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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桀注视她一眼,淡然道:“不可能。”

  “为什么?”她不解。

  “她已经死了。”

  采君当场僵住,随即耸耸肩,自我解嘲道:“那我想我还是慢一点再见她好了。”

  他盯着她,嘴角扬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如果不是采君急于离开,她会瞧见他的笑容。

  “再见。”她头也不回地说,当她跨出房门时,这才放松地吁口气,不期然地却打个喷嚏,冷风吹在她一身湿衣上,实在让人吃不消,她得赶快回去换衣服才行。

  ☆☆☆

  “采君,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芸芷一见到采君走进马棚,便不由得叫道。

  “没有。”采君打个喷嚏。

  “你怎么温成这副德行?你不是有带伞吗?”芸芷连忙从包袱中抽出干净的衣服递给她。

  “别再喋喋不休。”采君架起了一大块帘幕遮住自己,才迅速换下干爽的袍服。“小谷呢?”

  “在马车里睡着了。”芸芷坐在马车后突起的横杆上,双脚晃呀晃的。

  采君自布幔后走出来,虽然舒服多了,但是仍觉得冷;将湿衣晾在木栏上,从马车里拿出一条毛毯,而后坐在干草堆上,背靠着木墙。

  “你要不要向掌柜要杯热茶?”芸芷递给采君一条干净的长巾,让她擦干湿发。

  “不用了。”采君偏头将发丝放在胸前,尽可能地吸干水分。

  “你今晚睡马车里,我睡外头。”芸芷说道,她担心采君会感冒。

  因为车里空间不大,再加上行李挤了一堆,所以勉强只能睡三个人,通常都是王叔睡外头打地铺,但这前提必须是在王叔没喝醉的情况下,否则都是采君露宿外头。

  “不用了。”采君摇摇头。她将青丝全拢在一侧拧干,因而露出她一侧的颈子。

  芸芷惊呼一声,在她面前蹲下。“你的脖子怎么了?”采君原本白嫩的脖子现在全是青紫,而且看起来像是被捏的。

  “什么怎么了?”采君不解。

  “你的脖子怎么青青紫紫的?”芸芷急忙从袖口拿出药膏涂抹在她的颈项上。

  采君直觉的以发丝遮住。“不小心撞到的。”这一定是魏桀扼住她的喉咙时留下的,如果她告诉芸芷她方才的遭遇,她一定会大惊小怪,甚至哭泣,可是她现在实在没安抚人的力气,她只想好好睡个觉,就当这一切只是噩梦。

  “你骗我,这才不是撞伤的痕迹。”芸芷担心的轻咬下唇。

  “别管这个了,我现在好累,只想睡觉。”她打个呵欠。

  “可是……”

  “芸芷,明天再说好不好?”她真的没力气提今晚的事。

  芸芷见她一脸疲惫,只好道:“好吧,那就明天,你可不能骗我。”

  “我知道,你也去睡吧!”采君又打个呵欠。

  当芸芷掀开车幔要进去时,采君唤住她。“芸芷,我想找个地方定居下来,你想好吗?”

  她急急回身。“当然。”她的声音中充满渴望,他们四人流浪了好久,她也觉得累了。

  采君微笑。“我知道了,你去睡吧!”她闭上双眼疲累地靠着木墙,随即坠入梦乡。

  当睡着后,一抹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面前。魏桀注视着她,他是跟着她来到马房的,他很讶异她说的是实话,她果然不是百龙堂的人。

  他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抚着她脖子上的瘀血,是他造成的!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立刻抽回手,眉头皱在一起。他是怎么回事?

  他不喜欢心中升起的愧疚感,他今晚或许对她很不友善,但那也是基于对她的猜疑,他已经受过一次背叛,对于女人的话,他无法再信。

  一想到泰霏,他心中一凛,脸色再度冷了下来,他直起身子,转身走出马厩,消失在雨夜中。当他走后,车内的芸芷才敢出来,但仍无法制止颤抖,她本想再多拿件毯子给采君,但她才拉开车幔,就瞧见那人蹲在采君面前,吓得她不敢出声,他的表情真可怕,好像阎王似的。

  她不懂采君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难不成采君脖子上的瘀痕就是他造成的?如果真是这样,她决定要讨厌这个人,他怎么能这样对待采君,真是太可恶了!

  ☆☆☆

  翌日,采君醒来时,觉得喉咙很不舒服,而且头昏昏的,她撑起身子,却觉得手脚发软,她坐回干草堆上,从衣服的暗袋中拿出一瓶药丸,含了好几颗到口中,她想,她可能受到风寒了。

  她掐掐自己的脸颊,想让脸色红润些,她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苍白,如果让其他人瞧见,肯定会担心的。

  当她吞下药丸时,她的喉咙痛死了,她难受的皱一下眉头,昨天从下午她就开始淋雨一直到晚上,受寒也是料想中的事。

  她将毛毯折叠好,慢慢站起身子。芸芷一跨出马车就瞧见采君憔悴的脸庞。

  “你没事吧?”芸芷一脸担忧。

  “没事。”当她说出这句话时,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老天!她的声音粗得像个男人,而且还很难听。

  “你感冒了?”芸芷焦急的不知所措。

  “没有,只是喉咙不舒服。”可能是魏桀把她的喉咙弄伤了。

  “昨晚我看到他了。”

  “谁?”采君摸不着头绪。

  “一个男人的,看起来冷冷的。”芸芷边说还边观察着采君的反应。

  男的?魏桀吗?他来做什么?采君微蹙眉宇,该不会是跟踪她吧!顿时,她觉得怒火上扬,他还是不相信她。

  “他是谁?”芸芷问。

  一阵咳嗽声自车内传出,王邗揉着太阳穴跨出马车。“你们已经起来了?”他觉得今早的头特别痛,除了宿醉外,后脑勺像是被千斤敲过似的。

  王邗一起来,小谷也揉揉眼睛坐起来,采君示意芸芷私底下再谈,然后走到马棚最里面,摸着珍珠的脸。

  “早。”她微笑。

  珍珠对她嘶鸣一声,轻顶她的额头,采君注意到珍珠旁边的那匹黑马已经不见了,想必是它的主人骑着它离开了,她很讶异它的主人会如此早出发,现在才破晓而已——突然,她的脑袋闪过一个念头,那匹黑马冷漠高傲的模样让她想起一个人。

  他该不会凑巧是黑马的主人吧?如果真是如此,她也不会太惊讶,他和它的马有共同的特质——不信任别人。

  采君牵出马匹,无法克制的咳了几声。真是糟糕,她可不能在这时候病倒。

  “怎么了?”王邗问,他喝下一瓶解酒的药。

  “没事。”

  “还说没事,你的声音怎么了?”王邗皱一下眉头。他的身材中等,穿着一件藏青色的衣服,脸上一大片胡髭未刮,头发凌乱,加上一身酒臭。

  “采君受寒了。”芸芷回答。

  “吃药了吗?”王邗关心的问。

  “吃了。”采君说道。王叔很关心他们,只是他自从妻子在战乱中去世后,便嗜好怀中物,所以常醉得不省人事。

  她和芸芷都是在十年前安史之乱爆发没多久后和亲人走散,因此被王叔和王婶收养,他们是江湖郎中,卖的不外是药膏、药丸、药粉,从北到南他们全走过,只是十年下来,她真的累了,想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等会儿我来驾车,你好好休息。”王邗替珍珠上好辔轭。

  “我没关系。”采君摇摇头。

  “别逞强,弄坏身子可划不来。”虽然他常醉得不省人事,但他心底明白,自从他老伴去世后,若不是采君这孩子扛下所有的责任,他们现在可能都沦落到在街上乞讨。

  他唯一的儿子小谷,虽然和采君同龄,但行为却像个孩子,根本没有谋生能力;而芸芷太过柔弱,不像采君那么坚强,遇到事情只能担忧着急,出不了什么力;可是采君就不同,她个儿头虽然娇小,但个性坚忍,从没提过“苦”这个字,还会在他喝醉时,领着小谷和芸芷卖膏药维持生计,如果没有她,他们恐怕早就喝西北风了。

  “进去吧!”王邗道,发觉采君的脸色真的不太好。

  芸芷扶着采君进马车,采君坐定后,揉揉眉心,她恐怕得再多吃些药才行,她现在仍觉得头晕晕的。

  “你没事吧?”芸芷仍是一脸担心。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她听到王叔大喝一声,珍珠开始往前奔去。

  “我肚子饿了。”小谷道。

  芸芷从包袱里拿出馒头给他,而后撕了一些给采君。“吃点东西,你昨晚也才吃了几口面,现在一定很饿。”

  采君摇摇头。“我的喉咙很疼,待会儿再吃。”

  芸芷将撕下的馒头往嘴里塞。“你还没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采君将昨晚的事简短的说了一遍,但省略了杀人那一段,因为她不想在一大早的时候吐,每次只要想到颈骨“卡嚓!”断裂的声音,她就反胃,而且他竟然还是用她的腰巾杀人。

  当她叙述完后,芸芷为她打抱不平。“你好心告诉他他竟然掐你的脖子回报,哪有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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