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得咬牙切齿,"我说过我没有姐姐!"莫丹刚想鼓起勇气问安娜又是谁,他又来了一句,"你碰巧偷听的话,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她的心似乎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你说得太对了,我是偷听的,那是因为我为你的病担惊受怕,正在想方设法让你退烧。"她越说越气,把面扔进沸腾的锅里。"雷利,我算认识你了。你平时就这样吗?有人对你好一点儿,你反倒像响尾蛇一样,反目为仇,六亲不认。"
"你脾气可够大的。"
"我就是这种人,要把头发、你看见的红头发扎在后脑勺的人!"
这句话倒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你头发真是那种颜色吗?"
"哦,不,我是金发碧眼。"
"好了,好了。都怪我一起床就心情不好。我不想在这里停留太久,莫丹。霍华德正端着步枪四处找我们。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明天要在盐湖城见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我就是为他才千里迢迢从加利福尼亚赶来的。"
"那恐怕来不及。如果你不那么前怕狼后怕虎的,我可以去一趟索来尔,至少可以替你给他打个电话。"她皱了皱眉,"你在盐湖城的这次会面和霍华德他们追杀你有联系吗?"
她感觉到他瞬间的犹豫,"现在这样想还为时过早,我还没有足够的证据。"
他没告诉她会面是为什么事,她不高兴地说:"证据我们已经有了,你就让我去一趟吧!"
"不行,莫丹。你休想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掉!我会跟在你后面的。"
"虽然我们在岩石上露营,可你也大可不必像穴居人一样小心谨慎。"
"见鬼,自从遇到你以后,我不明白我该怎么做。"
"你不觉得你太傲慢、太专横了吗?"
"你是我见过的最尖刻的女人!"
莫丹像有什么重大发现似的说:"你知道吗?我身上最致命的缺点都让你给说中了。我承认,我这人是够尖酸刻薄的,但很少对陌生的男人这样。真怪!"
雷利的嘴角第一次松弛下来,似笑非笑地说:"是有点怪,你也把我身上的缺点毛病都说中了,莫丹·卡西迪。"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想知道。"雷利反应冷淡。
可奇怪的是,这场谈话虽然那么别别扭扭,却让莫丹感到充满活力,异常兴奋。她挑起眉毛,"好哇,原来你是胆小鬼。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既然你这么说,对,我是个十足的胆小鬼。"
没想到他会乖乖承认这一点。莫丹有点自鸣得意,她从锅里捞出面条,用嘴吹着气把它吹凉。"我在体力方面不是你的对手,这一点我们已经达成共识,所以用不着担心我会打你。那你还有什么怕的呢?"
他慢悠悠地说:"我害怕的是你的舌头会把我后背的皮扒下来。"
"你对安娜也像对我这么戒备吗?"
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说莫丹,那是我的秘密。你最好还是希望我快点痊愈。对我来说这三天太长了。"
生活中,她父母从不这样说话,那么她为什么会这么兴奋呢?
一个接一个的理由在她脑海中翻腾。可能是因为雷利是个不会让步的人,是个难得的对手。他聪明过人,难以捉摸,神秘莫测。
然而和他的性别无关,和他宽厚的肩膀、蓝蓝的眼睛、棱角分明的嘴唇无关,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看上去很厉害。"雷利开玩笑地说。
她凝视着他,心里很沮丧。怎么回事?莫丹,为什么他的笑容会让你的心跳得像刚出生的黑尾鹿。"面条熟了。"她大声说,"我给你盛一盘。"
这不是逃避又是什么呢?
雷利把一盘子东西吃了个精光。莫丹知道他的胃口并不大,他是强迫自己多吃点,好尽快康复,尽早离开这里。吃完饭,莫丹去山崖下打水。山崖下面有个泉水冲出的洞,是一个天然蓄水池。她打水回来对雷利说:"那水洞里的水足够洗碗和洗漱用。我随身携带了一个过滤器,水瓶的水用光时,吃水也用那里的水。这样,一旦安营扎寨,就再也不用进城了。"
她递给他一个橘子,忙着刷锅洗碗,收拾餐具。烛光照在她的头发上,亮闪闪的,像一堆火烬。他摸着下巴问:"你没有刮胡刀吧?"她摇摇头。"那就只好委屈你,忍受我这副三流歹徒的模样了。不过我可以洗洗。"
"我给你烧点热水。"
"谢谢。"他看着她的眼睛,"莫丹,我们后天走。"
"再说吧。"她挑战似的歪了一下下巴。
"就这样,"他的口气不容置疑,"说定了。"
她把水壶"扑通"放在火上,摆好毛巾和香皂,借着明亮的月光朝河床走去。她觉得自己像个处于发情期的小狼一样躁动不安。或许对着月光放声嚎叫几声会好些。她放慢脚步,脚尖踢着土块边踢边走。现在,她至少可以放松了,十三个月以来压在她心头的那种死气沉沉、心灰意冷的感觉没有了,至少现在没有了。
好像是雷利的出现让这些感觉消除的。
是雷利?还是她觉得是雷利?
她真想知道安娜是谁。
她朝路边的石头踢了一脚。莫丹,你是怎么搞的,简直像个小学生!这事儿明摆着再清楚不过了。你到这儿来,本来是想躲清闲的,结果不但没躲成,反而遇到这么多麻烦。因此你就变得情绪不稳,容易被激怒。不就是这么回事吗?你兴奋也好,有活力也好,不过是自欺欺人。就算他有健美的身体又怎么样?就算他的气质叫你为之动情又怎么样?他一旦离你而去,你就会很快把他忘掉。
当然会忘掉。
她总算想通了这件事,并为此感到由衷地痛快。返回营地的路上,她不时停下来眺望天上的星斗。回到帐篷时,帐帘已经关上,小蜡烛仍然亮着,雷利躺下了。
她洗漱完毕,觉得情绪不那么浮躁了,平缓多了。这是露营时经过了许多艰苦的磨练才达到的,也正是她现在需要的。
她拉开帘子走进帐篷,雷利还睡着。他上身赤裸,背朝着她。一瞬间,她被他那男性十足、棱角分明的、健美的肌肉和粗壮的骨骼、优美的身体曲线惊呆了。随后她甩了一下头,蹲下去,套上T恤衫,脱掉靴子和裤子,钻进睡袋,背对着雷利安心地睡着了。
不知怎么搞的,梦和醒的界限消失了。不知是做梦,还是睡着,她似睡非睡,一动不动地躺着,头枕在雷利的肩膀上。雷利的手正一下一下地抚摩着她的头发。她的耳边回响着他那平稳有力的心跳。她是接着在做那个梦,还是醒着?刚才她正梦见两个温热、光滑的身体交缠在一起。
她的胳膊搭在他胸上,他粗糙的胸毛扎得她皮肤发痒。这种刺痒的感觉让她确定她是醒的。她是醒着的,她惊慌失措地想着,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她慢慢地、慢慢地睁开眼睛。
天还黑着。他们面对面地躺着。她压低声音说:"雷利……我们在干什么?"
"嘘。"他轻声说,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她的胸贴着他的胸。梦和现实的温暖扩散到了她的全身,她感到四肢沉甸甸、软绵绵的,心里却甜丝丝的。她本能地靠近她,碰到了他,他的胸腔一收缩,肌肉就变得紧绷绷的。
他诙谐地说:"去年冬天减肥的可不只你一个人啊!"他的调侃充满魅力。
(缺半句)着她。他的双眼闪着蓝色的火焰,如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衬托在悬崖后面的那片蔚蓝色的天空。他的头俯向她,眼睛中的含义如同沙漠地平线,再清楚不过了。她合上眼帘,感觉到他温暖的嘴唇触到她的嘴唇。
这个吻虽然开始得如梦如幻,但从一开始,就埋藏着激情的种子。他把她拉近了些,嘴唇在她的唇上来回移动,有意抑制着那被唤起的无边的欲望。莫丹知道她别无选择,起身迎了上去。她的头发散落在他的脸上。他一只手插进她的秀发,深情地吻着她,并挑开她的唇,寻觅她的舌头。
他和她舌头的第一次接触,对莫丹来说,如同高山顶上积云中一道劈裂长空的闪电,惊心动魄,无法抗拒。她的整个身体像被点燃了,她几乎忘却了一切。只剩下最原始、最本能的反应。而这种反应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全新的感受。
雷利半个身子探出睡袋。莫丹仰面向上,躺回到枕头上,隐隐地觉出他每挪动一下,受伤的腿就疼得抽搐一下。近了,更近了,他的身体压在了她身上,紧贴着她,温存地吻着她。她的胳膊缠住他的脖子,紧搂着他,听见他在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真美,"他喘着气说,"我太想要你了--上帝啊,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要一个女人。"(缺半句)如此发狂、如此倾心。从来没有。她甚至都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我也是。"她语无伦次地说,并且发现自己根本不想说话和思考,她只想要他,以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最基本的方式要他。她把他的头拉低,吻了他一下,虽不熟练,但却非常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