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艾翠真想当一位不认识她的陌生人,和她断绝姊妹关系。她这大惊小怪的性格,不知何时才会收敛一点?
孟晴羽则是羞红了脸,双手盖在自己方才题上的词,避开别人探究的目光,声细如蚊蚋地说:「别胡说,我才没……」
「喔!是郑愁予的『错误』呀!」
艾翠也凑过来小心研究了一会,抬头不怀好意地笑问:「你想把你家那个长发的东瀛帅哥三振出局了呀!你们不是就快订婚了吗?怎么?你大小姐这会儿移情别恋到哪儿去了呀?」
「讨……讨厌!」孟晴羽心一急,竟然说哭就哭。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今天突然想题这首新诗来画图,竟然就被艾家姊妹拿来大作文章。她不过是一时兴起,哪有什么劳什子的不良企图?
「唉哎!我们只是开开玩笑的嘛!」艾翠自责地拍拍孟晴羽的肩。这女人像是水做的,水龙头说开就开,连预先通知她们一声也没有。
艾翡接续道:「对呀!看你连被损都会掉眼泪,比林黛玉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定是对那个日本贾宝玉情深义重的,不会变心的啦!」
言「什么林黛玉、贾宝玉的,你咒她们呀!」艾翠狠瞪了艾翡一眼,责怪她不该火上加油。
情 孟晴羽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的抬起头来,娇睇着她们,泪眼汪汪地说:「你们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眼睛进了沙子而已。」
小「什——」正斗在兴头上的二姊妹同时错愕地回过头来,如出一辙的表情,危险胁迫地向孟晴羽逼近,二人笑得邪恶,异口同声地低咆:「你没哭?」
说 喔!糟了!孟晴羽嘿嘿讪笑着,顺着她们前进的脚步往后退,试图安抚她们的情绪,「只……只是顺水推舟而已,谁叫你们说话没个分寸!」
独「孟——晴——羽——」
家 二人齐吼向前扑去,孟晴羽连忙拔腿往教室外冲出去。生平第一次使坏,竟遭到这种下场。老实说,她有些讶异。今天她所有一切行为似乎都有点反常,难道是因为要订婚了吗?其实,她的内心很不安……
「结婚」,应该是人生中次于生、死的一件大事。根据传说,在中国边疆的一个民族,族人一生只洗三次澡——出生、结婚、死亡。可见,婚姻是不可忽视的重要。
而且西方人说,女人是用男人的肋骨所造的。那,要成为她丈夫的那个人不是应该要让她有「命中相属」的归依感才对吗?为何——
是不是因为静和从小到大总在她身边,所以,她才觉得嫁给他是「理所当然」!?既然她二十年的生命中都不曾没有过他,自然会一起到白首,也是顺理成章的?
这时,孟晴羽因太过于沉溺在思考中,在不自觉间已经跑出了校门,正和一辆大型货柜车「两两相望」,惊险万分。她错愕地愣住了。由后追赶而来的艾氏二姊妹也呆了,只能眼睁睁地看车子笔直朝孟晴羽前进,却无法作任何反应。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由一旁疾速闪出,在众人都来不及弄清楚状况之前,她已经被一个安全温柔的胸膛包围住,四平八稳地站在校墙外的红砖道上。货柜车「咻!」一声,由她身旁呼啸疾驶而过。
「哇!晴羽,你没事吧!」艾氏姊妹冲上前来争先恐后地抱住孟晴羽,活像她刚从坟墓中活过来一样——其实也相去不远了。
「千钧一发耶!我以为差点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我没事!」孟晴羽边说边回过头去,瞧见那救了她的颀长身形,正帅气地拍拍身上的灰尘。他的脸上戴着一副墨镜,突显他桀骜的气质;一身全黑的行头——黑外套、黑高领、黑长裤,颇有几分小说、电影、漫画中那种属于战士的神秘轩昂的气息。
似是感受她们的注视,他回过头来,很有大哥哥劝诫意味地笑看着她们。靠近了,还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
「小朋友们,马路如虎口,下回别在马路上嬉戏罗!」嗓音清澈如乐,不高不低。他说完就潇洒地摆摆手,转身没入人群之中。
「哇!好棒的身材!」艾翡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双眼冒出爱的泡泡,一滩口水差点没当场淌下来。
「连声音也是那么无懈可击的好听!」
「是不错!看他的肩和下半身的比例——」
连一向对男人身材诸多挑剔的艾翠都忍不住吹了声色狼式的口哨,「完美极了!若能让我做一次人体模特儿……」
唉!艾家二花痴。但这一切都不足以令孟晴羽震惊,只有她胸口那股莫名的激荡,到现在还是无法平息。
是的!自她被他搂进怀里的那一刻起,他的那声心跳,就像鼓鸣一样打在她心上,悍然震动;使她一瞬间失去了一切的知觉,只剩他翻腾在她身体中的心跳声。
太可怕了!这是为什么!?她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静和不是没有搂过、抱过,甚至亲吻过她,但她从来……
顿时,她的心中涌现了一句话——
我达达的马蹄声是个美丽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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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
孟晴羽在接到管家电话,说老爷的病发作,要她尽速回来时,她就像没命似地一路赶回家。进了大门,又一路奔向她爷爷的卧室。平常短短三分钟的路程,霎时犹如三百个钟头那般漫长。
爷爷……爷爷……您千万不能丢下晴羽一个人先走呀!
孟晴羽心急如焚地跑着,连无意中撞上了人也不知道;等到她察觉时,那个人手上捧的茶壶正「寿终正寝」地碎了一地,而那人则手忙脚乱,一副笨拙地收拾着。
「对不起!」
哇呜!她今天真是「祸灾连连」,先是差点被车撞,然后爷爷的病发作,现在又撞翻茶壶;莫非今天是十三号星期五不成!?
「没……没没关系……」
这个人似乎是家中的佣人,戴了副犹如被二「ㄊㄨㄛ」鸟屎黏住,模糊不清的眼镜,讲话畏畏缩缩的,声细如蚊,一副慵懦胆怯的模样。
大概是新来的吧!
「我——你——」她也是个怯弱的人,所以一向文静又少话。但这个手脚笨拙的佣人,不知为何的,竟让她觉得——好可爱。
「我会告诉管家,这东西是我打破的,你不必担心。」
「不……是,是我自己……自己不小心。」他拙口笨舌地想表达,无奈愈紧张愈结巴,简直无法完整地说完一句话。
「小姐!老爷他——」
适时的,管家的声音插入孟晴羽的思考之中,孟晴羽立即像火烧屁股一样一跃而起,匆匆对管家道:「别责骂他!」便飞也似地跑去了。
而管家在看见一地瓷器碎片时,眉头紧锁得像上了二十几层死结似的,又见这个仆人东落一个、西掉一个的笨手笨脚的收拾着,管家恼怒得想踹他一脚。不过,碍于小姐的交待,管家只好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快点收拾。」
而后尾随孟晴羽离开。
笨手笨脚的仆人在管家离去后,霎时变得精明俐落了起来,三、两下便将地板弄干净。左瞧右看没有人后,便一跃翻身下楼。希望赶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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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爷爷!」孟晴羽推开房门,大步奔向孟湘君的床边,「爷爷,您没事吧!」
「我——咳咳咳……没事了……」孟湘君挣扎地想坐起身来,无奈力不从心,只起到一半,就捂着那有着浓密白胡子的嘴巴,要命地咳了起来。
「爷爷!」孟晴羽失声大叫,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孟湘君艰难的举起一只手来,安抚她的无措。唉!他的宝贝孙女是如此的娇柔,她真的能承受那样的打击吗?
思及此,孟湘君忍不住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却引来更激烈的咳喘。他的生命快走到尽头了,再也无力保护他唯一的挚爱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再怎么辉煌腾达,仍得败在老、病、死之中。人生的公平,就在这个不变的定律上。他完全无力去抵抗。不、绝不能就这样算了,他不能就这样放弃晴羽的未来,和整个国会的前途!
「咳咳……晴羽——」孟湘君在孟晴羽细心的搀持下靠在竖起的枕头,试图旁牵侧引地将话题带入。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在「那个人」下手之前,他绝对得先警告晴羽——他唯一最牵挂、放心不下的孩子!
「你和静和……怎么样了?」
孟晴羽倏地绯红了脸,不明白为何爷爷突然这么问。当初她七岁和静和订下婚约时,爷爷也从没问过她的意愿,现在即便再「怎么样」,又能如何?
「很……很好呀!」孟晴羽绯红着脸,低下头去左顾右盼着,深怕有「第三者」听见他们的谈话,完全一派小女儿的娇羞模样,欲语还羞的嗔道:「爷爷,您怎么突然问人家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