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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坚信,爱的反义词不是恨,而是冷漠。"麦克说,"看起来你对雷利并不冷漠,莫丹。"

  服务员把满满两大盘菠菜沙拉和一篮法式面包放在他们面前。莫丹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有点饿了。他们静静地吃着东西,半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麦克说:"我给你讲几件事。有一次,雷利和我在纽约参加一次同学聚会,他领我去看他从小长大的孤儿院。正赶上一个叫安娜的修女去世,孤儿院为她举行了哀悼活动。"

  "安娜是他最爱的修女。"

  "这么说他给你讲过这些事了?我们在那里呆的时间虽不长,却看得出那些修女们心地善良,她们默默无闻地工作,尽心尽职。但是孤儿院毕竟是慈善事业办的,资金缺乏,设备简陋,宿舍像兵营。当时是二月份,天气还很冷,餐厅里的温度非常低。而且在孤儿院是没有任何自由和隐私可讲的。难怪雷利性格内向、孤僻,他在那种环境中整整生活了十六个年头。他从没见过他的父亲和母亲,更谈不到享受父爱和母爱。因此他难以意识到他爱你,不会用语言来表达这种爱情,这不足为奇。我们应该理解他。"

  莫丹怦然心动,想起雷利曾对她说过的那些美丽动听的话。但那是雷利和她的私房话,不好对麦克讲。"你说得不错,我懂,可是还有一些事让我想不通。雷利从没见过父亲,却有做父亲的灵感。依我看,他不仅努力了,而且挺称职……问题是,在他努力演好父亲角色的过程中,对我却忽冷忽热,一会儿把我当成修道院院长,一会儿又向我求婚。"她抽泣着,说完最后一句话,"我们甚至不能睡在一起,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我从来没说过他是个完人。他也是个人,一个和我们大家一样的普通人。"麦克说话的口气和雷利如出一辙。

  "可我父母的婚姻就很完美。"

  麦克不屑一顾地说:"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事物。"

  莫丹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这是你说的!我的父母可是一辈子非常稳定,始终如一,一点也不象雷利。我和雷利就从来没有稳定感。"

  麦克瞪着莫丹,令她不敢正视他,低下头去。麦克说:"我敢向你担保,他说话从来是负责的。他是个重承诺讲信义的人。也许你可以去探望一下你父母,用新的眼光重新评估一下他们的关系。"

  "可也是,"莫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他们也住在缅因。"她小声说。

  "那就更好了,"麦克应和着,"吃饭吧,莫丹。"

  他们边吃边聊,足足有四十五分钟。麦克看了看表,掏出一张二十美元的钞票放在桌上。"十分钟后我有个会诊。我的助手辛西娅小姐警告过我,所以我不敢迟到。"他吻了一下莫丹的脸颊,"结婚时,别忘了给我发份请帖。"

  "你太乐观了吧。"话是这么说,可莫丹的眼睛却分明闪着喜悦的光芒。

  "你说得太对了。生命是短促的,真正的爱是难得的!要保重啊,莫丹。"

  "谢谢你,麦克。"她诚心诚意地说。

  "能为雷利帮点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他是个很优秀的人。"他边说边向门外走去。莫丹喜欢这个瘦高个、浑身充满活力的人。的确,了解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他的朋友。麦克是雷利最要好的朋友。

  莫丹回到沙漠营地,没有马上收拾营具。也许是下意识地,她想让雷利和詹妮在一起多呆一段时间。她也好利用这个机会冷静思考一下和雷利的关系,回味一下他们在一起度过的那些难忘的日子,也回忆一下自己的过去。

  如果说雷利以前从来没爱过谁,她也如此,从未有过真正的爱情,在感情上没有任何参照物可以比较。难道她所向往的她父母的那种婚姻不过是一种理想化了的婚姻?难道她多年来一直在欺骗自己?所谓平静、温和的婚姻其实不过是一池死水?

  雷利可不是一池死水。他就像他深深热爱的海洋,波涛汹涌,奔腾不息,充满逆流,深不可测。当然也很美,莫丹凝望着第七个沙漠之夜,想着,落日的余辉正让大地呈现橘黄色的壮丽景观。当雷利把身体和心灵作为最宝贵的礼物馈赠给她时,也让她认识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结合在一起,会产生什么样的美。

  这块滋润了她多年的沙漠也不是一池死水,更像波澜壮阔的海洋。难道雷利真是可遇不可求的终生伴侣?他不仅以最纯朴的方式唤醒她的身体,而且与她的心灵息息相通吗?

  第二天一早,莫丹打点行装,驱车来到索来尔。先给她的父母打了电话,然后又预定了从盐湖城飞往缅因的机票。她还给麦克打了电话、告诉他她要去缅因。"我父母住在离波特兰不远的地方,我先去那儿,"她表情庄重,仿佛在决定一件对未来举足轻重的大事,"可能的话,我也许往北去雷利那儿一趟。"

  "去吧,"麦克鼓励说,"有我做你的后盾。告诉雷利,我希望做男傧相。对不起,莫丹,我得走了。辛西娅都着急了。"说完他挂上了电话。

  莫丹驱车来到盐湖城,把车还给了租赁公司。第二天一早,她直飞波特兰。老两口正在波特兰盼望她的到来。父亲在机场迎接她,母亲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翘首以待。当车子拐上她家的车道,她从车上下来时,全家三口都沉浸在欢聚的气氛中。她父母住的是一座漂亮别致的房子,房子外表粉刷成蓝色,所有的门框和窗框刷成灰色,整体上显得典雅、古朴。忍冬藤和玫瑰盘根错节地缠绕在窗户四周,有些玫瑰正含苞欲放。前院的养花任务主要由母亲弗朗西斯承担,父亲哈罗德·卡西迪负责在后院种菜。莫丹在父母的陪伴下向屋里走去,她觉得自己正步入一个理想的世界;完美的房子和花园,完美的婚姻和家庭。母亲一头灰色的鬈发,面色桃红,风韵犹存;父亲虽已上年纪,却精神焕发,风度翩翩,不减当年。

  莫丹的心跳在加快,她异常兴奋。

  晚餐也很丰盛。有肚子里面填满菰米的野鸡,有从后院菜园里现摘的新鲜的西葫芦和扁豆,还有美味可口的南瓜馅饼。一家三口团团围坐,边吃边聊。弗朗西斯给每个人斟上咖啡,哈罗德说;'你看上去比以前气色好多了,莫丹。我怎么也弄不明白,一个人在荒郊野岭的地方野营。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可每次还都对你起了作用。"

  趁着在兴头上,莫丹连忙说:"这次我在那儿遇见了一个人。所以我想问你们几个问题。"

  "问吧,亲爱的,但愿他是个不错的人。"弗朗西斯说。

  "不错还不足以形容他。"

  "我相信他一定对你很好。"父亲肯定地说,他用手帕擦着眼睛。

  莫丹不想谈雷利的事,现在还不是时候。她顾不得两位老人怎么想,开诚布公地说出了心里话:"我一生中最羡慕的就是像你们这样的婚姻。以前我之所以和奇普处了那么多年,就是因为他这个人性格比较随和,我们从不为任何事情争吵。你们做夫妻快三十五年了,我和你们在一起生活了有十八年,这些年里我从没听你们吵过嘴。"

  弗朗西斯看着哈罗德,哈罗德也看看弗朗西斯,两人面面相觑,似乎不知说什么好。莫丹冒失地问了一句:"这么多年来你们吵过架吗?"

  "没有。"哈罗德说。

  "有时也有分歧。"弗朗西斯说。

  "看法不一致。"

  "顶多争几句,但没吵过架。"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莫丹的头随着摆来摆去。"可是我从没听见你们争吵、从来没有!"

  "那是因为我们从不当着你的面争。"弗朗西斯先说。

  "你妈妈刚怀你那会儿,"哈罗德疼爱地看了一眼妻子,"我们就有约在先,永远不当着你的面抬高嗓门。"

  "我们都信守诺言,一直这么做。"

  "这么说你们也有吵架的时候?"莫丹茫然地说。

  "我希望你不要用吵架这个词。"弗朗西斯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

  "可是雷利--他的名字叫雷利,和我,我们经常吵架,"莫丹还是把话题转到了他头上。"我们互不相让,吵个没完。"她的口气缓和了一些,"吵到最后以互相嘲笑告终。但是妈妈,这种吵架倒让我觉得有活力。吵架这个词用在这儿很合适,并且只能用这个词。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受不了这个词。"弗朗西斯满脸通红。

  "为什么?"莫丹直愣愣地问。

  "莫丹,"哈罗德插话说,"我看咱们还是先吃饭,这些话以后再说。"

  "我大老远地从盐湖赶到这里就是想和你们谈谈这个话题,"莫丹倔强地紧盯着父亲,"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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