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忽然，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着对方，问完又同时不说话，这样的默契大概达双胞胎都会自叹不如吧！最后还是由季心语打破沉默，先行开口。
“报纸上写的都是真的？”
“嗯。”他不否认，而且也不需要否认。
季心语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你是为了我……”老天，她说了什么？他都还没有说话，自己竟然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做这样联想，未免太不知羞了！他又会怎样认为？
见她双颊绯红的羞嫩模样，齐霈文低低轻笑，然后严肃地看着她。“没错，有一部分是因为你的关系，但绝大部分是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你是说？”季心语有点疑惑。
“其实我早已厌倦黑道纷争、斗杀的场面，可是身为齐门帮主的我，不能只顾自己的感受，任性而为；我必须替齐门几百名手下及他们的家庭着想，除非安排好他们以后的工作，让他们生活没有忧虑，否则我绝不能放手不管。”终于有人可以和他一起分享心里的重担了，齐霈文平静地看着她。如果今天没有听他说这番话，季心语也无法想象他心里的感受是如此复杂、矛盾，身为他的妻子，她不但无法替他分担心里的苦，反倒还一味地指责他，而他只能独自承受。
天哪!她怎么能这么自私、无情！
齐霈文给她一个浅浅的微笑，似乎是在告诉她不需要自责。
“在我接下帮主之位开始，我就努力想让齐门有所改变，首先我把忻龙、煜龙这两个人数比较少的门堂弟子安排遣散，虽然我成功了，但这已经引起帮内一些元老的反对，更鼓噪着要自立门户。为了顾全黑道上的平静，不要造成更大的纷争，更多人的死伤，我只好暂时停止这项计划。
后来程灿晃的报复行动，让炽龙门、焰龙门两大门派死伤惨重，当时我就更确定要将齐门解散的决心。不过也因为这场斗争，让齐门内一些比较激进派的长老萌生退意，打算安养天年，否则就算我说要解散齐门，事情也不会这么容易。一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凝视季心语，两人无声的对视良久。
早发现他的声音在颤抖，季心语明了他和自己一样，想起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他是孩子的父亲，心里的痛并不会亚于自己，但一年前她却无法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她根本不值得得到他的原谅。
润了润有点干燥的喉咙后，齐霈文才继续说下去。
“不过这只解决了一部分问题，更大的困难就是我该怎么安排那些弟兄们，你可能不知道，大多数人和我一样是继承父亲、甚至是再上一代所留下的家规，而成了齐门人。
“他们一生下来就是被教导着要效忠齐门，长大后更要和我一起出生入死，整个家庭更是依赖齐门才能生活下去。我不能简简单单地给了一笔生活费，然后就要他们走。这些人就像我的亲人、我的手足，我不能这么无情！我和爸爸谈论过这个问题，他也赞成我的想法，所以他找了一些世叔、世伯来帮助我，于是所有齐门的弟子都改了身份，有的成了政商名流的私人保镖，有的则是各银行、公司的保全人员，还有的则变成武术指导教练。无论他们做什么，他们已经不用再躲在黑暗的角落了，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他的眼里有说不出的骄傲，让季心语看了为之动容。她可以想见那些弟兄对他的尊敬与崇拜，因为他就是这么一个至情至性的男子，连她这小女子，都不禁要尊崇起他来。而且她发现一件事，她更爱他了。
“这是你的功劳！如果没有你替他们着想，他们永远不能达到这目的。”她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因为他受之无愧。
不过齐霈文却不这么想。“不，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
突然间他不说话了，只是用他那双满载着款款浓情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让季心语看了脸红心跳、口干舌燥了起来。不过接下来从他口中缓缓说出的话，更让她心跳加速、血液奔窜。
“现在在你眼前的，不再是叱吒风云的齐门帮主，只是一个平凡人罢了，这样的我，你还愿意再接受吗？”
“我不知道。”季心语低喊出这一句，让齐霈文脸色瞬间黯淡下来。
“我不知道你还爱不爱我？”她紧接的这句话又让他重振起精神。短短几秒钟，他的心脏剧烈震荡，一下子跌到谷底，一下子又冲到峰顶。
“小傻瓜，我爱你，我当然还爱你!我比一年前更爱你……”他情绪激动地大喊。
季心语委屈地瞅着他，“那你为什么坐那么远，不肯过来抱我？”
听完她的解释，齐霈文站起身，放声大笑。“因为我怕靠你太近，我会克制不了自己。”老天爷，她居然会因为这原因而认为他不爱她?!
他的话让季心语像是吃了定心丸，笑容瞬间堆满她脸上。她站起身，缓缓地向他靠近，然后踮起脚尖，双眼迷蒙地注视他，“如果我是小傻瓜，那你就是大傻瓜。”
她倾身上前，柔唇轻舔过他的，“碰我！”接着她更进一步拉起他的手，直接覆在她身上，吐气如兰地在他唇边低语：“我需要你碰我！”
……
第十章
当齐霈文牵着季心语的手，两个人一同出现在大家面前，所有人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不但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甚至还有人挖苦、嘲谑他们。想当然尔，这些人就是齐家两老和赵菁菁、邱筱琳 ！
这天，齐霈文带着季心语回家，一年漫长时间的煎熬，他们希望能永远待在对方身边。
看着不熟悉的路边景象，季心语狐疑地看着身旁开车的齐霈文。“我记得这不是回岚园的路，你要带我去哪里？”
齐霈文专心注意路面状况，淡淡地表示：“我们不回岚园，以后我们改住到另一个地方，那里风景优美，夜里还可以听到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
“为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搬到别的地方？”季心语错愕不已，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齐霈文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最后他干脆把车子停在路边，仔细地解释给她听。
“我记得一年前你说过，岚园对你而言，充满痛苦的回忆；而我，不想再让你回忆起那段伤心的日子，所以才做了这项决定。你不会怪我吧？”他眼里含笑地瞅着她。
“我怎么会怪你。可是那不是爸妈送我们的结婚礼物吗？你不怕他们老人家会不高兴？”
季心语早猜到是这个原因，但真听到他这么说，她还是感动不已。
不错，一年前她是真的这么以为，但记忆慢慢地在她心里沉淀，岚园带给她的已经不再只有痛苦哀戚，那里还有许多她和齐霈文的甜蜜回忆，所以她并不希望舍弃岚园，但对于他的好意、体贴，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想出这个理由，让他打消搬家的念头。
“没关系，我只要有你在身边，哪里都是天堂，我相信爸妈不但会体谅，还会替我们高兴的。”
齐霈文紧紧抱着她，脸上全是满足的笑容。他无法想象她再度离开自己的日子会是怎样！
“更何况如果他们生气了，我知道有个方法，保证绝对可以让他们不生气，而且还会笑得阖不拢嘴。”他笑得神秘兮兮，贼得可以。
“什么方法？”季心语好奇问道。
齐霈文重重地吻了她一下，大笑着宣布：“我们赶快生一个小宝宝，到时候爸妈有孙子可以抱，根本懒得理我们。”他用眼角偷偷地瞄她一眼，担心这个话题会让她不开心。
季心语狠狠瞪他一眼，虽然表面上气恼他的不正经，但她心里也是这样的希望……
看到她沉默不语，齐霈文高兴的心情瞬间没了。难道她还是无法将那伤痛的回忆掩埋？
“心语，你不用把这话当真，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他故作不在意地耸肩微笑。他说过，没有孩子的日子他可以过，但失去她的陪伴，他不知如何活下去，只是他心里虽然这样认定，还是有一点遗憾与感伤。
“为什么？你不喜欢孩子了？”季心语不明白他为何又出尔反尔，他不是很喜欢有个小孩的吗？“不是……”齐霈文突然觉得这话题很难回答，如果他不好好说，不但会引起一场风波，更有可能刺伤她的心。几经思量后，他婉转地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还没准备好迎接另一个小生命，我可以等。”
“大傻瓜！”季心语笑着骂他，同时却为他的忍让而心疼不已。
“其实这件事我也有错。”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脸颊边细细摩擦着，水亮大眼直盯着他瞧。
“当时我在救你之前，就应该想到肚里宝宝的安危，毕竟你这个当爸爸的为我们母子做那么多事，为的也是要平安救我们出去；同样的，身为母亲的我也应该负起保护孩子的责任，都是我自己太莽撞，不但坏了大事，更让宝宝离开我们。这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