有了……我不能得到饶恕。你不要碰我……不然你的无瑕会沾染上我的罪恶——”
他吻住了她的自我批判,他舌的侵人、吸吮,如同要将她深深的罪孽带走,也要带走一切的伤害;他想用他的用使她幸福,使她得到“救赎”;只要她愿意,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我爱你……柳……”她抵住她的唇,轻浅的喘息着;他的气味飘散在她的鼻息之际,她觉得她长久以来的自我谴责和伤痛,都淡化在他温暖珍爱的碧眸及语调之中,他的洁白洗净了她。
“如果依照基督教的说法,救赎是专门为有罪的人所存在的;那么,我对你的爱,就是只为了使你走出黑暗而产生的。不要责备你自己,柳!你没得到救赎,是因为你不愿意,而执意活在过去自己所制造的壳中。若是你愿意破茧而出,我愿意,而且心甘情愿的为你等待,让你在我的爱中重中。柳!只要你愿意……”
他情真意切的告白软化了她,是的!她知道!但她仍然害怕!
“‘ 我爱你’这三个字是迷咒,如果有一天这里的文明全都炸完了、塌完了、毁完了,而留下这堵墙,流苏,而那时我们在这堵墙下相遇;流苏!或许那进我会对你有点真心,或许那时你会对我有点真心。”
什么?她为什么突然念起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宇野万里蹙起了眉头。
“男人,结婚之前总是花言巧语……”
她不知是自嘲或是嘲人,眼眸虽是对着他,但焦距却不知是越过他在看谁,显得飘忽不真实;她冰冷的脸依旧美丽,只是美丽得令人心醉。
“‘除了你,我不爱别人。’,‘没有你,我就没了色彩。’‘嫁给我,让我每分每秒拥有你。’结果呢?”
她讽嘲地扬了扬唇角,笑得好沧凉:
“外遇、殴妻的不胜其数。如果居理夫人说的,‘结婚是恋爱的坟墓’;像白流苏和范柳原那样,尚未结婚前,二人甜甜蜜蜜的,而婚后呢?”
“我说过,我可以再等你一个十三年。”
宇野万里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已经对婚姻产生了恐惧,她害怕再遇到一个何宗越……呵!人的通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二个、三个、四个……我可以一直等下去。但记住,你不是白流苏,而我也不是范柳原,或是任何一个人,我是宇野万里。就像小王子的那朵玫瑰花,虽然外表看来和其他的玫瑰相似,但只要认那是唯一的那个独特,那……我就是绝对不一样的那样的那朵‘玫瑰花’。如果,你讨厌随口承诺的那男人,那么,我不再给你承诺,但是,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我所说的每句话,绝不是虚
空。”
他叹息了一声,又说:“你知道‘傅宇’企业最令人头大的份了——‘天擎’,I·J·O的‘白影’,英文名字 Rise Sky的那家伙吧!”
柳娟疑惑地看着他。
“他是我表哥!”宇野万里从容的笑了起来:“是他找你回来台湾的是吧!”
“是!但……”那又如何?柳娟大惑不解地看着他又挂上笑容的脸。
“走吧!别让我还没有展身手的机会,就和你一起殉情了。我可不想做‘悲情罗密欧’。”他又露出那脸玩世不恭的模样了!
柳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把手交到他伸出来的大手中。
☆☆☆
“喔!乖儿子!你回来了!”
宇野万里没有参加医院的圣诞晚会,而和他的大表哥天擎回到日本去了;他得好好弄清楚他老妈脑中到底塞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但他老妈笑咪咪的面容在看见随后进来的天擎时,登时转移:
“你怎么也回来了?不是要在美国和你老爸去犹太人的教会过圣诞节?”
“小姨妈!别看见我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如临大敌嘛!外公可想念我呢!对吧?外公!”
他朝在一旁眉开眼笑的老人笑容可掬的道:“我带了好消息回来给您唷!”
“呵呵呵……是你的好消息还是万里的好消息?”
“你说谁是猫!?谁是老鼠!?”
二个截然不同的声调同时响起。
“游戏结束了,母亲大人!”宇野万里按住表哥的肩膀;天擎会意,可有可无地耸耸肩,笑得洒脱地去宇野宙身旁坐下,让小万去和姨妈谈判。平时不怎么有脾气的人,一于是发起火来,尼罗河的水都救不了。
“万里……” 宇野绘里稍愣了一下。万里只有在生她的气时,才会叫她“母亲大人”这样既生疏又礼貌的称呼。
“自首无罪。”他简单明了地说着,把录音带放进大厅音响中的卡式匣中,双眸冰冷无情地笑着。宇野万里从小到现在,只有二次称她为“母亲大人”;一次是在他十四岁执意和表哥美国时,另一次则是现在。
“那些事待会儿再说,我们现在先吃饭吧!山本!”
字野绘里招唤佣人的声音被宇野万里阻断了。
“等一下再吃,母亲大人!不然,您就是做贼心虚了。”
“万里!”宇野绘里尖声叫了起来:“你竟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一定又是你教的,对不对?”她转向在一旁老神在在、安应自得的天擎。
“我已经成年了,是非自己会明辨,您别什么都去找
表哥麻烦。如果我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岂不就显得您教育不当了呢?母亲大人!我可是您生养的。”
宇野万里不卑不亢、语气平淡无波的说着,冷静镇定的气势中,不怒而威的仪态流露而出。
“何况,儿子岂是无原由的生气呢?我不想用任何方法给您难堪;您也不希望让外公听到您做了什么好事吧!母亲大人!我只想知道您到底不喜欢柳娟在哪里?
“柳娟是天擎那小子找来的,不是吗?”
宇野绘里睥睨着仍旧笑得天下太平的害人精,讨厌鬼。
“是的!” 当然他还有个“不过”,但他不要这么快说出来,总得让小万“紧张”一下,谁教他竟敢说他这个天下绝伦的超级好表哥为“白痴”
“那你应该输了,万里!” 宇野绘里得意洋洋的宣布。
“别顾左右而言它。
宇野万里轻松地斜倚在柜子旁边。猛虎出栅前大概就是这副慵懒的体态了,微笑的脸上看不出他高深莫测的思绪,他淡淡地给了可爱的表哥一眼。
“来!小擎!我们来下棋。”
宇野宙不想干叔叔他们母子俩的事,迳自对在一旁的爱孙说道。
“好哇!外公想下什么棋?”
天擎也给了宇野万里一个眼神,这表兄弟俩实在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他扶着宇野宙往和室那儿走去。
“她是个不干不净的女人,看来深沉得讨人厌!”
宇野绘里在他们走后,才不甘愿地在儿子胁迫的眼神下控诉着。
“她哪里不干不净?离过婚?坠过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