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先确定呀,如果你是顾虑到那个外国女人,为何不直接向他问个明白呢? ”霍旭青鼓励。
“我不想做第三者。”水柔将脸埋入腿中。
“情会分歧与第三者毫无关联,对方要是爱你不够深,每个人都能成为第三者。” 或许是律师师久了,霍旭青在观察事务时所切入的角度,和常人向来不同。
拍拍她,他说:“去确定吧。”
***
天还未亮,贺妙仪便让乒兵哩乓兵当的声响吵醒,她挣扎地爬起来,半眯著惺忪睡 眼,循音来到厨房,贺羲平在里头忙得正起劲儿。
“你在干什么呀,羲平?”她打了个好大的呵欠。
“做……便当。”贺羲平兴高采烈。
“做便当?在清晨三点钟?你没发烧吧?”贺妙仪摸摸自己的额头,又踮脚摸摸他 的额头。
他昨日不是在水柔的实验室里窝了一天了吗,怎么还会如此“起疯”?
“我……昨晚邀……请水柔,今天……和我……一起去……命案现场……做勘察。 ”贺羲平喜形于色,心花朵朵开。
“你‘邀请’女孩子去命案现场约会?还带便当?”贺妙仪瞠目结舌,睡意全失。
“也不……不算……约会啦。”贺羲平忸忸怩怩,定神思考了一下,他又赧然地搓 搓手。“我……也不晓得……算不算。”
“Oh——MyGod!”贺妙仪夸张地大叫,她简直要昏倒。“哪有人邀女孩子去那种 地方约会?还……还带便当?”
“不……不好吗?”贺羲平压著眉角,盯著他做的爱心便当。
“好?好?”贺妙仪越喊越大声。“好你的头啦好,根本是烂透了!”
“但、但是……”他觉得不错啊,又可以工作,又可以和水柔在一起,又可以一起 讨论,又可以一起吃便当,一举数得耶。
“没‘但是’啦,去那种沾过血的场所,谁还吃得下你做的便当?”贺妙仪一掌挡 住他的废话,翻手端出少女情怀的幻想。“约会呢,自然得去一些罗曼蒂克的地方,或 来个气氛浪漫的烛光晚餐。”
“‘罗曼……蒂克’在……哪里?”他对台湾不熟,前几天带妙仪出去玩,也是靠 地图,他从没听过这个地名啊。
“蠢啊。”贺妙仪赏他一记爆栗。“难怪你以前的女朋友全部跑光!”
“我……”此话虽伤,但麻烦就在事隔多年,他仍不知问题出在哪儿。
“我问你,你是不是爱上了小龙女?”贺妙仪拉他坐下来,未上妆的巴掌小脸漾著 兴奋的光采。
“我不是……杨过,不……不可以……爱上……小龙女。”贺羲平一本正经地瞪著 她。
“笨笨笨。”贺妙仪用力捶桌子。“我指的是隔壁的邻居水柔啦。”
“她呀……”贺羲平肘抵桌面,两手捧著腮,准备动动脑。
“算了,你也甭想啦。依我瞧呢,十之八九错不了,不然你干么没事就往人家的屋 子瞧,跟我出去玩的时候,心里还念念不忘该向她报备一声,对吧?”贺妙仪摆明了看 不起他。“嘿嘿,你别想骗我。”
“我……从……不骗人。”贺羲平自幼在家,除了妈妈管教,还有五个姊姊和后来 的两个妹妹管,所以别说是骗人,他连说谎的草稿要怎么拟,都有问题。
“呆唷你,反正你相信我,我分析得绝对正确。”贺妙仪慎重地抓住他的两臂宣布 。“贺羲平,你听好,你——恋爱了。”
“我……恋爱了?”如果这是恋爱,那么他要说,感觉真好。
“不过呢……”她长吁短叹,追溯往例,她对他并不看好。
“哦?”贺羲平连忙将全副注意力都用上。
“虽然水柔也满喜欢你的,不过呢,你的前途必定坎坷。”当然,被她前晚穿著浴 袍那么一搞,真应验了“先天不良,后天失调”,不坎坷才有鬼哩!
“你……别胡说,人家……她……她不会……看……上我。”初尝恋爱喜悦登时冷 下来,继而取代的是股失落。
“拜托,有点信心好不好?你成天处在我们‘七仙女’之中,是白混的吗?”
嗟!大概只有她这个笨哥哥,才看不出人家的心意唷。
摇头复摇头,妙仪复叹息。“只是你居然约人家去命案现场,实在有损咱家姊妹的 脸。”
“我……”会吗?他到现在还是觉得这个主意不差啊。
“我啥呀我,就这么办吧,谁教咱们是兄妹,一会儿天亮,我重新帮你约她和我们 一起去别的地方。”贺妙仪拍胸脯,“我包你玩回来之后,便得到小龙女的芳心。”
“你……还要玩?”贺羲平呻吟。
“干么?你又要赶我?人家这次可是在帮你。”贺妙仪噘高小嘴,打死也不承认是 自己爱玩。
“我没……没赶你,我……要工作。”贺羲平为难地看著她。
“哎——哟,田伯伯那儿随便讲讲就oK了嘛,你前几天打电话,他不就叫你陪我多 玩两天的吗?”贺妙仪最会利用圣旨来压人。
“田……伯伯……是客气。”贺羲平咕哝。“况且……这两天已……已经玩过了。 ”
“你晚几天工作会世界末日啊?”贺妙仪发嗲,但她毕竟寄人篱下,故又扯著他的 手撒娇。“我不管啦。”
“不行,我……来台湾……是工作,不是……玩。”贺羲平对工作的认真度,是非 常坚决的。
“哼!”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她愤愤地舞著拳。“那你的这段恋爱就等著夭折吧。 ”
***
这是一起很明显的三角关系情杀案。
事情发生在贺羲平来台湾的前几天,死者的老公王阿富,因怀疑死者交了男朋友, 于是忿而举起家里的菜刀,将其活活砍死,死者总共被砍了二十一刀,警方获报赶到现 场时,刀仍插在死者的腹中。
“根据王阿富的供词,命案发生的那天晚上,他和死者大吵了一架,被死者赶了出 来。”水柔记得资料上是这么写的。“接著,他到附近超商买酒,然后边喝边开著车乱 晃,直到醉了,才随便找个地方停车睡觉。”
贺羲平把手套和口罩给她,两人分别戴上后,他推开现场的大门,一股阴气跟著冲 出来。
由于王阿富和妻子都没什么亲人,警方已将此地封锁,加上凶宅无人敢接近,连邻 居也陆续搬走了两户,因此现场的保持与当晚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份森寒的腐蚀味。
“你为什么想来这里看?警方已经破案啦。”水柔终于问出心中的疑窦。
之前他看到这桩案子就格外有兴趣,昨晚他来实验室时,她正好在埋首整理此案的 验尸报告,他也凑热闹地跟著研究,后来还约她一块儿到此“一游”。
“直……觉。”贺羲平耸耸肩。
做他们这一行,敏锐的直觉很重要,它常会成为破案的关键。
“虽然王阿富不承认,但当初警方到达时,现场的门窗全部深锁,且并无被破坏的 迹象,所以才会找邻近的消防队。”水柔又道。也就是说这是一桩密室杀人案件。“故 凶手不是有大门钥匙,便是熟人,所以死者才会放他进来。”
见贺羲平不置可否,她提出有利的实证。“王阿富没有不在场证明,依照超商提供 的录影带显示,他买酒的时间和案发时间相当接近,所以警方研判,他是酒后杀人,再 开车想溜,却因过量而醉得不省人事,警方逮捕他的时候,他还在车内睡觉。”
水柔是当时的验尸官,她永远忘不了那惨不忍睹的尸体,用“血肉模糊”来形容并 不夸张。“邻居也说,他俩常常吵架,不过那晚吵得特别凶,还不时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最后是因为一直听到尖叫,邻居越想越不妥,才报的警。”
“嗯。”贺羲平站在卧室门前。死者是在这儿被警方发现的,仍躺在地上血泊中、 用白笔画的人形框框,代表一个生命的终止。
现场依旧处处可见挣扎的痕迹,干涸变色的斑斑血迹怵目惊心,凶手的残忍令人发 指。
“由这些混乱……的情况,死者是……从厨房一路……躲到客厅,再……爬到卧室 。”贺羲平剖析。
想想多恐怖呀,凶手居然能毫无忌惮地杀人、砍人,虽不至于是在大庭广众,但隔 了一道墙的旁边上下都有邻居ㄝ。
“如今罪证确凿,凶刀上全是王阿富的指纹,他要跑也跑不掉。”水柔赞成他的推 敲,但她认为他想翻案是白费力气。
“我家的菜刀……也都是……我的指纹。”一陷入案情,贺羲平的口吃就没那么严 重,言辞上亦懂得反驳。
“你相信王阿富说家里是他掌厨的话?”水柔扬起粗细适宜的柳叶眉。
“你若杀了人,会把……凶器留在现场,而且是最……明显的地方?”这太不合情 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