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霈文烦躁地离开座位,拿出烟抽吐起来,一双长脚更不断地在地板上走来走去。他并不是个瘾君子,但自从家里发生一连串的变故之后,他便需要尼古丁来安抚他的心灵。
铃……铃铃……一阵尖锐的电话声突然响起,更显得气氛安静诡异到了极点。
齐霈文睁大双眼,死瞪着电话不放,仿佛会有什么怪物从电话机内跑出来。就在铃响了几分钟之后,它停了,而齐霈文这才坐回皮椅上,暗自松了一口气。
即使面对再凶狠、难缠的对手,也从未让他如此慌乱;这是第一次,忐忑的心情令他无所适从、坐立难安。
“帮主。”谷傲扬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一向平静无波的音量却让齐霈文整个人惊吓得跳了起来,他猛地转头瞪着谷傲扬,几秒钟后神智才又回复过来。
“什么事?”齐霈文狼狈地狠狠抽了一口烟。
即使再惊讶不已,谷傲扬还是镇静地没有表现出来。他递出了一张纸条,并向齐霈文报告。“这是帮主夫人刚刚交代要给您的。”说着,他不着痕迹地看了齐霈文一眼。
一听到季心语有东西要给他,齐霈文一把抢过纸条,马上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
谷傲扬也在这时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他明白齐霈文现在最需要一个人独处,而且自傲如齐霈文,绝不会希望他脆弱的一面被人瞧见。
迅速地读完纸上寥寥几行字,齐霈文面如槁木地颓坐回皮椅上,手里的纸条也飘然落地——
* * *
隔天早上十点钟,齐霈文准时地出现在谢嘉仪的律师事务所里,这完全是应季心语的要求。当他一眼瞧见那个让他心悬挂念的身影时,情绪立刻激动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顾谢嘉仪在一旁劝阻,他一把抓住季心语的手,语气中满是掩饰不住的责备。但即使心中有再多的怨对,他还是记得控制手劲,舍不得伤她一丝一毫。
季心语不说话,反倒是谢嘉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们需要谈谈,我先出去。”她根本就不希望他们会走到这一步,所以她希望齐霈文能力挽狂澜,尽力抢救他们的婚姻。
齐霈文给她一个感激的微笑,不过待她离去之后,他的笑容瞬间隐去。他焦急万分地转过身,心疼地看着才三天不见,却整整瘦了一大圈的季心语。
“心语,这几天你跑哪里去了?我快急死了!”
相对于他的热切,季心语显得冷漠许多。
不过齐霈文仍然不灰心,“没关系,我想你也累了,我带你回家休息。”说完,拉起她的手欲往外走。
“放手。”季心语不动如山地坐在藤椅上,只静静地说出两个字。
“心语?”齐霈文不明白她的意思。
季心语的视线完全不看他,仍是冷冷的语气。“都是因为你,否则我的宝宝不会死。”
“我知道孩子没了你会难过,但是……”齐霈文的话被她冷淡地打断。
“别说了,反正我是铁了心要离婚的。”说着她欲按下通话键,请谢嘉仪进来,但在她身旁的齐霈文先一步抢过电话筒,不准她这么做。
仿佛早知道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季心语也不和他抢,她直接站起来,往大门方向移动。
齐霈文慌了,赶紧大步追过来,并且恳求她:“心语,求求你别离开我。难道你不知道我爱你——”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我知道,我也爱你……”说到这里,季心语的心也软了,声音也跟着沙哑起来。她没有想到个性坚强悍然的齐霈文竟会哀求起自己,她好舍不得他受委屈。
听到她这么说,齐霈文双眼顿时亮了起来,但一想到她站在这里的目的,光芒马上又暗了下去。
“既然爱我,为什么还要离开我?”他越来越不能理解她在想什么了。
季心语转过身,不愿回答他的问题。
齐霈文扳过她的身子,喑哑地低喊:“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未免太残忍了!”他无法想象眼前这个人,会是以前那个善良、体贴的季心语。
她变了,变得无情,变得可怕极了!他简直快不认识她了!
季心语不能忍受这样的指控,她根本不想残忍,而且就算她有残忍的一面,也是被他逼出来的。一想到她的宝宝无端卷入黑道的纷争而丧失生存的机会,她就无法对他好。
“我忘不了是你、是你让我肚里的孩子提早离开人世,他甚至还来不及出生就走了,那是我怀胎整整三个月又十一天、脐带相连的宝贝!”
她的思绪回到她怀孕的那几个月,顿时笑得好温柔、好温柔——
“我每天说故事给他听,和他讲话,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月,但我知道他是有感觉的,并不是毫无知觉的一团血肉。我可以想象他出生了将会是一个漂亮的壮小子,有一张爱笑的嘴……”她笑着抬起头,却看到自己的丈夫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好像在说:你疯了吗!
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顿时跌进冰窖里,也硬生生地将她从幻梦中拉回现实。她冷冰冰地说:“这样的感觉,你是不会了解的。”
“我会不了解?”齐霈文第一次对她大吼,“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我也是孩子的父亲,难道失去孩子我就不会伤心?”
他受不了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像只寄居蟹躲在她的壳里面,不肯出来,也不肯听他和大家的劝,只是用眼泪来哀悼他们的孩子;而他呢?他不但要忍受她的严厉指控,忍受失去孩子的痛苦,还要故作坚强地挑起一切担子,不能掉眼泪。可是他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他怎么会不难过、不伤心?!
别人也许不能了解他的苦,但是她,这个该是他最爱也最能了解他的人,怎能用这么肮脏的想法来污蔑他?他好痛心……
“没用的,你说再多也无法改变我的决心。”季心语可以听出他的悲痛,但她选择封闭自己的耳朵,不肯让他的话影响自己。
齐霈文不相信自己说了那么多,还是挽回不了她欲离去的心。
“为什么?明明我爱你,而你也爱我,为何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他疯狂地大吼大叫,无法控制地捶打着墙壁。
不会痛?他的手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是他麻痹了吗?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却痛得好像快死了!?即使捂起了耳朵,季心语仍然可以听见他用力捶打的声音,那每一击都重重地打在她的心上,让她的心也跟着碎了!但长痛不如短痛,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妥协,她要坚持下去,不能功亏一篑!
就在这时候,门被打开了,出现一张充满不安与担忧的脸,那是关心他们的谢嘉仪。她听到他们剧烈的争吵声,最后更出现不寻常的重击声,她实在担心里头会不会发生了命案,所以她只好硬着头皮,进来关心一下。
“嘉仪……”这是恳求援助的声音。
“出去!”这是命令性的狂吼。
两种声音同时出现,但显然的,狮子的吼声淹没了小白兔的求援,因为谢嘉仪选择听从齐霈文的命令,乖乖地退了出去。虽然好友重要,但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门又被关上,室内的气氛回到刚才的诡谲、窒闷。
只是经过这一段小插曲,齐霈文重新拾回理智。
他想通了!今生今世他是绝对放不开她的!无论用什么方法,他一定要求得她的原谅,但是,她必须给他机会才行!
现在,他就是要替自己制造机会!虽然她可能会讨厌他,但他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如果你要离婚,可以!但是我不接受这样的理由。”他开始运用起他灵活的头脑,而且势必要让计划成功。
“你这是什么意思?”季心语猛地看向他,一脸错愕。
没错,离婚是她先提出的,但听到他答应了,她的心居然开始隐隐作痛。为什么?!她不是应该高兴他终于肯放了自己吗?
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会突然答应自己,愿意离婚?
齐霈文满意地看见她错综复杂的表情,这表示她还是在乎他的!这样一来,他成功的机率就会更高!不过他得先当坏人。
“你知道的,只要我不签名,你永远是我齐霈文的妻子。”他露出邪恶的笑容,坏坏地看着她。
季心语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不相信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关心她的齐霈文,如今竟然会威胁她!难道她还不够了解他?
“你怎么可以……”她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说的是对的!
此时,齐霈文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他低下头,以最近的距离逼视她的眼,冷静而清晰地道:“相信你清楚地知道我可以,而且我更可以用夫妻的义务来逼你和我回去。”他说到做到。
他的强势逼使季心语整个人瞬间崩溃了,她哭喊的哀求道:“不,求求你不要逼我!如果我回去的话,我一定会疯掉,我是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