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飞的乾坤刃,在空中一个回旋,轻巧的回到司徒流镜手中。
此时,情湖人潮被这起变故吓著,纷纷向两旁疏散,任慈峰正前方以人墙开出了一条小路,路的另一端,司徒流镜右手握著被打回的乾坤刃,森然屹立。
「为什么要对忆仙下手?」
任慈峰不相信司徒流镜是一时失手。别的菜鸟杀手还有可能,她的能耐可不至于如此。
「我高兴杀谁,你管不著!」司徒流镜没有走近的意思,隔著一大段距离喊话。
由于她戴著面纱,语音冷漠不带半点感情,任慈峰无法猜测她的想法,尽管在雷鸣山里,他几乎每猜必中。
「司徒流镜,你未免太不知羞耻了吧!」气愤许愿被打断,宋忆仙斥道:「慈峰哥救了你一条命,你还跑来找碴,到底知不知羞耻啊?」
「你才是不知羞耻!」怒喝一声,司徒流镜腾空跃起,整个身子像一支疾飞的箭矢,直投宋忆仙。
宋忆仙没想到司陡流镜会突然动手,缺少临敌经验的她,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只能愣愣看著乾坤刃的寒光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眼看宋忆仙如花容貌就要断送在司徒流镜手上,旁观人士无不惊呼出声之际,另一条身影跃至宋忆仙身前。
「住手!」
冲到宋忆仙身前,任慈峰挡下司徒流镜势力万钧的一招,司徒流镜身躯落地,与任慈峰之间只差三步距离。
「为什么要护著她?」司徒流镜嘶声喊道。
「忆仙是我的义妹,我怎么不护著她?」战天戬横在身前,任慈峰气愤说道。
他不懂,司徒流镜何以要敢击宋忆仙。
记得司徒流镜曾对他说过,恨天楼规定旗下杀手不能同时接两件以上任务,完成手头任务才能接其他命令。
他的人头目前为止还没有落地,司徒流镜不可能再接受上面指示,前来暗杀宋忆仙。
那么,她的动机何在?
「喂,你凭什么骂我『不知羞耻』?」宋忆仙插了进来,气呼呼的问:「我哪里不知羞耻了?」
对于宋忆仙的质问,任慈峰也很好奇。
义妹出自名门,教养学识人品俱优,他不相信义妹会做什么「不知羞耻」,有损门楣的事。不过,他也相信司徒流镜并非爱造谣生事、信口开河之辈。
对于两人的疑问,司徒流镜答得简洁,「你心里有数。」随即紧抿双唇,显然不愿多谈。
「血口喷人!」宋忆仙愤怒不已。
「先别生气了,忆仙。」任慈峰安慰宋忆仙后,转向司徒流镜,正色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简单,要她的命!」
「为什么?这不是恨天楼的指示吧?」
「是我的意思,不行吗?」
「你……自己的意思?」任慈峰愕然,他的耳朵没出毛病吧?
司徒流镜……那个奉组织命令为无上规臬的恨天楼首席杀手,竟然违背组织规定,一意孤行要杀宋忆仙?
任慈峰虽然高兴司徒流镜学会以自己的观点去看事物,但是她此次的胡为,却使任慈峰大为头痛。
「没错!」
司徒流镜漠然应道,眼中杀气更盛,如针般冷冽杀意全数投注到宋忆仙身上,教宋忆仙情不自禁瑟缩了一下。
「什么理由?」任慈峰问。
「……没有理由,就不能杀人吗?」
司徒流镜有回答等于没有回答的回答,任慈峰自然无法接受。就在不久之前,他才厘清自己心意,命运现在却开了他一大玩笑。
他不知何时爱上的女子忽然蹦出来,口口声声要杀他以前喜欢的女孩。难道这是上天对他的变心所给的惩戒吗?
「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任慈峰镇定的摇头。
「无论如何,你都要维护她?」
司徒流镜的厉声责问,字字敲进任慈峰心里。他实在很想大声说,如果司徒流镜和宋忆仙立场交换,变成宋忆仙要杀司徒流镜,他也会全力保护司徒流镜不受任何伤害。
心里虽然这么想,任慈峰却坚定无比地说:「没错,我绝不允许你伤忆仙半根毫发。」
此话一出,宋忆仙一脸喜色。
而司徒流镜闷不作声,沉著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终于,她开口了。
「……我明白了。」说著,司徒流镜把刀插回腰间刀鞘,并解下刀称系住腰间的细绳。
任慈峰看得一头雾水,正打算开口询问。
司徒流镜将回鞘的双刀丢给任慈峰,语气黯然道:「乾坤刃还你,算是回报你的救命之恩。」
「还有……祝你们……幸福。」抛下这句话,司徒流镜转身一跃,顷刻不见人影。
良久,宋忆仙首先回神,如获至宝大喊:「太好了,这下什么问题得解决了!对吧?」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寂。
任慈峰拿著乾坤刃,身形凝立不移,眼神木然地望著司徒流镜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动。
第十章
司徒流镜盲目的疾奔著,没有目的地,也不知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心绪一片混乱的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结束了,什么都结束了。
生平第一次的恋情,爱上的对象竟在她面前堂而皇之维护另一个女人……--「我绝不允许你伤忆仙半根毫发」。
就在两天前,他也曾经这么对飞云堡的人说过类似的话。
听见宋忆仙流著眼泪逼问他是否对她有份情意,她心头小鹿乱撞,那一瞬间,不禁幻想他也和她有著同样的心情,相仿的苦恼。那毕竟只是她短暂的幻想。
--「不是」。他俐落的否认了。
无所谓,她本来就没有奢望这份莫名的感情能够开花结果。
不过,当他在她手里断魂,丧命的那一刹那,她会轻声告诉他,她的感情。
这是她爱人的方式。
父亲没有教她爱人的方法,她用自己的方式去爱那个人。
杀了他,他就永远属于她了。
然而,当她看见宋忆仙亲热的牵著他的手,相依相偎在情湖畔许愿,前所未有的强烈反感盘据整个心扉。
没有多花时间思索,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将怨恨全部投向宋忆仙。
他挡下了。
又一次,他接下她的攻击。
--「为什么要对忆仙下手?」直到听到他这么问,她才发现自己在嫉妒宋忆仙。
嫉妒宋忆仙与他两小无猜一起长大,宋忆仙知太多她所不知道的他。嫉妒宋忆仙公然与他出双入对,众人一致看好。
--「杀手不需要感情」。司徒鹰的教诲,那一瞬间,她忘得干干净净。
她不但有了不该培养的感情,甚至贸然将它表现于外。
抛开冷静,撇下尊严,她居然放著「标的物」不动,跑去刺杀宋忆仙。
甚至将乾坤刃双手奉送给人!
这是恨天楼首席杀手吗?想著,司徒流镜干笑两声。
今天是任务最后期限,若没有在今天以内取得他的项上人头,失败的杀手,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她却把兵刃交给原本该死在她手上的人。
手无寸铁的杀手,还能称得上是一流杀手吗?
正当司徒流镜自叹自怜,一声阴沉的语声钻进她耳中。
「终于找到你了,司徒流镜。」
四个黑衣人随著声响纵身跃到司徒流镜面前,团团将她围住。
黑衣人全是一身黑。
和司徒流镜同样,让人无从揣测衣装主人的面貌。这正是司徒流镜熟悉这装扮。
恨天楼惩罚部队的标志。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任务期限还没有过。」司徒流镜蹙眉。
她不能表现出早就知道他们会来的模样,否则二妹流娟中途示警的事,恐怕会被流月察觉,对流娟大大不利。
「司徒流镜。」
「叛主通敌。」
「奉三小姐令。」
「猎杀叛徒!」
惩罚部队是由四胞胎兄弟组成,说话时习惯各说一部分,也由于天生默契极佳,四人从来不曾失手。
「你们的解释是浪费口舌。放马过来吧!」司徒流镜激昂的说。
这几年来,惩罚部队几乎成为司徒流月的私人部属,个个唯司徒流月之命是从,跟个傀儡相差无几,就算对他们说破口舌也没有用。
潇洒的放完话,司徒流镜觉悟的吁了口气。
泰半时候都在取人性命,如今终于轮到她丧命了。
丢弃兵刃,大大减低抵抗机会,这是她的过失,也是她的选择。
她不后悔。
如果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大概是在那种状况下与他分开吧。
最后一次见面,竟然是在火爆冲突的情况之下……
也罢,初次见面时冲突得更厉害,也算是有始有终。
司徒流镜胡思乱想之际,惩罚部队已结成他们的独特阵势,四个人都亮出了个人的兵器,局面一触即发。
「接著!」
伴随司徒流镜极为熟稔的声音,一件硬物从空中飞进她视线范围,司徒流镜伸手一抓,原以为再也不会看见的乾坤刃,再度回到她手中。
「这么热闹,我怎么能不共襄盛会呢?」任慈峰微笑著纵身,跃到司徒流镜身旁。
「任慈峰!」惩罚部队默契超群,连惊呼都是同步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