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让我送上车,苗纬拓笑着绝尘而去。
眼泪,这时候才溃决而下,心好痛,真的好痛啊!
※※※
在苗纬拓前脚甫踏出门不久,我实在是想像不出我还会有其他的访客出现。
拎着火速整理出来的简单行囊,我让门铃声惊得一滞,整个人僵在原地——
莫非苗纬拓又折回来了?
不会,不会的。
算是安慰自己,我否定了先前的念头,将行囊放在门后,我疑惑的开了门。
会是谁呢?
“你?”苗纬樵?怎么会是他?我讶然的看着跟苗纬拓一样人高马大的他。
“很让人意外,不是吗?”苗纬樵一语双关,跟苗纬拓神似的俊颜有一抹嘲弄,藏在钨丝镜片下的,是让人心虚的担忧。
我知道,他明白了所有的事。
“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我让他进屋,有点怀疑,自己的行踪真的这么好找?
“这重要吗?”苗纬樵充满文人智慧的双眸透过镜片看着我。
“他刚出去。”我因心虚而嗫嚅着。
“我知道,来的时候跟他的车擦身而过。不似他的敞篷宾士醒目,我开的雅哥没让他发现我。”两人像是讨论天气一般的不着边际。
空气在此时凝结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没再开口说什么。
“想离开?”苗纬樵瞄见了我的行囊。
“我能不走吗?”忍不住苦笑。
“要去哪里?”
苗纬樵的问题问的我哑口无言,是啊,光是想着先逃离这一切,可我能去哪里呢?该说是,哪里能避过苗纬拓的追寻呢?
“很可悲,临走才发觉没地方去。”想起那个霸气的男人,他不顾一切的执着,我颓然的坐下。
“记得上次在机场时你急急打断的话吗?”苗纬樵再次打破沉默。
怎么会不记得,我当时还耻笑过他的死脑筋,若干年前曾提过的事怎能当得了准,更何况是一个不着边际的梦中女子。那时还曾不以为然的想,要是我梦见刘德华,岂不是非刘天王莫嫁了……而现在……
倏然想起苗纬樵的车,我燃起一些希望,至少先离开这儿再说了。
“送我一程吧!”说做就做,我义无反顾的拎起行囊,就怕晚了会让苗纬拓撞见我的二度离开。
没让苗纬樵有丝毫选择的机会,我拉了他上车,并指引他由另一条小路离开。
“天爱……还好吗?”走了有好一段路程后,狭小的空间内,我问起了我一直不想面对的问题。
“你想呢?”苗纬樵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
“我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的。”我叹息,真的不想伤害天爱,可是事情就是这么让人无法控制的发生了。
“一直知道拓的个性,只要是他认定了的,那就再也没有人能改变。”苗纬樵直视前方路况。“我一直知道,这事总是会有发生的一天,我一直担心着,可是我从没有想过那个人会是……你。”
我沉默以对。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那你呢?你对天爱又是怎么发生的呢?”
不是想反击或存心刺探什么的,我只是好奇,因为始终不明白这斯文俊秀的学者怎么也会掉进这让人理不清的感情漩涡当中,以前一直没机会问,此刻,在他的问题下就这么不经思考的脱口问出。
周遭的空气立即化为一片静默,苗纬樵将车子停在路边的一颗大榕树下,像是陷入回忆一般的沉思着。
“这种事……它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发生了,毫无预警也毫无征兆,当我发觉时,已经陷得无可自拔,整个人想的念的全是她,即使,明知道她是自己兄弟的未婚妻,我也是很无可救药的无法将那份爱恋挪移……”
儒雅的英俊面容盛满了回忆的痛苦,同情他也同情自己,他的自责、他的痛,我完全能明白,因为我也正切身遭受这折磨。
“就像是吸毒一般你明白吗?明知不该,可是整个人已经义无反顾的陷入,再也没有退路,没有选择……但是那又如何呢?我什么也不能做,现在剩下的,就是扮演一个小叔的角色,守候在她的身旁,随时照顾她与完成她所想做的,只要能见到她的笑颜,就觉得一切也都值得了。”
他还能守候在她的身边,而我呢?这一走,就将什么也不剩了……
“你已经比我幸运多了。”我涩声说道。
“哦?”
“至少你还能留在她身边,而我,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了。”若要比惨,恐怕苗纬樵怎么也比不过我。
“对了,你还没说你跟我大哥是怎么发生的?”果然是兄弟,这苗纬樵的血液中也有着锲而不舍的基因。
“就像你一样,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记得你曾跟我提起过你大哥的梦吗?恐怕你无法想像,我跟他一样,一直有一个梦境存在。”我陷入回忆。“有点像童话一般,或者你无法相信,从很久以前,我的梦中就出现一双让人无法忘怀的黑眸,我始终看不清他的脸,可是,自小到大,无数个夜晚的恶梦全被这看不清脸的黑眸给驱离,我从没想过会在现实中碰见这黑眸的主人,可当我第一眼见到他时,我百分之两百的能肯定那个人就是他,没有理由、没有原因,我就是知道。”
苗纬樵专心的听我近乎喃喃自语的诉说。
“你形容的真好,吸毒……可不是吗,整个人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心,不是吸毒又是什么?”回忆果然令人痛苦,想来我现在的脸色不比苗纬樵好到哪里去。
“现在,我终于明白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的痛苦了。”我苦笑。
“欢迎加入黯然神伤俱乐部。”苗纬樵朝我伸出手。
“谢谢你啊!”我的回答是奉送白眼一记。
“要是,命运之神不这么捉弄人就好了。”苗纬樵喟然叹息。“相同的四个人,若稍加改变排列组合,这不就成就了两对佳偶?”
“世事本就是不能尽如人意。”其实,我还更担心我们两个人牺牲奉献的黯然神伤,届时会因为苗纬拓的执着,连一对也成全不了。
倏然想起与苗纬樵的初识情景,我漾起一抹笑。
“其实,在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的眉宇神情几乎要让我以为是你,那个梦中的人。要真的是你那就好了,可惜,我的潜意识在下一秒立即否决了你,要不,现在的情况也许不会这般复杂,让人难以解决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咱们两个伤心人凑合成一对,这也算是一个结局。”苗纬樵笑得异想天开。
“你能吗?”我平静的问他。
沉默了一会儿——
“不能。”苗纬樵颓然的笑了下。
意料中的答案由他口中费力的吐出,我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要是我们的心能受我们的控制,现在所发展的一切也不会让人这么难受了。”我说出两人的困境。
本来就是嘛!要是我们的心还能受自己的控制,那苗纬樵的情感不会陷入对天爱的这场无法自拔的泥沼,而我,也不会困在对苗纬拓的情意中无法抽身。若是一颗心真能如此受自己控制,谁还会在乎这一场的混乱?
“有时,我真恨起自己要做这种高贵情操的事。要不是那人是天爱,我想我是怎么也不会放弃苗纬拓的。”
“记得天爱。”苗纬樵为我的话皱起眉头。“别做出伤害她的事。”
“我没忘了你以天爱的守护神自居。”我没好气,这苗纬樵真当我是什么?“要不是因为天爱,你想我会放弃?”
“抱歉。”苗纬樵自觉失言。
“算了,我心里烦,口气也不好。”我耸耸肩。
“现在打算去哪里?”再度发动车,苗纬樵看我一眼问道。
避开他的目光,我凝视着远方,心中一片的空白,唯一浮现的是苗纬拓充满爱意的笑颜与天爱泪眼相对的脸。
“我想不出现在我能去哪里。”我叹口气。
“真的确定要离开他?”苗纬樵看着我。
“能不离开吗?”忍不住反问。这苗纬樵,问的什么废话问题。
“若真决定了……”苗纬樵想了一会儿。“我帮你!”
第六章
很久没有想起傅沛麟了,至少在这多事之秋。
在苗纬樵帮我找的藏身处住了几日,闷得心发慌的我小心翼翼的偷了个空回家,拿着傅沛麟亲自送达且留言写着“必到”的烫金喜帖,想起他,还真有恍如隔世之叹。
想知道苗纬樵让我住到哪儿去了吗?
这苗伟樵,真不能不说他是个天才,他绝对深知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的道理,他也正实现这个理念——
我,就住在畅意居的隔壁,一幢苗纬樵新买进,与畅意居仅有一墙之隔的大屋。很出人意料,不是吗?
在我住进这里的隔一日,我由窗口看见苗纬拓风尘仆仆的开着他的敞篷宾士回到了畅意居,由于两栋屋子的院落有些距离,我瞧不清他的面容,但依稀仿佛间,他看起来变得憔悴了些。
离开苗纬拓的这几日,心情一直很糟,但我回家绝对无关于寻求家里的亲情安慰或心灵慰藉什么的,只是因为很久没回来了,怎么说都该出现一下让父母亲看看我的四肢健全,让他们两人知道我还活得好好的,况且,即使我想寻求什么安慰或慰藉的话,户口名簿上一“托拉库”的人也无暇兼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