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凯琳。我不想一个人用餐。”
她不情愿地在他对面坐下。他开始吃起来,她看着他,房间里的四柱床似乎变得愈来愈大,甚至填满了整个空间。她必须设法转移心神。
“我想你会预期我接手莎妮的责任,但──”
“你为什么会想那么做?”
“我没说我想要。我会烹饪,但其它方面则是糟透了。”
“那就让莎妮继续负责好了。”
她已准备好要斥责他的不讲理,但就这一句话,她原本涨满的风帆一下子就消掉。
“我要你负责的家事只有一椿──当然,照顾我除外。”
她的身躯一僵。来了,他一定会挑出她最痛恨的事。
“昨晚狐狸咬死了鸡。看看你能否猎到它,我相信你的枪法比这一带的许多人好多了。”
她怔怔地望着他。
“如果我想尝鲜,你就得去打猎。我现在忙着纺棉厂的事,挪不出时间来。”
她无法相信所听到的,并痛恨他如此了解她。如果她嫁给布莱登,她绝无法拥有这样的自由。话说回来,莱登绝不会用肯恩现在的眼神看她。
床似乎变得更大,她的肩膀紧绷。她望着垂吊在小桌子上方的灯,又移向床边的书架。
床。
她的视线落到他手上;宽大、有力的手,曾爱抚她的身躯和每一处曲线,探索她……
“面包?” 她吓了一跳。他递给她一片面包。
“不、不,谢了,”她强持着镇静。“杜小姐整天一直很难过。现在我不再需要伴护,她很害怕你会赶走她。”她倔强地直视着他。“我告诉她你不会这么做,说她可以随她高兴在这里住多久。”
她等着他反对,但他只是耸耸肩。“我猜不管我们想不想要,杜小姐已经属于我们。或许这样最好。既然你我都蔑视传统,至少她可以替我们维持些门面。”
凯琳蓦地站起来。“不要再表现得这么理智了!”
“好吧,脱掉你的衣服。”
“不,我──”
“你不认为洗澡和食物就是我唯一想要得自你身上的?”
“如果你预期着更多,你必须强迫我。”
“我必须吗?”他慵懒地倚着椅背,打量着她。“解开那些蕾丝,我想要看你宽衣解带。”
她惊讶自己竟感到一阵兴奋,她努力抗拒。“我要回去睡觉了──自己一个人。”
肯恩看着她走向门口,也看出她的内心挣扎。在尝过了热情之后,她渴望他就像他想要她般强烈,但她宁可抗拒,也不愿承认。
她是如此该死地美丽,单单是望着她就令他心里揪痛。他父亲面对他母亲时就是如此软弱吗?
这项认知令他全身发寒。他原打算在今晚挑衅凯琳,让她脾气失控。但他早该知道她是个可敬的对手,没这么容易落入他的陷阱。
然而他恶劣的行为并不只是想让她发脾气;他想要伤害她,表明他根本不在乎。等她了解规则后,他就可以安全地拥她入怀,以他想要的方式爱她。
他仍想和她做爱,但不是以他的真心──怀着温柔和爱意。他没那么愚蠢。
他站起来,穿过起居室到她的房间。如他所料,她锁上了门。假以时日,他或许可以融化她的反抗。只不过他没有耐心,他用力踢开门锁。
她仍穿著单衣,但已经解开了系带,长发像黑色的丝缎披散肩上。她的鼻息翕动。“滚开!我不舒服。”
“你很快就会觉得舒服。”他打横抱起她,带她走向床──她所属的地方。
“我不要!”
他将她丢在床上,翻起了片片裙浪,彷佛她的怒气。“你会照我所说的做!”
“该死!我会擦你的靴子、我会替你端晚餐,但仅此而已!”
他强抑住愤怒,平静地道:“你最气的是谁?我,或是这件事,或是气你其实想要我强迫你?”
“我没有──我不是──”
“你有的。”
他迅速除去两人的衣物,她的抗拒很快在他的爱抚下融化了。“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她低语。
他的头埋在她的发际里。“因为我无法克制自己。”
那是身躯的融合,不是灵魂。他们都得到了满足,但只有这样──而那也正是他所想要的。
只不过在事后,他反而感到更空虚。
他翻身背躺,注视着天花板,想起他充满暴力、不快乐的童年。父亲不只将他的财富赔给他的妻子,还有他的自尊及荣誉感,最终是他的男子气概。现在肯恩正在重蹈覆辙──像白纳森迷恋萝丝一样地迷恋凯琳。
这项认知令他震惊不已。他对这名女子的欲念已蒙蔽了他的思考。
他深吸一口气。凯琳或许渴望他,但远比不上她对“日升之光”的热情。虽然她在肉体上渴望他,她也一直深深恨他。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这项认知像刀子般戮着他的胃。他绝望地在心里另寻他法,但完全没有。他绝不会让一名女人摧毁他的人格,即使意味着他再也不能碰她。明天不──下个星期不,再下个月也不。
直至他能够斩断对她的迷恋。
而那或许意味着永远。
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过去,他们落入礼貌却生疏的同居模式,就像两个偶尔会在篱笆边相遇时,点头招呼、但极少停下来聊天的邻居。肯恩雇用更多任务人在纺棉厂工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火灾受损的部分就已完全修复,该是装置机器的时候。
随着夏日过去,凯琳对他的怒气也转成困惑。从他自查理斯敦回来的那个星期日,他不曾再碰过她。只要她在他回家后送上晚餐、为他准备洗澡水,表面上扮演尽责女主人的角色,他也就礼貌地对待她,但他已不再带她上床。
她穿著马裤和满是泥土的长靴越过树林,一手握枪,另一手拎着当天猎到的兔子和田鸡。他只预期她在他返家时等他,但从不管其它时候她是否表现出女性该有的行为。这一切她应该感到高兴,她却无法得到满足。她变得愈来愈烦躁,愈来愈困惑。
这时她收到了伊莎的来信。
我最、最亲爱的凯琳:
当我收到你的来信,告诉我你和肯恩的婚事时,我高兴得欢呼出声,把我可怜的妈妈吓坏了,以为我怎么了。你真可恶!想想,你还一直对我抱怨他!这绝对是我所听过最浪漫的罗曼史了,而且它完美地解决你所有的问题。现在你同时拥有了“日升之光”,以及一名爱你的丈夫!
你一定得告诉我他的求婚是否如同我想象中的浪漫。在我的心里,我看见你穿著漂亮的礼服(你在毕业舞会上穿的那一件),白中校跪在你的面前,双手恳求地交握在胸口,就如同我们过去练习的一样。噢,我亲爱的凯琳(亲爱的白太太!)务必告诉我我的想象是否属实。
我希望你也会同样为我的好消息感到高兴。十月时我就要和你一样成为新娘了!我曾在信里告诉你我经常和兄长的好友麦艾德约会。他比我年长一些,过去他总是将我视为孩子,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不再了!
噢,亲爱的凯琳,我痛恨极了我们之间分隔得如此遥远。我多希望能够像过去一样,敞开心谈论我们所爱的男人──你的肯恩和我亲爱的艾德。现在你是已婚女性了,我可以问你我不敢询问亲爱的妈妈的问题。
夏娃的耻辱真的像谭太太所说的那么恐怖吗?我开始怀疑是她错了,因为我无法想象我和亲爱的艾德之间会有任何的不愉快。噢,老天,我不该写这个的,即使是对你,但最近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我就在这里收笔了,免得写出更加不知耻的话。噢,我真的非常想念你!
你的挚友,伊莎
伊莎的信在她桌上整整躺了一个星期,不断指控着她。好几次她试着回信,但总是中途收笔。最后她再也无法拖延,只能草草去信,尽管自己极不满意。
亲爱的伊莎:
你的来信令我展开笑颜,而且我衷心为你感到高兴。你的艾德听起来很完美,相信他会是个最好的丈夫。我相信你会是全纽约最美丽的新娘。如果我能在场目睹就好了!
我很惊讶你信里描述肯恩的求婚竟如此贴近事实。一切正如你想象的一样,包括毕业礼服在内。
原谅我简短的回函,但今天下午我有太多事要做。
爱你的 凯琳
注:不必担心夏娃的耻辱。谭夫人说的不是事实。
凯琳终于去参观纺棉厂已经是八月底了,只因为她知道肯恩不在。现在是收获季节,他和曼克在田里从早工作到晚,纺棉厂则全权交给齐吉姆负责。
那个可怕的夜晚过后,凯琳不曾再靠近纺棉厂,但她不断想着它。它已成为一种威胁。她猜想肯恩会想要扩大规模,但任何的扩张都会伤及农场。同时,她也对它感到着迷。她是在棉花田里长大的南方人,从小熟知南方如何在十天内被轧棉机拯救的戏剧性故事。纺棉厂会像轧棉机一样创造出奇迹吗?也或者那反倒是一种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