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不掉是当然的,否则他们又怎么会一个个如丧考妣般地站在这里呢?
“你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给我想个办法!气……气死朕了!”一个欢乐喜气的婚礼,谁想到会搞得一团乌烟瘴气?他……这个皇帝的面子都荡然无存了。
唉呀,也莫怪皇帝会如此生气,试想,尊贵的皇家婚礼后,每一个列席宴客名单上的嘉宾,隔日醒来居然都像是被下了毒一样,脸泛可怕的青光,就好比是个戏班子的小丑,这谁不会生气呢?
而且,最离谱的是,那个捉弄他们的恶贼,甚至把身为新娘子的晨平公主也劫走了!
“禀皇上,微臣自知难辞其咎,愿负起全责,请皇上降罪。”燕寒黝黑的的脸,是绵延不断之绿色中的奇景,让人巴巴望着他,好生羡慕。
“燕卿,这件事并非你的错,你毋须如此。”皇帝疲倦得靠在龙椅上喘气,一夕之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那名恶贼趁着宴巡之际,下药迷昏燕寒,并夺去晨平,又使用极尽羞辱的伎伎俩让朝廷无光,士可忍,孰不可忍!
这是展锡文干下的好事!没有人怀疑,偏偏他们永远迟了他一步——当皇帝气极要铲平整座天香楼揪出展锡文时,天香楼早就人去楼空,连一个鬼影都没留下。
“谢皇上不罪之恩,但微臣斗胆恳请皇上,让微臣领兵去追查公主的下落。”要表演,就要演得逼真一点。燕寒哀痛的表情,好像还真有一回事。
“这……”皇帝有丝为难了。
拜过了天地,晨平就已经是燕寒的妻子,让燕寒去寻她,应该是最合理的安排,但是嘛……并非皇帝不信任燕寒,而是他有惮于燕寒一直都是天之骄子,此次居然栽在展锡文这一介地痞流氓的手里。他担心燕寒会受不了这个刺激,因而消沉下去。
失去这一员大将替他开疆辟土,增加财富,比失去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还令他不舍啊!
燕寒还有更大的利用价值,不能光用在这种小事上头。
“朕明白你对晨平的心意,可是为了这场婚礼,燕卿你也够累的了,不妨先休息一阵子,再接替搜查晨平的事……”说得冠冕堂皇,其实皇帝也只是想要多争取一点时间,想想该如何另外找方法拉拢燕寒。
在更多的权势与晨平之间,他似乎已作出了抉择。
“微臣遵命。”他当然遵命,因为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至今仍无丝毫的差错发生。包括燕府——
那柄刀会送到他手上,燕寒心想,也许他娘亦是被展锡文近日频繁的小动作所逼迫出来的。
展锡文对汪老夫人的惩罚很简单,就是每天三不五时朝她的所在猛射飞镖、毒物等等,让她老人家不会受到皮肉伤,却终日都得在惊慌中坐立难安。
依燕寒的个性,他是绝对不可能询问展锡文,是以当丁季国告诉燕寒这件事的时候,燕寒竟流下了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亲情伦理走到这步田地,燕寒的痛苦可想而知。
但,他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汪老夫人所追求的,是燕家早该还给花紫凝的公道。而他不忍毁去她一生着迷其中的浮华,让她到了如此衰老的年岁还须受苦受罪。所以他用自己的名誉去换,她可又曾懂得他的一片孝心?
她看不到啊,她看到的,自始至终只有那些握在手中的权与势。
末了,燕寒也只能把对她的情感,化为一声幽幽的叹息……
第10章(2)
黄石关是距离京畿五里外的一块山坡地,这里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村落,但在朝廷有意的整顿之下,渐渐发展成为水陆交通的转运站,市景非常热络。
十天前,燕寒让展锡文、丁季国带着花紫凝与晨平公主先行至此,一面避开皇上派出搜查晨平的军队,一面亦是对花紫凝安全的考量。
谁晓得汪老夫人还会不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燕寒不愿再见到有任一突发状况发生,故每一步都安排的极为小心。
晨平遭劫,燕寒这位新科驸马爷历经紧锣密鼓的巡查后,迟迟未见佳人归来,于是在伤心气馁之余,便留书辞官出走,了却残生——这就是他们仔细编排过的剧本。
想那燕寒叱吒风云、不可一世,可他不仅没逮着展锡文,还被他以劫走新婚妻子的方式彻底侮辱,燕寒怎么会丢得起这个颜面
想当然尔,他必定因极度的羞愤而隐退。
而晨平更甭提了,展锡文想带走的人,几乎没有活着回来的可能。
他们一票人就这样消失的理直气壮,堪称天衣无缝,
“在想燕寒?”屋外,花紫凝一个人独自坐在高台上,眼光拉得很远,不知在看些什么,而展锡文悄步靠近她,含笑地问。
“我很担心他的处境。”旋过身面向展锡文;花紫凝略带忧烦地说。
如果京城的局势有变,燕寒留在将军府不是太危险了吗?都过了好多天,他却无消无息。
“我刚好得到一份传书,要听吗?”明知道她很着急,展锡文还存心钓她胃口。
“怎么?是燕大哥……”
花紫凝一听,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果然是个水做的女人!展锡文赶紧解释道:“他没事,而皇上派出大量的军队也收回一大半,所以燕寒派人传来消息,他明日便可出发到此。”
“这么快?”她以为她至少还要再等上十天半个月。
“快?若若,你明明就等不下去了!”
他们还是早早团聚得好,免得他们这些“闲杂人等”看了难过。
“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会想知道,但我仍是告诉你一声——皇上已下旨册封汪老夫人为国母,这可谓是开国以来最值得大书一笔的史事。”
国母的地位形同太后,汪老夫人是风光了。
“她做过最不划算的买卖,大概就是这件了……”燕寒的好,世上没有哪样东西比得上,汪老夫人的目光短浅得可笑!
最珍贵的宝藏,往往不在遥远的彼岸,而是近在身旁。追求的同时,人们永不会明了,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汪老夫人要的,她已得到,就让他们各取听需、各安其所吧!”
抛开心中的仇恨,她与燕寒,代替了幸福的名字。
百花齐放的季节,天蓝如水,水连蓝天。不尽黄沙岩漠中,竟有波光涟涟粼粼。而数以万计的牛,羊,马群,随性地在池子周边嚼草,饮水,无人赶牧。安适闲定的景象,让人不禁产生一股想要拥怀天地的冲动。
再望的远些,一座接连着一座的帐幕所竖起之紫色旗帜,取代了棉软般的蓝,化为朵朵紫霞翻飞。
谁道漠里无限愁?好风又好日,此番美景何似人间有?
“嚏——嚏——”灿阳下,壮马疾驰,那马背上的一对人儿竟似由天边而来。
“当心。”粗厚带茧的大掌提握住一段织纤细腰,轻轻地、牢牢地。
“黑风长得好高,我都快摸不到它的头了。”原本低柔的嗓音,如今多了几分蓬勃的朝气;一贯苍白的脸蛋,也有着粉红的光润,花紫凝笑弯了眼望着爱马,气色看起来好极了。
“别把它给宠坏,它会跑不动的。”燕寒看她搂着黑风又亲又抱,天真烂漫的和马儿说说笑笑,嘴角忍不住咧出一个怜惜的弧度。
距离他赶至黄石关,接了花紫凝到大漠中的这片绿洲展开新生活,至今已经有一年的时间。
他们买下了大批的牲畜,让人去管理。自己则每日乘着马儿四处游赏。走到哪儿,只要花紫凝喜欢,他们就在那里住下,直到她发掘到更向往的地方,他们才又复移居。
燕寒彻底的宠溺着她,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是完全依她。
她的笑容,他一辈子都看不厌倦。
“没关系嘛,我们又不出远门,它跑慢一点也不打紧。黑风,你说对不对?”花紫凝还替它求情呢!
黑风很高大,但它很有灵性,总爱赖着比它足足小上好多的花紫凝撒娇,是以她最疼爱这匹马儿,乃至于喂草、给水的工作,都嚷着要燕寒让她亲自来做。他拿她没辄,也就顺着她的意思了。
“歇会儿,不要累着了。”燕寒不容她抗议的扶她坐在草地上,一个眼神就让黑风乖乖走远,不敢多作停留。
“瞧黑风怕你的~”黑风压根儿是仓皇逃走。花紫凝看它跑远的可爱模样,笑倒在燕寒怀里。
这种感觉真好!不管她开心、难过,或者忧愁,随时随地都有一双臂膀在等着她投入,给她力量,花紫凝想不出还能怎么样更幸福了。
燕寒的爱,她的爱,是个圆满。
“宝宝踢你吗?”抚摸着她浑圆的小腹,燕寒感觉到那份震动,脸忽地就皱了起来。
她已有五个月的身孕,身子却依旧太过于纤瘦,燕寒几乎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着,害怕宝宝让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