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的早晨,牙科门诊仍是一大群病人,些早来的相识邻居开始交头接耳着“最新资讯”。
“哎哟!凭知呒?听供柳医丝啊!哎唷喂,夭寿喔!伊去堕胎够无离婚,亲像是人放撒伊呢!”
“中!有影响呒?”
顿时候诊室如菜市场,人人纷纷竖耳倾听这第“N”手情报。
“当然嘛是真耶!不信去看病院的布告栏。”
另一些病人听见了,朝柜台的牙科组长道:“对不起!我原是挂柳医师的诊,现在我要换人。”
“我也是。”其余人表示相同意见。
“这……”组长为难的看着业势汹汹的病患,又看了看约诊簿:“可是……其他医师今天诊都排满了,而且大部分是打模型做假牙或根管治疗的,恐怕排不出空来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病人表示着。
“怎么了?” 柳娟半天等不到自己早已预约好的病人,遂步出诊间来看看是怎么回呈,就看见自己的病人站在眼前,冷眼挑恤地看着她。
“我们不相信一个史声不好的医师的医术啦!”
“对!对!”其他人也点头表示赞同。
柳娟蹙起二道秀眉,一向冰冷的神情依旧冰冷,只是更添几分阴狠,她冷淡地把诧异的情绪隐藏起来;在外人面前,她一向不可能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尤其是过了那一晚后,她就更形冷酷绝决和无情了。
“怎么回事?”
“另装了,你自己于下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我不记得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了。”
她只当那人是神经病,不以为然地轻哼之后,欲找其他病人来看病反正少他一个也不会过不下去。但她才把话筒拿起准备打给其他的病人时,对方就说话了:“你敢否认你在美国时,曾经堕地胎又离婚,而且还为了那个人,和家里决裂吗?”
话筒由她手上掉落.她整个人傻住了……他们……他
们说什么!?
“看!说不出话来了吧?” 对方十分得意地笑道。
“你少说几句吧!” 有人扯扯这人的衣袖。
“啊!小柳姐姐!好久不见!想我吗——啊……”察觉气氛不圣劲地诡异,那个“吗?”字便在喉咙,成了怪异的音阶;商羽看见柳娟面色一凛,朝诊间走去时,她直觉是先问在护理站的牙科护佐们。“怎么回事?”
“你自己去看医院的布告栏吧!”医生护佐们共同回答她。
“布告栏!?”莫非……是写了什么有关于小柳姐姐不好的事?
她笑了,笑得有些诡谲,令人头皮发麻;一下子在场人士都不木材沁悸,不怎么相信这样一个看来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会笑得这么……骇人。
“喔!我对别人的隐私没兴趣,反正我是给她看牙齿,管的是医术,跟其他没啥关系。她做的好不好,聪明人一看就知道;和这些外在附带的因素似乎‘乎’不在一起。只有白痴才会鸟这些。”她刻意把白痴二字加重音,还若有似无地瞥了那群噤声看着她说话的人士一眼,突然又笑得有如天使般明亮又开心地说:“失陪了。”
一群人全目闭塞她潇洒率性地走进柳娟的诊间去,大气也不吭一声。
“哈罗!小柳姐姐!”她活泼过了头的跑向在修活动假牙订做外模的柳娟,趴在她身旁的平台上装可爱:“我领了稿旨邮,待会儿一起去吃饭。”
“谢谢!你自己留着。”
喔!冷气团哟!低气压,几力指数……唉!又在胡闹了。商羽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为自己脱轨的思绪偷笑了一下,继而又死不放弃的死缠活缠。
“啊……”她不依地拖长长音——会起鸡皮疙瘩的那种——并使出她的独门绝活撒娇功:“别这样啦!给点面子啦!我想去吃牛排。”
“自己去。”人家倒也酷得很,不为所动。不对不相干的人生气一直是她的修养课程,以藉此控制她的冷静程度;但就是有二个家伙来招惹她!
“可是人家想要美女陪。”她对答如流,仿若不知吃软钉子、闭门羹为何物。
“商语人!”柳娟手上的低速丰机逼近她的鼻头,使她后仰了一下,躲开她的“武器”;开玩笑,那可是会钻出一个洞来的耶!
“趁我还能对你好声好气时,在三十秒钟之内,滚出我的诊间。一向冰冷如北极的口吻已经释出了几许浓厚的火药味。
“好吧!”目光锐利地和她对视了一阵后,商羽微闭了闭眼,迳自起身走向她的治疗椅,躺了上去:“我要将蛀牙全拔掉。
柳娟眯起了眼,这小妮子来找死的吗?敢叫她一次拨她四颗蛀牙!?会痛三天三夜不能吃东西的。“器械呢?”想死就成全她!
“咦!?你是医生耶!不是你要去拿的吗?还要我自
助?那待会儿我是不是还要自己吸唾?”她用看太空怪物的眼神看着柳娟。
“反正你又不是不会、不知道要拿什么。” 柳娟继续倏着订作模。唉!她加想冷静一下都不行,还有节蝇来打扰。这也奇了!她为何不干脆把这烦人的苍蝇赶出去,反而任她在这里叽哩咕噜、叽叽喳喳、吱吱嗡嗡!?
“要拿拔牙钳,骨膜剥离器要吗?缝针和生理食盐水呢?”
“你……” 柳娟放下手上的器械,看那家伙笑得很逗,不知不觉地想起了宇野万里,不知为何地也浮起了一抹不自觉的盈盈笑意。
“喔!笑了!”那个傻瓜不晓得是因为移情作用,“还以为是自己的“丑态”奏效,她得寸尽尺地从治疗椅上下来,扯着柳娟的衣袖,天真烂漫地耍着赖:“好啦!好啦!去吃饭啦!
“你不是要拨蛀牙?” 再也气不起来了,她微笑着问。
“啊!?可是我肚子饿了呀!” 商羽可怜兮兮地皱着眉,苦恼地道:“吃饭皇帝大,还是我胃比较重要。”
也罢!反正她心很烦,看样子她可能还会闲一阵子,首先,她得去看看,贴在布告栏上的那个究竟是什么,然后……再产吧!
很奇妙。她为什么不会像以往一样,一听见或看见和旧事有关的一切时,就举抓狂得几近歇斯底里的状态呢?难道……
她看了看正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商羽,难道只是因为一个相似的笑靥!?
只是一个相似的笑容,就可以抚平收敛起她多年的伤痛!?
一股强烈的惊恐与害怕抓住了她,柳娟双手抱住自己,身子开始剧烈地摇撼了起来,直到她下坠前,商羽用臂膀撑起了她,她才错愕、震惊不已的发现到——
不知由何时起,宇野万里在她的心底竟然、竟然已经……如此地……重视。
不会吧!?
“不……”她先是低低地吐出一个音节,随后用手抱住自己的头蹲下身去,似乎想将如此的心情和在意给甩得老远,她声嘶力竭地大喊:
“不!不要!我不要!不要——”她不要爱上他呀!她已经承受不起第二次的痛了。因为她有预感,那绝对会比第一次的伤害更痛更要命!“不要——”
而如今,医院上上下下流传的都是她的谣言,他会看不起她吗?认为她是低廉下贱的妓女!?会吗?不!她不想看见他轻蔑的眼神,那会比凌迟处死理教她难以忍受!不一一一不要一不要中!
为什么会在这个关口上发现自己在意他的感受更甚于一切,她下贱吗?
“不要什么?小柳姐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吃牛排,我们就换别的吃嘛!
小柳姐姐好激动呀!莫非是最近狂牛病又猖撅了!?可
是不是只有猪瘟吗?唉!她写稿写到与社会脱节了!
商羽真是弄不懂,这一坨剪不断、理还乱的到底是啥鸟东东呀!怎么小柳姐姐,一会儿笑、一会儿叫的?唉!爱情!真是伤肝伤肺伤心伤脑筋哟!
☆☆☆
照理说,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自抑地受到吸引的柳娟应该要辞职才对;但天生不服输、倔强又好强的她不愿自己在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情况下逃走。要走,至少要在牙科人人慰留,“济世救人” 的人认为没有她不行的情况下走才有尊严,夹着尾巴逃跑,不是她柳娟的作风。
牙科主治大夫——柳娟,于十六岁时赴美念书;赴美原因不明;介是在美国私生活极为糜烂,不知检点;自十九岁在学校跨年舞会上遇见当时四年级的何姓男子后,二人极快坠入爱河,并于三个月后闪电结婚。其父非常不能谅解,于是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而二人的婚姻也维持的到三个月;三个月后,二人离婚,而柳娟则将怀孕三个月的抬儿拿掉。
如此轻贱无耻的人,怎么有资格待在医院内当医生!?
“哇!写得好烂啊!这什么狗屁不通的文章!?”
商羽一把扯下贴在布告栏用电脑打字的纸,忿忿不平的说着。柳娟什么也没说地看着她,神情冷淡,无动于衷;仿佛所有的表情全然僵化,只余下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