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会想告诉我,这一觉,妳足足睡了两年吧?」听着如此荒谬的说辞,林慎忍不住放声大笑。
可恶!
程洛欣恼怒地瞪他一眼,回答的语气却不敢太过放肆。「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这期间恶梦连绵……」
林慎笑得更起劲了,全然不把程洛欣的白眼放在心上。
「程洛欣,妳越编越离谱了,整个中书府有谁不知道妳是程洛喜,妳这样处心积虑的抵赖,有意思吗?妳若想过舒适日子,我有的是法子,妳根本不需要用这种幼稚的手段。」
林慎异样的目光,看得程洛欣心慌意乱,不由自主往后退,想避开他身上滚烫炽热的气息。
他却不容她躲避,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求我娶妳啊,我是中书令,妳若成为我的人,在我的庇护下,还有什么需要怕的?」
程洛欣倒抽一口气,瞪大眼睛顿时不会动了。
「怎么,高兴傻了?」林慎拍着她的小脸,大笑。「只要妳开口,我立刻答应娶妳,至于名分嘛……」他故意勾起眼眸,坏坏地瞥她。「是妻是妾,就看妳的表现了……」
天啊,她不是在做梦吧?
程洛欣脑子发晕,咚地一下,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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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深夜。
「大人!大人!」
林慎的轿子刚进府门,秋总管就追过来。
「怎么了?」
林慎撩起轿帘,月华如波,为他俊挺的面容更添几分冷傲。「这么晚还没睡,有事吗?」他问。
「这个……」秋总管低下头,唉叹一口气。「程姑娘不见了……」说着,他小心翼翼掏出一封书信交给林慎。「这是她留下的。」
林慎不敢置信地抢过书信一看,怒骂道:「死丫头,她把这儿当什么了,客栈吗?!」
他几下撕碎信纸,任由纸屑撒了满地,目光又是一凝,跨出轿子问秋总管。「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奴才该死,只知道午饭时程姑娘就已经不见了。」
林慎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仍忍不住厉声问:「出了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派人通知我?」
「朝廷今天有重要议事,从里到外守备森严,奴才没法子送信进去。」瞥了眼地上的纸屑,他小心问道:「大人……程姑娘究竟上哪儿了,信上有没有提起,奴才派出的人满京城都找遍了,还是没发现她的影子……」
「她?哼!满纸废话,以为不说自己的去处,我就拿她没法子了?!战天,立刻叫九门提督到我这来!」
在场主人闻言大惊,见林慎不悦地走向内宅,战天连忙追了上去。
「大人,九门提督一动,程姑娘的事……只怕满朝皆知……」
他个能不为大人着想,这次和安乐王作战,大人正是积累名声的好时机,绯闻一出,事倍功半哪!
「怕什么,不就是要个遮掩的说法吗?战天,你觉得抓捕逃奴这罪名怎样?抓到后,先投她到水牢里三天,看她会不会爬出来,跪着求我娶她!」
林慎气得人都要炸了,又恼义怒只想挖开程洛欣的心,看看里面究竟是不是黑的。
他对她难道还不够好?让着她、宠着她、容忍她的一切,包括谎言!
她呢?竟在偷走他的心后逃之夭夭,还拿一张没几句话的破纸来打发他!
好,很好,她既然无情,就别怪他无义!
「可是……大人……京里已经宵禁了……只怕不好走动……」
林慎倏地停步,想也不想从怀里抛出自己的权杖。
「去,拿权杖传人!」
第十章
又到年末了,勿愁山上刚下了入冬第一场雪,地上被踩成冰面的积雪让人寸步难行,但这丝毫不影响玉虚宫众弟子高涨的情绪──下一年的灵力修行选拔在即,大家个个摩拳擦掌。
程洛欣手捧书笺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脸上的表情却显得犹豫。
回玉虚宫差不多有半年了,可她的心境,却怎么也回复不到下山前的宁静。
虽然每天一如既往的修行念经,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实在心不在焉得可以。
究其原因,固然是因为两年内的记忆全成空白,她焦虑且狐疑,更主要的,则是为了缠绕心头的那抹身影。
不知为何,从那次长达七天的沉睡中苏醒,那抹身影就时常在不经意间从脑海里跳出来,就算入眠,她仍旧梦着他,他在梦中出现的次数令她吃惊。
她也曾梦到马厩,和马厩旁简单却不失温馨的小屋。
一桌、一椅、一小榻,彷佛处处留着她的气息……
既然是梦,又为何如此清晰?为此她曾偷偷跑去马厩,看着眼前与梦中一模一样的情形,她吓傻了。
原以为逃回玉虚宫就能将记忆抹去,没想到日复一日,梦非但没有停止,反而随着她欲剪还乱的思绪,而越见清晰。
在玉虚宫里,她接触的男子并不少,但大家同门修道,相互之间情淡且匀,一点儿也不像他──那个喜怒无常、捉摸不定、又口口声声说要娶她的霸道男子!
婚嫁……程洛欣叹了口气。
修行之人应该抛却凡俗的念头,立志要当神仙,这是她自小的心愿。
但为何想起今生无法再见他,她的心就像缺了一角,怎么都无法缝补?
因为仿徨,她曾经受不了压抑偷偷哭过,也曾躲在被窝里一遍又一遍敲打自己的脑袋,希望能再次遗忘。
然而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仍清楚记得他的身影,一颗心也因此不停地痛着、揪着……
「师姐,妳不是说为了这次申请,餐风露宿、历尽艰辛,在外足足准备了三年吗?怎么事到临头,反而站在这里发呆?」
见她久久不动,身后一个矮小的灰色身影有些不耐烦了,推了她一记。
程洛欣蓦地回神,才发现轮到自己答辩了,微微一怔后,不自觉喃喃低语道:「修师弟,你不明白,我忽然觉得就算真的做了神仙,也不过是多了虚名,做神仙真有那么好吗?」
身前身后的弟子们听了不禁面面相觑。
得道成仙,是每个修行之人的梦想所在,洛欣竟在灵力修行的选拔之日,说出这种对神仙大不敬的话,真是被世俗给玷污了!
「程师妹,就算妳身体再不适,三年才有一次的难得机会,就这么错过了岂不可惜?」
年长的师兄见她面色惶然,忍不住好心提醒。道家佛家都有入魔道之说,程师妹需要的,大概就是师父的当头棒喝吧?
「是,师兄说的对,刚才是洛欣妄语了……」
程洛欣也发现自己失言,连忙补救,而后抬起头,踏上了通往玉虚宫正殿的希望之路。
进到大殿,她一眼就看见师父,同样的仙风道骨,同样的鹤发童颜,而她,却再也回不到平心静气的三年前了。
见她神思恍惚地迎面走来,广寒子一挥手中拂尘。「洛欣,好久不见,看妳无精打采、心不在焉,怎么没有从前一半精神啊?」
程洛欣低头跪坐在师父面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洛欣长大了,经历多了,自然不像从前那般莽撞。」
「那妳还有心,参加本次的灵力修行吗?」广寒子看着她问。
「弟子从小到大的心愿,自然不会改变……」
程洛欣见师父接过自己的申请正要打开看时,坦然说道:「因为想不出成仙的目的,弟子一个字也没写。」
广寒子垂下视线,手不动了。「洛欣,当心愿成为一种负担,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呢?」
「弟子不知。」程洛欣如实回答。
广寒子见她眉宇间淡然诚恳,全不似以前浮躁天真,心中惊讶她的成长。要不是自己熟知她性子,他会以为坐在自己面前的,是另外一个女子。
既然她长进不少,做师父的就该成全。
想到这里,广寒子正要开口──
「师父!不好了……有官兵围山……说是要放火烧宫!」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黄衣侍童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将殿中两人都惊了一跳。
两人一齐回头,直视黄衣侍童。「玉虚宫和官府素无瓜葛,怎会有人来……放火烧宫?」
「为首的是个年轻官员,他指明要见程师姐,还说……程师姐若敢不见,他立刻烧得玉虚宫片瓦不留!」
「林慎!」
程洛欣心思极快,立刻猜出了答案。
看着程洛欣飞奔出殿的背影,广寒子笑了。
自洛欣五岁被领进玉虚宫后,向来懂得礼敬师长,若不是此时心头极乱,怎会像现在这样,在师父面前大呼小叫、横冲直撞?
看样子,那个年轻官员对洛欣意义非凡啊!
他能为洛欣跑来放火烧山,自然也是喜爱她之极,自己这个做师父的,除了成全他们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手指轻弹,桌上的绿皮书笺随之燃起,转眼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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