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错,她的生活哲学是精准。
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二十四岁买车,二十五岁买房子,二十八岁结婚,三十岁生儿子……
什么?她连生男生女都要控制?
别怀疑,控制性别不困难,现在的精虫分离技术很进步,一次七千块,省略婴儿性别烦恼。至於她为什么坚持生儿子?很简单,老家的长辈重男轻女观念重,她不想被逼追著生第二胎。
「计画生活是正确行为,别拿这个挞伐我。」馥词伸手夺过他手上的餐谱表,重靳贴回冰箱上。
「吃饭是很重要的事情,尤其在辛苦一整天之後。」宇文睿很可恶,捧著诱人食物在她面前转圈圈。
「拜你所赐,我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做,谈不上辛苦。」她硬ㄍㄧㄥ。
「我们买一下午东西,当然辛苦。」
「买东西叫作消费娱乐,算不得工作。」
厚颜!抢过碗筷,她替两人盛起满满一碗丰富,他的碗里,花枝、鱼肉加虾子;她的碗中蔬菜、笋丝和面条,对於吃,她清淡惯了,但他的料理的确引人饥肠辘辘。
「什么事情才算工作?赚钱吗?」宇文睿反问。
「个人价值观不同,我不想和你辩。快吃完饭,我有公事要做。」
「下班後是你的私人时间,为什么要拿来替公司卖命?」他忘记自己正是这家公司的新老板。
「你应该庆幸自己找到一个好员工,而不是研究她为什么利用私人时间替你卖命。快吃吧,等我把公文打好,再和你谈谈屏东那块地。」
把面碗塞进他手里,馥词端面到客厅间,低头,一面打字,一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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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的不是电力过剩的冷气,是衔在馥词嘴边的嘲讽;满满的不是堆在厨房里未洗的餐具,而是肚子里快溢出来的忿忿不平,她从未替谁等过门,破天荒第—次,是为了一个自作主张的房客。
说实话,他的手艺很好,填满了她多年来未曾饱足的胃袋;再说实话,和他一起吃晚餐的气氛很愉快,至少养猫作伴的欲望在这个晚上消失不见,但是他……令人生气。
他占用她的浴室?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喜欢客房里狭小的卫浴空间,而替人著想是她善良性格的组成分子之一。
他强迫她关掉电脑,看半个小时无聊的电视节目?勉强接受,反正她浪费生命的经验不多,就当成增进生活体验。
至於,他在半个小时後,伸伸懒腰,说无聊要去附近PUB逛逛,她更是举双手赞成——原因有一,外国逛PUB风气盛,她体贴他的习惯,不要求他改变;原因二,他不在家,她才有本事专心将下午旷职的工作补回来。
所以,一路送送送,她把他送出家门口,留给他家里的电话,笑咪咪地祝福他玩得愉快。
哪里晓得这男人出门就忘记家庭的存在,忘记可怜女人为了担心将他关在门外,而守在沙发前,等待他的夜归。
十一点二十三分,电话响起,电话那头人声鼎沸,高分贝的音乐声抢走他的大半声音。
馥词侧耳倾听,收纳他所有语音,他兴奋说:「馥词,我离开台湾太多年,不晓得台湾的女生也变得开放大胆。」
馥词很无力地回答他:「这是时代趋势,不管你走到哪里,都会碰上开放女子。」
尤其是他,一个年轻潇洒的多金公子哥儿,理智稍缺的女子,都会一劲儿贴上来。
「你要不要过来加入我们?」
他的精神很好,不像刚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到台湾、逛了五小时街,再煮一顿晚餐的男人,看来他的体力相当优……是被那些女人夜夜贪欢训练出来的?这层想像让她心情恶劣。
「不要,我明天要上班。」摇摇头,负责任是她的本质。
「小英想认识你。」
几年的追逐经验教会宇文睿,妒嫉是爱情中不可或缺的元素之一,於是他摆进江玉英,期待她相助一臂,催促他的爱情拨酵酝酿。
江玉英是他们菁英团里的唯一女性,名字俗到不行,但人家可是一路靠自己念进哈佛的。
初认识时,宇文睿因小英的家庭背景,对她特别亲切。
她家里卖菜,从小没考过第一名以外的名次,是不是和馥词相似?特别是她的计算能力,不用电脑、不用电子计算机,给她几十个数字和运算符号,她就能迅速把正确答案给你。
所有人一致认定她小时候学过心算,她摇头微笑,说自己三岁就会帮妈妈算帐找钱。
天!人家三岁在算帐找钱?你三岁在做什么?喝奶?用口齿不清的话语闹著妈妈买玩具?
所以,她有本事申请奖学金出国,硕士念得比男生屌,菁英团里的薪资分红、作帐、制作公司损益表,全仰仗她一人。
当小英晓得,世界上有一个叫作游馥词的女生,性格背景和自己相似时,就想认识对方。
尤其宇文睿几经描述後,她更是疯狂的崇拜起游馥词,崇拜她,也崇拜自己,她迫切想和游馥词交心,聊聊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和骄情。
小英?小莺?这家PUB吹起复古风?会不会服务生叫作小强、大华、小明、美美?店名是……哦,有了,店名叫「国立编译馆,中小学课本」?
「请帮我转告她,赚钱养活自己的女人很辛苦,能花在娱乐上的时间不多。」馥词的话夹枪带棍,讽刺他这位不事生产的「废先生」。
「好吧,下次再介绍你们认识。」宇文睿忽略她的「枪棍」,得意自己把小英摆对位置。
「你今天要回来吗?」她问。
「看情况。」他顺口答。
看情况?什么情况?看小英有没有意思和他进一步发展?
胸口胀胀,但不是生理期前的感觉,她是生气,生气他……认识其他女人?不,早八百年前,他就不可能是处男,为这种事情生气,浪费生命。
「太晚了,我不想招待客人。」
冷冷抛出莫名语言,拒绝他把小英带回家,进行他的台湾第一「夜」。她是有洁癖的女人,没办法容忍肮脏事件在她眼睫毛下进行,他想纾解,外面多的是饭店旅馆。
「小英很体贴,知道你工作疲惫,不会坚持今夜见到你。」
他站在小英的立场说话,让馥词的怏怏不乐更上层楼。
「我要去睡觉,不要替你等门,你回来时按门钤叫醒我。」
馥词愠怒?Good,他用对棋子了。「好,你安心睡,不用担心我,等等,小英想和你聊天。」说著,他不由分说地将手机递给小英。
「你好……」小英不解Boss的作法,但这年头花钱的叫作老大,她唯能选择合作。
「我不晓得你几岁,十八还是二十?无所谓,身为一个二十五岁、有社会历练的女人,想奉劝你几句,
「如果我是你,我会早早回家,不会留在PUB里寻找未来,也许回学校读书、也许学点一技之长,将来好在社会立足。
「你要是把希望放在身旁那个男士身上,迟早要後悔。
「他不学无术、他的脂肪比墨水多,他有无数个女朋友,假如你的耐心够,不介意领号码牌;假设你的拥有欲不强,不介意只拥有他的十分之一,那么就把我刚刚说的话抛诸脑後。」
馥词一串话尽吐,虽然生气,但语调温文坚定,她是圣母玛利亚,所讲的每句话皆出自肺腑。说完,馥词用力挂上电话,走回房间。
她在软软的枕头间辗转,不曾出席的失眠寻到她这条漏网鱼,狠狠地折磨起她。
於是她拿起枯燥的历史书,从唐吉诃德看到特洛依战争,再从亚历山大帝东征看到罗马帝国兴起……弄到近半夜,才把自己逼进梦乡。
梦乡里,宇文睿没停止对她的折磨,他的笑、他身边环绕的蝴蝶、他的不长进,偷偷在她眼眶下方涂上两抹紫蓝。
另一方面,带著好心情的宇文睿转身看小英,潇洒的笑容挂上,迷住附近女子,她们有意无意凑过来,可惜宇文睿太高兴,没心情应付别人,只想和小英谈论自己的初恋情人。
「她挂电话了。」小英摇摇手机,交还。
这位游小姐,对Boss的评价还真「高」。想到游馥词不沾半点腥膻,赶走 Boss身边蜜蜂的作法,她激赏!
「明天上班,你会碰到馥词。记住,别告诉馥词我们这个团体的形成原因,也别提及我和总麟林宗朔间的同学关系,就说……你们是我父亲从全世界各地请来,协助我管理总麟的专家。」
「你想在她面前扮逊角,即使这种角色让她对你不满?」
「对。」他笃定回答。
「为什么?你不喜欢她吗?大多数男人喜欢在女性面前当英雄啊!」小英不解。
「不为什么。」
他的自信让小英隐隐替馥词的未来挂起红色警示灯,让这个男人喜欢上,是幸抑或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