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傻了,嘉蓓,”他的语音轻笑。“你没有必要羞愧脸红。我们所做的事并没有什麽好尴尬的,总结说来,那只是一个吻而已。”
但她似乎就是无法克制自己。无论她怎样抗拒,她的脑海里一再浮现他黑色的头颅埋在她胸前的情景。”股燥热袭遍身躯,令她浑身彷佛被火焚烧。她以手覆著双颊,闭上眼睛。
“我们能够不要谈它吗?”她扭曲著声音问。
他格格轻笑。她睁开眼睛,怒瞪著他。
“我无意让女士困窘。但你该知道,亲吻是很正常的事,它也是种乐趣。”
“乐趣!”嘉蓓无法置信地惊呼。
他邪气的眸光打量著她。“看来我需要加强我的技巧。来吧,嘉蓓。承认你喜欢吻我,你喜欢我吻你的……”
“如果你再说半个字,我立刻跳下马车。我说到做到。”嘉蓓抓著座椅扶手,对他射过去厉刃般的眸光。
“好吧,我不说了。”他突然让步,嘉蓓发现他们已经抵达了公园入口。她猜测他想要给她时间平静下来,以免遇上熟人时困窘。嘉蓓别开视线不看他,希望迎面的和风能够尽快冷却她燥热的脸颊。
“现在你就只是迷人的玫瑰色了。”他注意到。
嘉蓓瞪著他。“别再逗我了。”
他大笑。
公园里有不少骑马和驾车兜风的人。威克汉一路上对熟人摘帽示意,嘉蓓则不断挥手,但他们没有停下来。最後他们来到了交通量较少的小径上,他再次将注意力转向她。
“你一直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麽害怕特维恩。”
她以为他已经忘了这个话题;她早该料到的。好一晌,她无法决定是否该告诉他。回忆太过丑陋了。
“他是个很糟糕的人,”她最後道。“在我们小时候,他经常来找我们的父亲,後来比较少了,直至父亲去世。我最後一次见到他是在父亲的葬礼上。在那之後,我就不让他再接近霍桑庄园。在仆人的协助下,我一直能够避开他——直至今天。”
“但那仍没有解释他究竟做了什麽,让你怕成这样。”他放松了缰绳,让马匹缓步前行。
“他是少数我会称之为彻底邪恶的人类。”单单是谈论他,就令她背脊发寒。
她摇摇头,表示不想再多说。她将矛头指向威克汉,改变了话题。“既然我们要谈论过去,现在轮到你了。你可以由说出你的真名开始。”
“但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可能会说溜了口,毁了一切。”他咧开个无赖的笑容。“我想称我威克汉就好了。个人来说,我还满喜欢当个伯爵的生活。”
“特别说你是个十足的恶棍。”嘉蓓嘲弄地低喃。
他笑著望向她。“你这是五十步笑一百步。噢,别发火。我还满佩服你的,我认识的女性里,很少有人胆敢像你一样向命运挑战。”
嘉蓓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瞥见了一位白发苍苍的女士自交错而过的马车上,拚命朝他们挥手。
“噢,不!是莎宝姑妈在朝我们挥手!我们一定得停下马车。”
威克汉照做了。嘉蓓为他介绍莎宝姑妈和她的朋友梅夫人,而他也彻底发挥了他的魅力。当然,莎宝姑妈著实数落了他一番,责备他回伦敦後一直不曾来拜访她,但终究被威克汉涎著笑脸推搪掉了。“噢,你也可以主动来看我呀,姑妈!”最後话题转到了即将来临的舞会,他们讨论了好一番,直至最後威克汉藉口他们的马车挡住了交通,才得以脱身。
在那之後,他们又停下来好几次。秦夫人和她的同伴狄夫人喊住了他们,好奇想要听到威克汉亲自述说枪伤事件的经过。威克汉以幽默、自我调侃的方式说了整个经过,令两名听众听得笑声不断。秦夫人也说了她的某位叔叔类似的遭遇。临别时,秦夫人不断嘱咐他们一定要出席亚尔曼克的舞会。
“他们真是出色的一对兄妹,”马车分开後,嘉蓓听到秦夫人对狄夫人道。“还有她那个妹妹——真是颗顶级的钻石。既然他们是莎宝夫人的侄子和侄女,一定没问题的……”
“可蕾会乐坏的。”嘉蓓靠回椅背,微笑道。
“你呢?你对即将加入婚姻市场,一点都不感到兴奋吗?”威克汉好奇地问。
嘉蓓笑了。他说得对,出来透透气正是她所需要的,和特维恩的不愉快重逢已被抛到了脑後,威克汉也愈来愈像是她的盟友,不再是敌人。
“莎宝姑妈说过,我唯一的希望是嫁给拥有孩子的鳏夫。”她淡然道。“我可以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指的是,年纪很大的鳏夫,并且有许多孩子。既然如此,你可以了解我为什麽不对进入婚姻市场一事感到兴奋吧?事实上,我早知道自己不再年轻,我只是去陪伴可蕾吧了。”
“说得好像你很老似的,”他嘲弄地道。“你知道,我还比你年长了八岁。”
她挑挑眉望著他。“什麽?你已经三十三岁了?这下我对你知道的又多了一些:三十三岁的军人,而且认识我的哥哥。如果你再泄漏更多讯息,我或许就可以猜出你的名字了。”
威克汉正要回答,两名女骑士由小径骑了出来,挥手招呼他们。威克汉停下马车。当嘉蓓认出了穿著低胸绿色骑马装的是卫尔子爵夫人时,笑容顿时消失。她僵硬地和卫尔子爵夫人的同伴汉德威子爵夫人寒暄。由眼角的馀光,瞧见威克汉执起他情妇的手,送至唇边亲吻,而且停留得远超过礼貌上所允许的时间。他握著卫尔子爵夫人的手,放低音量交谈。嘉蓓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麽,然而两人间交换的亲昵是无庸置疑的。就算他在公开场合里亲吻卫尔子爵夫人的唇,嘉蓓厌恶地想著,也不可能更加大肆张扬两人的关系了。
她想起了他曾极力主张亲吻是种乐趣,感觉欲呕。
她活该被提醒这个男人是个经验丰富的花花公子,嘉蓓想著。双方道了再见,马车继续前行,离开了公园。曾经,她差点沈沦於他的魅力和英俊的脸庞,但这一切已经结束了。她绝不会再被他迷惑了。
“你变得好安静。”他在数分钟後道,轻松地驾驭马车,穿梭在街上忙碌的交通里。
“是吗?我似乎有些头痛。”她强挤出个笑容。
他精明地打量著她。“你的头痛来得相当突然。”
她耸耸肩。“头痛就是这样。”
“或许是我太自负了,但你的头痛似乎是在遇到卫尔子爵夫人,和她的同伴後才发作的。”
嘉蓓困窘不已,但她迅速恢复过来,高傲地瞪著他。“你确实太过自负了,才会做出如此可笑的结论。”
他咧开笑容,彷佛她的话正好证明了他的疑虑。“承认吧,嘉蓓,你是在嫉妒!”
“你疯了。”
“琳达只是朋友。”
嘉蓓对他的漫天大谎嗤之以鼻。“说是妓女还比较可信一些。”
“噢,嘉蓓,你不该说这种话的。那会骇著我的,亲爱的。”他揶揄地道。
“你至少该有些羞耻心,别在我的面前和你的情妇眉来眼去。我了解你或许不熟悉上流社会的礼节,但绅士绝不会当著他妹妹的面,对他的情妇上下其手。名义上,我仍是你的妹妹。”
“我没有对琳达上下其手。”他温和地道。
嘉蓓的笑声有些尖锐。“随你怎麽称呼,但我希望你不要在公共场合做这种事。在可蕾安全出嫁之前,我必须确保贝家不会沾染上丑闻。”
“你知道吗,嘉蓓?有时候你真是个泼辣的小悍妇。”他望著她的眼神盛满了笑意。
明白到他将她名正言顺的怒气当做笑料,她发火了。马车刚好停在伯爵宅邸前,她的灰眸里烈焰熊熊。
“你则是我所见过最傲慢、自大的色狼!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很乐意弹个指头摆脱掉你!”
她气得只想跳下马车,拂袖而去。不幸的是,因为她的伤腿,她被迫等到他过来搀扶她。她气愤地等待他系好马匹,下车绕到她这边的车门,然而他不是握住她的手,而是抱著她的腰下地,令嘉蓓更加气愤了。
“不,你不会,”他柔声道,对她咧开个笑容。“你太过喜欢我了。”
他放开她。嘉蓓抿起唇,眸中闪著怒焰,却碍於有仆人在场,无法对他发作。
她背对著他,高傲地转过头,走进屋内。
最糟的是,吉姆已在屋里等著她。仆役一关上大门,他就急著要开口。
嘉蓓用眼神阻止了他。“什麽都别说。”她警告道,脱下手套,大步登上楼梯,不理吉姆一脸的闷闷不乐。
当晚,相邻的房门响起敲门声时,她丝毫没有预料到。她刚刚上床就寝,只能假定他一直等到女仆离去後才过来。她皱起眉头,瞪著房门,在心里发誓她绝不会为他开门。
但她根本不必。她睁大眼睛,无法置信地听著门锁被转动,继之房门被推开来,那名登徒子大剌剌地登堂入室,望著躺在床上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