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去美国游学的时候迷恋上了当时已经怀着我,却根本不知道我亲生父亲是谁的她。”
褚韩枋叙述的故事,让生长在幸福美满,甚至有点美满过头的大家庭中的夏爱雅,满心的震惊。
“我的祖母一开始十分反对他们两人在一起,可是后来,当他们夫妻俩在美国出事,我父亲死亡,而我母亲决定嫁给医生的时候,我祖母竟然一个人跑到美国,把我接回来养,就算……她明明知道我并非她的儿子的亲生孩子,可是她对我却比亲生的孙子还要照顾。她生前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的父亲就是我的儿子。不要怀疑,她从不鼓励我对母亲的恨意,甚至在我而前说她是个多有才华的女人,也甚至鼓励我学习乐器,接近音乐,她还活着的时候,总是期望着,有一天,那个自私自利的女人,能注意到我的存在,所以我虽然不愿意,但还是积极地学习音乐,并且参加各种比赛,直到……我祖母过世后,她老人家的梦想,梦想有天那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会回来看我的梦想,还是没有实现。”
“褚……”夏爱雅收紧手臂,紧紧地环绕着他。
“所以在我祖母死后,我就发誓,我再也不要碰音乐了,从小到大虽然每个老师都认为我在音乐上极有天分,可说实话,我从来没有真心地喜欢过音乐。我的眼睛是混血儿的颜色,每次一看到镜子,我就想到我母亲的放荡,想到我那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的生父,想到我死得冤枉的父亲,跟含莘茹苦把我养大的祖母,我痛恨自己身体里流的不是祖母的血。”
“别很自己,你祖母会伤心的。”
“是吗?”她的安慰,叫他脸上的忧伤淡去,嘴角扬起暖暖的笑意,缓缓地低下头,轻柔地给了她一吻,“不过,如果你想听,我还是很乐意唱给你听,弹给你听。”
“不。”她断然的拒绝叫褚韩枋一愣,她凝视着他,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认真,“音乐是无罪的,你要恨你妈妈,可以,但是不要拿音乐做为借口,我要听你弹,听你唱。而且必须是你喜欢弹琴才弹的,渴望唱歌才唱的,就像那一晚,我没听过哪个人可以把。给爱丽丝。这首曲子弹得这么好听,好听到我这种不爱听古典音乐的人都忍不住停下来听,还有刚才唱歌的时候……”她无惧于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冷,继续往下道:“我没见过哪个人唱歌的时候如此专注,专注在情感的流拽上,你不用注意发音,不用在意歌词,甚至不用注意周遭是否有配合你的旋律,音乐本身就是为了你而存在的……”
“不要说了!”他赫然打断她。
她的话,叫他气得浑身发抖,“我说过我不喜欢音乐,就如同你不喜欢你的工作一样。”
“那不一样!”夏爱雅大声抗议。
“怎么不一样!我当年弹琴唱歌,只是想混个成绩让祖母高兴而已,就像你混吃混喝也不愿辞掉那个你根本不感兴趣的工作是一样的。”
“才不是!”夏爱雅猛然推开他,“我不辞职,是为了我们的梦想,要存钱才可以买下酒吧,让一群喜爱音乐……也许音乐天分远不如你的人,有个能发表、能欢乐的地方,你……你这种天才一定不知道,像我们这种只是因为喜欢音乐就苦练,练到沮丧却还是不肯放弃的人的痛苦。”
像她自己就曾为了练鼓练不好而哭过,可是她敢打赌,他一定不会懂。
“痛苦是吗?”褚韩枋瞪着她,心里的思绪复杂纠结,他一直想跟她说共组一个家的想法,可是她似乎从来没考虑过两人之间未来的可能性,她只在乎她那该死的梦摁。
他紧握着裤子口袋里的钻戒,强逼自己不要在这时候,让一向蛰伏着的情绪出来坏事。
“也许吧!但是如果你们的梦想只是开间小小的酒吧,让你们玩玩音乐而已,只要你跟我开口,我随时可以买好几间给你。”
夏爱雅突然抬眼瞪他,眼里的光芒璀璨晶莹,可是却绝对不是感动,也不像恨,更像一种让人心慌莫名的冷漠。
“你买给我?”她轻然的语气,淡得一点情绪都没有,“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会答应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听起来该让人感动莫名心跳狂然的,可为什么,她的心却一片死寂,只剩冰冷的寒意?
“你以为有钱就什么事都可以解决吗?”
堵韩枋的眼神闪了下,夏爱雅的反应不对,非常的不对。
“至少,我母亲当年是因为钱才抛弃我的,而我是因为她才抛弃音乐,在这点来说,钱的功能我想是无庸置疑的,但是我是真的愿意答应你任何事,爱雅。”他想抓住她的手,却被她刻意闪避开来,这动作叫他开始紧张。
“我一直相信你爱我。”她看着他,眼里的决然叫他深深一震,“可是一直到刚才,我才发现,你并不爱我。”
褐眸一眯,莫名的怒气扬起,“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连自己都欺骗,明明就这么地喜爱音乐,却打死也不肯承认,你还说你爱我?谁会相信?”猛然地推开他,夏爱雅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水亮的泪光,扭头就跑。
“爱雅!”褚韩枋大叫,想要上前追去。
可这时候耳边却传来了一阵听了叫人心神激荡的歌声,他愕然回头,就看到阿格西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录音机,里面拨放的是他刚才唱的歌曲。
“她很喜欢你。”提着录音机,阿格西走到他身边,“除了打鼓跟电动以外,我从没看过号称混混大王的她,对其他的人事物这么热中过,更甚者,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从没看她哭过,从没有……唉……”
耳边回绕的是自己的歌声,心底想的却是夏爱雅刚才声嘶力竭的控诉——你连自己都欺骗,明明就这么地喜爱音乐,却打死也不肯承认!
她在说什么?他不懂真的不懂,可是,心底却有个尘封已久的角落,像是一个开始崩落的城堡,一块块的石头往下掉落,重击着他的心。
“你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阿格西又黯然地补了一句,虽然他一点都不想承认,可是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暗恋多年,甚至可以说明恋多年的夏爱雅,真的,真的已经跟自己没有半点缘分了。
听了他的话,褚韩枋只是默默地伸出手,按掉他手里的录音机开关。
当歌声戛然而止,他的声音是冷的、没有温度的,“她对我也非常重要,你们想要买下酒吧相关的一切,总共需要多少钱?”
如果他得先帮她完成她的梦想,才有机会对她说出自己的梦想,渴望跟她一辈子在一起,共组家庭的话,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决定完全地忽视心里那种崩落,他不想面对的感觉。
“啊?”
☆ ☆ ☆
“你说什么?老板要把‘独’酒吧卖掉?怎么可以?说好要等我们存钱的。”
昨晚莫名其妙的哭了一个晚上,心情已经够差的夏爱雅,早上一起床,听到的就是这个青天霹雳的消息。
“是阿格西啦!他跟……跟你亲爱的阿娜答说的,结果老板昨天晚上就把‘独’酒吧签约卖给了褚大哥了。”小欣子有些无奈的道。
“可恶!”夏爱雅猛然把话筒摔向棉被,气呼呼地喘了两下,才又拿起话筒对小欣子道:“我要去找他算账!”
“怎么算?”
“怎么算?哼……”夏爱雅眼睛眯了起来,冷冷地道:“他以为钱是万能的吗?好,那就用钱来跟他算呀!”
“什么?”小欣子一惊,“不要啦!夏爱雅,你不是打算一直保密吗?连阿格西他们都不知道你家很有钱耶!”高中的死党中,只有小欣子知道,夏爱雅的母系家族是以百亿为单位在计算每年收入的家族,父系自然更不用说。
一开始并不是刻意隐瞒,而是生活朴实一点都不像千金小姐的夏爱雅,从来没想过要让大家知道,可是到了后来,高中陆续传出两起有同学被绑架勒赎的案件后,就被家中长辈明令告知,不许将自己的身份背景外泄。
后来她也发现,当个穷人比有钱人更容易交到真心朋友,所以她也乐于让大家继续以为她只是个普通人的身份,甚至出社会后依然如此。
“我不在乎了!”夏爱雅瞪着镜子里的自己,咬牙切齿的道。
第十章
手研集团的秋季同乐会,向来是公司的大事。
可是从来没有一次,员工一开始就玩得如此战战兢兢的,老板褚韩枋一脸可以刮起十级暴风雪的寒意,叫所有的员工都只感觉到这是同苦会,而非同乐会。
而这阵狂风暴雪的导火线,不是别人,正是此刻在望涵楼的前庭,在所有宇研集团的员工面前,缓缓步下那辆加长型礼车,身穿银白色丝质曳地礼服的夏爱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