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拨弄着樱桃派。“我从小就认识布莱登了,他是个好人。”
“对你太好了──这句话是恭维之意,因此你可以收起你的爪子。”
“你的北佬式恭维之一。”
他离开门边,厨房的四面墙壁似乎全朝她挤压来。“你真的认为那个男人会让你穿著长裤骑马,或是在林子里漫游?你认为他会让你和莎妮窝在沙发上,教山姆打弹珠,或是和每个你看到的男人调情?”
“一旦我嫁给布莱登,我就不会再和任何男人调情。”
“调情是你的本性,凯琳。我认为你甚至不觉得自己正在这么做。我听说南方的女性在娘胎里就继承了这项特质,你似乎也不例外。”
“谢了。”
“那可不是恭维,你需要另找丈夫的对象。”
“怪了,我不记得曾经问过你的意见。”
“的确,但你未来的丈夫必须征求我的允许──意思是,如果你想要看到你的信托基金里的钱。”
凯琳的心跳漏了一拍。肯恩固执地抿起的下颚吓着了她。“那只是种形式,你一定会同意我所选择的对象。”
“我会吗?”
凯琳胃里的派像在翻搅。“别耍我。当布先生征求你允婚时,你一定会答应的。”
“如果我明知道那是个错误,却还是答应了,我将有负身为你监护人的责任。”
她站了起来。“今晚当你……碰触我时,你就尽到你身为监护人的责任?”
两人之间窜过一道灼热的电流。
他低下头,缓缓地摇头。“不,我没有。”
他的手抚弄着她双峰的记忆犹新,而她衷心希望自己没有提起这个话题。“在布莱登这件事上,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意。”
“他根本不关心你,他甚至不是很喜欢你。”
“你错了。”
“他渴望你,但他并不赞成你的所做所为。他真正想要的是你的信托基金。”
“那不是真的。”她知道肯恩说得对,但她必须极力否认,以免他阻碍了她的婚姻计划。
“嫁给那个老古板的混小子将会是你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他最后道。“而且我不会允许。”
“别那么说!”
她注视着他不为所动的面容,感觉“日升之光”正从指掌间溜走。啃囓了她一整晚的惊慌彷佛在一瞬间掐紧她的脖子。她的计划……她的梦想,一切都完了。不,她绝不会让他这么做。“你必须让他娶我,你别无选择。”
“我该死地绝对有。”
她听见自己的语音由遥远的地方传来,彷佛不属于自己一般。“我一直不想告诉你,但……”她舔着干涩的唇。“布先生和我的关系已经……进展得太过,必须要有婚礼。”
两人之间变成一片死寂。她看他逐渐消化她话中的涵义,脸庞变得冷硬无比。“你将自己的贞操给了他?”
凯琳勉强点了点头。
肯恩听见自己的脑里彷佛在吼叫──愤怒的吼叫,回响在脑海内,啃蚀着他的肌肤。在这一刻,他恨她──恨她一点也不洁身自爱──为了他。
母亲尖刻的笑声从记忆深处窜出,肆无忌惮地嘲弄着他。他逃离了彷佛要令他窒息的厨房,冲出屋外。
第七章
曼克驾着板车在从教堂回家的路上。莎妮坐在他的旁边,山姆、露西和白蒂坐在后面。刚离开教堂时,他曾试图和莎妮交谈,但她一直不肯合作,他很快就放弃了。凯琳的返家似乎令她心绪不安,他却一点也不明白原因。她们的关系似乎有些奇怪。
曼克望向她,她像尊美丽的雕像,坐在他身边。该死!他已经厌倦透了围绕着她的这些神秘、厌倦了对她的爱──这份爱带给他的痛苦远胜过快乐。他想到了卫黛拉,纺织厂工人的女儿。她一直对他表示好感。
该死的!他已准备要定下来。战争早已结束,现在的他有份好工作,还有自己的屋子。“日升之光”果园边的工头小屋颇为温馨舒适。过去他饮酒、放荡的日子已经结束,现在他想要拥有妻子和孩子。黛拉长得漂亮,个性甜美,不像毒舌派的莎妮。黛拉会是个好妻子──但这项认知不但没有令他快乐,反而更加沮丧了。
莎妮不常对他微笑,但当她展颜而笑时,那就像是彩虹划过天际。她读报纸和书,见闻远胜过黛拉,而且他喜爱她一边做事、一边唱歌的样子。
一辆崭新的红、黑双色马车朝他们驶来。马车太新,不像是属于当地人,或许是从北方来的投机客。他瞧见莎妮,立刻在座位上坐直身躯。
马车接近了。曼克认出驾马的是史杰姆,拥有最近开采的磷矿。曼克从未和他有过接触,但听说他是个不错的生意人,不会恶意苛扣工人薪水,或是欺骗顾客。但曼克一点也不喜欢他──或许是因为莎妮明显地已看上了他。
史杰姆相貌堂堂,黑发,留着小胡子,他在马车经过时,微倾帽檐致意。“早安,莎妮,”他喊道。“美好的一天,不是吗?”他甚至没有多看曼克一眼。
“早安,史先生。”莎妮娇媚地微笑回答,令曼克气得牙痒痒的,直想用力摇晃她。
史先生戴回帽子,马车渐驶渐远。曼克想起这已经不是史杰姆首度对莎妮显示兴趣。先前他载她到洛特福的商店购物时,就曾听到他们在交谈。
他不自觉地握紧缰绳。该是他和莎妮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机会就在当天下午。他和“梅林”坐在屋子前廊,享受午后的空闲时光。果园里的一抹蓝色捉住他的注意力。莎妮穿著漂亮的蓝洋装,正在采摘樱桃。
他起身踱步过去。“它们似乎还没熟透,或许你还是将它们留给鸟儿比较好。”他懒洋洋地道。
她没有听到他走近,猛转过身。“你是什么意思?偷偷摸摸潜到我的后面。”
“我没有偷偷摸摸,只是脚步一向就轻。”
“走开,我不想和你谈话。”
“那真是太遗憾了,因为我想和你谈谈。”
她转身就要走回屋子,但他快步拦在她的面前。“我们可以在果园里谈,”他保持着愉悦的语气道。“也或者你可以挽着我的手臂,我们一起走去我的屋子。你可以坐在门廊的大摇椅,让我说我想说的话。”
“让我过去。”
“你想在这里谈?也好。”他挽着她的手臂,拉着她在一截苹果树干上坐下,刻意用身躯挡住她,让她无法溜走。
“你只是在让自己难堪,欧曼克,”她的眼里燃着金色的火焰。“多数男人应该都已经了解我的暗示。我不喜欢你。你死硬的脑子什么时候才会明白这一点?你一点都没有骄傲吗?你不困扰自己在倒追着一个对你没有意思的女人?你不知道大半的时候,我都在背后笑你吗?”
曼克畏缩了一下,但他没有退开。“随你笑吧,我对你的感觉是诚实的,而且我并不以此为耻,”他以手按着她头顶的树干。“此外,你才是应该感到羞愧的人。今早你坐在教堂里赞美主,但你一走出教堂的门,就对着史杰姆大拋媚眼。”
“你没有资格评判我。”
“那名北佬或许英俊、富有,但他和你不是同类。你什么时候才会停止抗拒真正的自己?”
曼克的话让莎妮的心里揪痛,但她绝不会表现出来。相反地,她诱惑地一甩头,挺起双峰。
听见曼克锐利的抽气声,她的心里窜过得意。该是惩罚他过度干涉她的人生的时候了。“你嫉妒吗,曼克?”她的纤手搭上他的,揉掐其下温暖、坚实的肌肉。碰触男人通常会令她起鸡皮疙瘩,特别是白人,但他是曼克,而且他不会吓着她。“你希望我对你微笑,而不是对他?这就是困扰你的地方,工头先生?”她媚声道。
“困扰我的是看着你在内心交战,却无能为力。”他沙嗄地道。
“我的内心没有交战。”
“没必要对我说谎。你不明白吗?对我说谎就像对你自己说谎一样。”
他温柔的话语穿透了她自我保护的外壳。他瞧见它的裂痕,正如他可以看穿隐藏在她诱惑的表象下的脆弱。他很清楚这一切,但他也知道他必须偶尔做一次傻瓜。他只怪自己没有早点这么做。
他极其缓慢地低下头,决心不要吓着她,但同样坚决要达成目的。
她的金眸闪过一抹不安──还有挑衅。显然她已知道即将发生的事。
他的唇来到她的唇际,甚至感觉到她的温暖。他停顿了一下,气息拂过她的。但她没有动──至于是出于挑衅或认命,他就不知道了。
他缓缓地吻上她的唇,倾注无比的温柔在这个吻里,渴望藉此愈合她心里的伤口,赶走恶魔,让她见识到情欲美好的一面,告诉她明天也可以是充满欢笑和希望的,两颗心可以在喜悦里合而为一。
莎妮的唇在他的唇下颤抖。她感觉像被困住的鸟儿,害怕、恐惧,却又知道她的俘虏者不会伤害她。他愈合的魔法像温暖的夏阳缓缓地渗透到她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