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就好,还不赶紧出去招呼客人?”
“是!是!我这就出去招呼客人。”
师弟只得乖乖地捧着刚泡好的热茶去大厅。
“哼!你就聪明啦!敲敲敲,就只会敲我的脑袋,我明明记得师父说要以诚待人,就没听师父要我们在客人面前将他说得神奇点,一定是师兄唬我的。”一连被敲了两下,让他忍不住犯嘀咕。
当他将茶水捧到大厅,猛地发现自己与师兄在后头叽叽喳喳的时候,厅里又多了几名客人。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平日他们宫里的客人大都集中在例假日,怎么今天才星期四,就同时来了好几位?而且还都是些生面孔!
师弟走向刚到的三位新客人身前,客气地问:“请问你们几位是来……”
只见其中留了一头蓬松短发、身穿浅灰色套装的女子,神情既紧张又不安地说:“我母亲教我来这里请师父收惊的。”
“收惊?你是碰到不干净的东西吗?”师弟问。
女子摇了摇头,“我前些日子出了场小车祸,人是没事,可是……回家后睡也睡不安稳,老是做噩梦……”
师弟闻言,眨了眨眼,“所以就来这里请师父收惊?”他忍不住看着眼前的女子暗忖,这样就来收惊,你也未免太没胆子了吧!
女子嗫嚅地说:“那是场连环车祸,我虽然没事……可是那天有人死了,而我刚好又看到那人的死状……就这样,从那天起,我便天天做噩梦,梦到那人浑身是血,然后在梦里不知跟我说什么……所以我母亲要我来收收惊,看看情况能不能好转。”
看到那人的死状,然后天天做噩梦?难怪她神色这么差。师弟总算了解这名女子为什么会跑来要人帮她收惊了。
“我懂了,请你将这张单子填一填,然后先坐一下。”他随手将一旁桌子上的黄单子拿起来,并递给女子。
女子看了一眼黄单子上一些需要填写的项目,“为什么要写这个?”
“我们必须知道你的生辰八字、姓名、地址,才能请神明降临帮你收惊啊!”他理所当然地说。
“喔。”
师弟儿她乖乖地填写单子后,才继续问另外两个新来的客人所求何事。
只听见其中一人说是要驱灵,另一人要请师父赐与符咒好让他的爱人回到自己的身边。
听完了他们所求的事情后,那位师弟不由得暗忖: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不只是同时来了好几位客人,还各自有着奇怪的要求,除了那位身穿浅灰色套装的女子外,其他人的问题还不是平时常见的哩!
不多久,三名客人纷纷将手上的黄单子交给了那位师弟。
那位师弟一边看着黄单子,一边叫着他们的名字,好作一番比对与确认。
“凌痕,你是要收惊?”
那名身穿浅灰色套装的女子神情不安地点点头,“对。”
“韦珺山?”他不确定地叫出名字,“你是要求符?”
神情颓靡的韦珺山露出一抹不像笑的笑容,“是。”
“那剩下的这位李胜强是要驱灵?”他看着剩下的那位中年男人。
“是的。”中年男人回道。
师弟点点头,并照着以往的经验,开始询问李胜强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他觉得自己该驱灵。
待听完李胜强的话,他才开口,“你的问题可能没办法在这里解决,我们得带着家伙到你家作法才有办法做到完整的驱灵法事。如果你确定要我们帮你驱灵,麻烦你将联络电话留在单子上;我们将作法的东西准备好,再通知你。”
坐在一旁的凌痕与韦珺山两人则好奇地注意着那位师弟及那名中年男人。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黄袍、年约三十五的男子自厅后走了出来。
只见他朝厅内的客人们扫了一眼,然后走向坐在最后面的凌痕和韦珺山。
“小宗,这几位也是来请我们作法的?”假装为师父的师兄神情不自然地看着师弟问道。
被唤为小宗的师弟点点头,“对啊!师……师父。”
他险些露出马脚来。
师兄故作镇静地点点头,“那好,你先将东西准备准备,我们等会儿就开始吧!”说完,又装出一副忙碌的样子转回身去。
“喔!好。”
小宗忍不住看看今天来宫里求师父帮助的客人们,再看看翻出师父的衣服、不只将它穿在身上,还故作姿态的师兄,心底不禁感到阵阵的忐忑。
※※※ ※※※ ※※※
凌痕眨着双眼,东瞄瞄、西瞧瞧地打量着这个井然有序的宫庙。
今日她会向公司请假来到这个听说是由信众集资所建的宫庙,全是因为她那平日做事、想法有些夸张的母亲,听说她近来为了那场意外睡不安稳,还日渐消瘦,于是天天打长途电话来疲劳轰炸,硬是要她来收惊。
为了不想再继续听到母亲叨念,凌痕不得已只好乖乖地照着母亲的指示,一路寻到这儿来。
只是凌痕感到有些奇怪,刚刚那个师父怎么跟母亲口中所说的师父长得不怎么像?
或许是母亲的审美观跟自己不大一样吧!凌痕对心底的疑惑作如此解释。
就在这时,坐在身旁与自己一样等候师父作法的陌生男子蓦地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间宫庙的?”
突然响起的声音结结实实吓了凌痕一跳,“呃,我是家人介绍来的,你呢?”
凌痕记得这个陌生男人是来求符的。
她习惯性地打量着跟自己说话的人。他有张方正的脸庞,双眉浓黑又粗犷,有神的双眸上戴了副银边眼镜;洁净的衬衫下不难看出他有副宽宽的肩膀,及厚实的胸膛,深蓝色牛仔裤包裹的下身看起来修长、矫捷且利落。
由他展现在外的模样看来,他同时拥有了斯文及粗犷的气质,这让凌痕感到好生奇怪。
或许是那副眼镜的关系,才会让他粗犷的外型下平添了一股斯文的气质。凌痕作如此猜测。
他望着忙于准备法器的师父,淡然地说:“我是朋友介绍来的,也不知道这师父行还是不行。”
凌痕也没多想,随口回答:“试试看就知道了,呵!”
只见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试?你以为人生在世有多少个年头,能让你想到就试试?试错了再换别的来试?”
凌痕闻言微微一愣,直觉眼前的男人语气还真不是普通的冲,连对她这个陌生人讲话都这么不客气,难怪他会需要符咒来帮自己把爱人给寻回。
紧抿着双唇的凌痕不禁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有了不良的印象,甚至决定不再与他多说一句话。
然而韦珺山却认为她的心态是“事不干己,随便怎样都可以”,因此也对凌痕印象不佳。
可是韦珺山却不似凌痕暗地里决定不开口便罢,反而语带挑衅地说:“如果是你自己,你认为有多少时间可以一试再试?一百年?两百年?”
凌痕蹙起双眉瞅着他,心里忍不住暗想:若非他是男的,看他此时的模样,她一定会猜他月事来了,才会情绪不稳!
而情绪不稳的人也一向是凌痕不敢轻易得罪的人,不得已,她只得悻悻然地开口:“或许我没有那么多年的时间,可是几十年已经足够我去尝试各式各样的事物;不管是谁,碰到新的人事物时,不‘试’又怎么知道结果是好或是坏呢?曾经发生过的,或许可以成为借鉴,可是时空不同、环境不同、面对的人不同,结果也不会绝对相同的,所以当然惟有‘试’过了,才能知道答案啊!”原本打算不开口与眼前这陌生男人交谈的,岂料一开了口便忍不住讲了一长串属于自己的看法。
韦珺山闻言一愣,他着实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有些时髦的女人,一开口便可以讲出一番道理来,甚至说得他暗觉自己脑筋不如人。
可她明明比自己年轻许多,怎么会……让他感觉到她似乎比自己年长?韦珺山不禁疑惑地暗忖。
虽然不愿就这么示弱,怎奈他一时又想不出足以反驳的话来,只好丢给她这么一句,“道理人人会说,哼!”
见他一副吃鳖的模样,凌痕不由得感到好笑,“对呀!道理每个人都会说,不过见解倒是不一定相同。”
她忍不住笑眯了双眼。
她的笑看进韦珺山的眼里,简直就像是存心取笑似的,令他原本就不佳的心情硬是多了一分恼意。
“看你说得头头是道,真会让人以为你学富五车!
只可惜我觉得你只是认为反正不是自己的事,随便怎样都无所谓!哼,现在的人就是这样,少了份同情心。”韦珺山脱口而出的话,连自己都觉得幼稚可笑,简直就是为反对而反对,没有半点容人的度量。
凌痕斜睨着他,他的外表跟脑袋瓜子里所装的东西完全不相称,不禁令人怀疑,他是不是就是人们口中那种越活越回去的人?否则他的语气怎会让她觉得自己正在跟一个初中生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