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她顿然张大眼。
他居然不动手术,也不要私人医师?他竟然还要她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天呀!她还要恐惧多久?她还要害怕多久?黎颖岑紧闭起眼,任由泪水缓缓滑落。
他可知道她每天有多害怕听到电话声?因为,她害怕会听到令自己无法承受的病危通知;他可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常去名人大厦的住处找他?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他知道吗?!
就因为她害怕门一开,看到的是一个再也没有生气的他!这些他知道吗?!黎颖岑猛摇着头,任两行清泪不住地滑下。
但是,只要易扬能爱惜自己的生命,她可以就这样恐惧的活下去,她也可以就这样继续的害怕下去;可是,她不要易扬像现在这样不在意自己的健康,切断自己所有的生机,她不要易扬没有未来,甚至——没有明天。
可是现在,现在他竟然连私人医师也不要?!天哪,她该怎么办?!
张开泪光闪闪的双眸,黎颖岑悲凄地仰望浩瀚星空。这样的星空是多么的美,这样的夜空是多么地令人心动?然而,如果没了他,她的星空还会美?她的夜空还会令她心动吗?
她该如何才能留住他的一切?延续他的生命?悲恸的心,哀伤的情会是她这一生轮回吗?天哪!
她狂泄而下的泪水,随着夜风吹袭而飘逝空中。再多的泪换得回他的健康吗?不,她知道不能。但是——
私人医师,她也不要了!黎颖岑猛然看向他凝有怒焰的黑眸。
他一定要动手术。这是唯一的路!
只是要如何,易扬才会答应动手术?要怎样他才会懂得珍惜所有的一切希望?盈满泪水的美丽黑瞳里,倏地闪过一丝悲怆。
「不要私人医师?可以!我马上请阙爸爸跟国外联络手术的事。」眨掉眼中的泪水,黎颖岑用力的想扳开阙易扬紧握住她肩膀的手。
「我不答应!」
「你不答应?为什么不答应?你又凭什么不答应?」再次听到他的言明拒绝,黎颖岑一反之前的伤心,态度变得冰冷而咄咄逼人。
「我为什么不能不答应?命是我自己的,我为什么不能自己作主?」对她突然改变的态度,阙易扬皱了眉,也松了她的肩。
「命是你自己的?是吗?」转过身,她冷笑一声。「那我呢?那我算什么?为什么你不替我想想?你是希望我在婚后就爬墙勾引男人?还是要我年纪轻轻的就替你守寡?!」轻颤的声音,泄露出了她一直想隐藏的悲哀。
她挑起眉,侧过脸斜看着阙易扬因她所说的话而变了脸色的俊颜。
看见易扬那于霎间呆愣的神情,黎颖岑觉得她的心好痛好痛;她想大哭出声,她想对着那变了色的颜容忏悔所有说过的话。但是,说出去的话,收得回来吗?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也会在易扬的面前,说出一句又一句的咒骂言词。这样的话,一向是她的禁忌;这样的话,一向令她心痛,这样的话,一向如锐刀般地重伤着她的心。她真想——
杀了自己!
但是,紧握十指,黎颖岑要自己坚持下去。因为,即使再难过,再伤心,再痛,她都要撑下去,直到易扬答应开刀为止。忍下眼中泪,吞下心中泣,黎颖岑仰起头,直视着那变色的颜容。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来,我会变成这样的吗?现在,你还想知道吗?」只要能逼他答应动手术,她什么都说,什么都做。
「为什么?」敛下眼中的伤,带着一丝的包容,阙易扬点了头。他想知道她还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伤他。
「因为我讨厌别人说我的丈夫是个病鬼,因为我讨厌别人说阙家五少身体孱弱,因为——」她悲愤地朝他大吼。「因为我不要别人在我面前说你活不久!」
这样的话伤不伤人?
这样的话出自所爱的人口中算不算狠心?
这样的话刺在心上痛不痛?
她的话像是一把利刃,准确无误的刺痛了阙易扬的心。
那一字一字,一句一句自她口中清晰传出的伤人言词,深深地划伤了他从未对颖岑架起防护的心。
他从不认为颖岑有一天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因为——
因为他懂她。但是,但是今天,他听见了。
深吸了口气,阙易扬注视着她仰起的容颜。在她的眼底,他清楚地看见了那一抹掩不住的凄与悲。
自上次在校门口,亲眼看见她因一句恶意的咒骂而出手伤人之后,他就知道颖岑是一点也无法接受别人对他的诅咒。如今——
她这样一字一句的打击着他,咒骂着他,是需要强忍多大的悲痛?
她会不会想打自己?就像那天在校门口那样,毫不留情的将对方给踹倒在地?还是她想杀了自己?阙易扬突然扬起了一抹难看的笑。
她需要忍下多大的恸,才能这样微抖着音一字一句的伤他?阙易扬敛下了眼中的酸痛,再扬眼看向那一脸苍白的美丽。
爱他爱到必须这样伤他,恐怕,她的心更痛吧?阙易扬抬起手触摸着她柔细的发丝。
他已逼得颖岑不得不以伤害她自己来爱他了吗?
「说这些话是不是很痛?」抚着她的短发,阙易扬喉间微微一颤。
黎颖岑微微一愣,泪眼圆睁。
「为了让我答应动手术,而说这些伤人的话来刺激我,相信你的心一定比我更痛吧?」他眼眶已红。
「不会,我不痛,我一点都不痛!」黑色瞳眸在瞬间又起了一层蒙雾。她猛摇着头,不住地强调着。「我骂得这么痛快,心怎么会痛?我不痛,我一点都不痛!」
「颖岑!」看见她眼底凄凄之情,他的心更痛了。
「你别傻了,我这么不在乎你,又怎么会心痛?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我本来就是要这么咒骂你,我本来就是……」
「你还要强装坚强到何时呀?!颖岑!」见她泪水似溃堤般地狂泻而下,阙易扬的心就像被猛揪住,而遭到蹂躏一般的感到残痛。
顿时,黎颖岑已怔住而对上他的眼。
那一句「你还要强装坚强到何时?」已将她所有的自持都打碎了。甩开他的手,她踉跄地后退一步,朝他狂喊辩解着。
「我没有,我没有。」急速涌出眼眶的泪水,沾湿了她的衣襟。她激动地一再想拭去不断滑下眼眶的泪。「我本来就是这样想的,只要你不接受手术,我以后的生活就会是那样,我没有说错,我一点也没有勉强自己,也没有强装坚强,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不要再替我找借口了!」
那似已被他逼至极限的模样,教阙易扬眼眶一热,水光乍现。他一把将黎颖岑给搂进怀中。
抵着她的黑发,阙易扬轻柔的拍着她的背,鼻音渐浓。
「如果,如果我答应手术,你就不会这样了,对不对?」他知道,颖岑的目的就只有这样而已。
她的目的,就只有这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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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颖岑哽咽低诉下午爸妈与她之间的大略谈话,以及与张结褊之间的间隙,他竟一时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才能让她不再如此的委屈求全,不再这样伤害自己,不再这样勉强自己。
见她跨进黎家大门,阙易扬似绝望地趴在方向盘之上。
一想到她脸颊上的伤,一想到她将丢弃尊严为他向别人下跪的模样,他的心有如遭到重击般的疼痛而无法呼吸。
他不要爸妈再以他的生命,要求颖岑听从他们所有的意见。像这样的悲痛心情,一次就够了,一次就够了……
如果,再有下一次,他怕颖岑真的会再一次抛弃自己的尊严,再一次地失去原有的自己。
他知道,他不能再让事情这样下去。他要把事情给解决掉,他不要爸妈再拿他未知的生命来这样折腾要求颖岑。
阙易扬猛地坐挺身子,快速朝阙家大宅疾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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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他就看见也为颖岑下落着急,而等在大厅的父母。
这一路上,他想了许多。他十分清楚,如果想教爸妈两人不再为难强迫颖岑,真的就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
他必须放弃颖岑。
「还没找到人吗?」阙父看见他一脸的阴郁,皱着眉问道。
「她没去庚台吗?」阙母也担心的问着。
抹过一脸晦暗,阙易扬直视父母两人眼中的忧虑。他抿了唇,跨步来到两人的面前。
「我希望您们能出面取消我和颖岑之间的婚事。」这样的决定让他自己都感到难以接受而跌进沙发。「虽然我之前才要求筹办婚礼,但是,现在我不要了,希望你们能找个时间再上黎家去一趟。」他掩下心中的痛,淡淡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