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和费医生结婚吗?”
“不!”
“为什么不?你喜欢她。”
“因为费医生配我太好了。”
“我认为你是好人。”
“那是因为你心软。”
她打了个呵欠,小手握住他的。“哄我上床睡觉,好吗?”
他望着她的小头颅一晌,忍不住拥紧了她。“好的,但只因为我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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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晨他们全都聚集在庄园里,送走布家人。伦恩塞给杰瑞几卷他知道他会喜欢的CD;接受了康纳黏腻的吻;赞美了兰妮的翻筋斗;给了芬妮最后一分钟的劝告,要她坚强起来。伊莎一直很忙碌,和每个人说话,就是不和他。他不惊讶她还在生气。在她的世界里,没有提到他已经收到剧本就是重大的背叛。
车子驶离了车道,她朝安娜挥挥手,转身回到农舍。玛妲会跟着崔西搬过去照顾孩子,农舍将只剩下伊莎一人。他看着她走过小径,早餐吃下去的面包仿佛梗塞在喉间。他决定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等等,”他喊道。“我有东西给你。”
她转过身,依旧是一身清爽俐落的黑色毛衣,她一向行事明快俐落──只除了对他的感情。她还不明白她已深陷入禁忌的诱惑吗?
而且她不是唯一的。
他拿起剧本递给她。“拿去。” 她没有开口,一迳看着它。
“拿去,读它。”
她似乎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讥诮。相反地,她点点头,挟在臂弯下。
他看着她走开,提醒自己他做得没有错。老天!他会想念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只除了心里的愧疚不安。他感觉自己似乎腐化了她。
早上他都待在葡萄园里,以免抽光了最后一根菸。他听着西莫谈论葡萄,试着不去想伊莎现在正在读哪一幕,以及她的反应。老人频频望着天空,担心明天采收之前可能来袭的天灾──像是突来的暴雨,或是提早来临的霜冻。
当他再也受不了老人的杞人忧天后,他回到了庄园。但孩子离开后,庄园似乎变得空荡荡的。他决定去游个泳,茱莉正好来找伊莎。
“她在农舍那边。”他告诉她。
“你能把这个给她吗?她要我打电话给柏洛的外孙女,问她柏洛寄过去的礼物。昨天我和她通过电话了,这是她所能记得的一切。”
伦恩接过清单,单子上多数是一些实用的日常用品或园艺工具,像是陶罐、一组壁炉用的火钳、枱灯、钥匙架、数袋的干蘑菇、酒和橄榄油。他以指尖轻弹着纸张。“枱灯的灯座呢?”
“黑曜石的──而且太小了。我问过了。”
“值得一试。”他折好清单,收到口袋里。尽管他不相信雕像的力量,但他想帮助他们。身为现任庄园的领主,他感觉自己有责任。
茱莉离开后,他走向泳池,游了几圈。池水颇有寒意,但还不致冷得令他四肢麻痹。游累了后,他改成仰式──这时他看到伊莎坐在阳伞下面。
遮阳帽掩住了她的脸庞,剧本搁在膝上。他潜到水面下,游到离她较远处再浮出来,懦弱地拖延着无可避免的对峙──但最后他还是得上岸。
她看着他走来。通常看着她竭力克制不看向他的下体会令他觉得好笑,但今天他没有笑的心情。
“这是个很棒的剧本。”她开口道。
事实很明显,她打算先放松他的戒心,再痛下杀手。他扮演颓废的电影明星,在她身边躺平,仰起头,闭起眼睛抵挡阳光。“是的。”
“很容易看得出来你为什么不希望我看到它。”
他摆出最差劲的态度。“我无意听人说教。”
“我不会说教。这不是我会排队去看的电影,但我知道这次会是例外。批评家会爱极了它,观众也是。”
他睁开眼睛。她并非直接攻击,而是迂回偷袭。
“我可以看得出你为什么会很兴奋,”她继续道。“这个角色会挑战你的极限。”
他再也无法忍受了,他倏地站起来。“他骚扰孩童!”
她眨了眨眼。“我知道那不是你签下的约,但它会是对你演技的一大挑战。”她竟然有胆对他微笑。“你非常有天分,伦恩,而且你一直在等待像这样的角色!”
他推开椅子,大步走向泳池边的跳板。这一刻,他几乎是恨她的。她是如此该死地理智、公正,逼得他只好说出所有的细节。“你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一直和崔西的女儿在一起,因为我利用她们研究这个角色。”
“是的,我也明白。”
他转向她。“芬妮和兰妮!你不明白我所做的吗?我一直在模拟史凯帕的心境,透过他的眼睛看她们。”
帽檐遮住了她的脸庞,让他误解了她的神情。然后她动了一下。不,他没有看错。她的眼里满盛着同情。“我可以想像那对你有多么困难。”
就在这一刻,他输了。她不只要撕他的肤,还要啥他的骨!“该死了!”他恨极了她的善良和同情,因为那形成了两人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他必须逃离,只除了他的双腿似乎无法移动。下一刻,她以臂环住了他的腰。 “可怜的伦恩,”她的脸颊埋在他胸前。“尽管你常以讥诮的口气说话,你却爱极了那一对小女孩。对你来说,模拟这个角色一定很难过。”
他想推开她,但她就像治疗他伤口的油膏,于是他改为拥紧她。“她们是如此该死地信任人!”
“而且你绝对值得信任。”
“我一直在利用她们。”
“你只是对你的工作认真。你必须了解孩子,才能扮演好这个角色。你对女孩们并不是威胁──从来就不是。”
“老天!我知道,但……”她不会离开他。内心深处,他知道那意味着他必须从头开始,但不是今天──或现在。
这一点也不合逻辑,但他需要和她谈谈。他后退几步,在两人之间隔开些距离,以免担心污染了她。“那个剧本……它比杰肯原本的剧本更好。有时候观众真的会支持史凯帕,即使他是个禽兽。”
“那是它的出色处,也是可怕处。”
“那显示了邪恶可以是诱人的,每个看过电影的人都会反省自己的内心。我知道杰肯真的太厉害了,我只是……”他的嘴唇变得干涩。
“我了解。”
“我快要变成了天杀的孬种。”
“别骂脏话。而且你一直很孬,只不过你是个优秀的演员,因此没有人看得出来。”
伊莎原希望逗笑他,但是他笑不出来。这解释了他最近为什么全身是刺。尽管他想要扮演这个角色,它也令他反感。
“这部电影真正的主角是史凯帕,”他道。“相较之下,男主角纳山就像白色壁纸般乏味。”
“过去你一直能够让自己和你的角色分开来,这次应该也没有问题。”
她原意要安慰他,但他显得更加困扰了。
“我不明白。你应该要痛恨它的,而且你不是一直提倡将生命里的美好散播到全世界?”
“那是我个人想要的生活方式,但艺术并不这么简单。艺术家以他们的眼光铨释这个世界,而他们的铨释不见得是美好的。”
“你认为这部电影是艺术?”
“是的,你也是,不然你不会让自己承受这一切。”
“只是……我希望……该死了!我希望我的经纪人能够强迫他们将我的名字挂在片名上面。”
他的虚张声势并没有骗过她,她的心为他疼痛。他内心的冲突显示他已经厌倦了躲在暗巷里。或许在这部片子过后,他会改扮演英雄的角色。他早该跳脱对自己狭隘的观点了──无论是在银幕上或真实生活里。
但此刻他的眼里只有讥诮。“你打算赦免我即将犯下的罪了?”
“拍摄这部电影并不是犯罪,而且我没有立场赦免。”
“你是我生命中所有过最美好的。”
“噢,伦恩,”她走向他,伸手拂去他额前的发。“你什么时候才会看清楚真正的自己,而不是你认为自己是的人?”
“老天,你的心太软了。”
她提醒自己她是他的爱人,不是他的心理治疗师。她的责任不是治疗他,特别说她甚至无法搞定自己的问题。她后退一步,但他硬拉着她。“我们走吧!”
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一种几近绝望的急切。他带着她到了农舍、她的卧室。她知道事情不对劲,但她感染到他的热切,像他一样急切地除去自己的衣物。
他们倒在床上。她将他拉到身上,想要他赶走那份一切即将结束的不好预感。他抓着她的膝盖,分开她的双腿……当高潮来临时,两人皆震撼不已,但不是愉悦的──反而像阴影遮住了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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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恩在腰间裹着浴巾,走向厨房。他预期着她读过剧本后的种种反应,但接受从来就不在名单上,更别说是鼓励。就这么一次,他希望她能够表现得像他所预期的,但她偏偏不是,而这似乎使得他益发要不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