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仍不肯走。“你还需要什么吗?”
“莉雅公主会离开我们吗?”
管家声音中的忧虑非常明显。“她很可能会和我母亲住在—起。”
“但是大人……”
“家父是她的监护人,富恩。”
“他或许是,”仆人反驳。“但你是唯一能照顾她的人,抱歉我说话太直,但令尊年纪大了,而令兄有妻儿需要照顾。所以您责无旁贷。老实说,如果公主发生了什么事,我会很难过的。”
“她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主人声音中的愤怒冲消了富恩的忧虑。克林现在表现得像个保护者了。他天生有旺盛的占有欲,富恩知道迟早他会明白莉雅是属于他的。
克林继续研究他的帐务。富恩咳嗽一声,暗示克林他还没说完。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克林问。
“我只是想我要提一下……呃,歌剧院外的攻击……”
克林合上他的帐本。“怎么样?”他的恼怒全在紧锁的眉心表露无遗。
“那件事影响了她。她没有对我说什么,但我知道她仍然很难过。她为陆蒙受伤责怪自己。”
“荒唐。”
富恩点头同意。“她一直向陆蒙道歉,而且今天早上她下楼时,我看得出来她哭过。我相信你应该和她谈谈,大人。”
“好。待会儿我会和她谈。现在你先出去,富恩。几个月来第一次,我总算就要赶上进度了。现在我想把今天的总额加进去,晚餐之前我不想受打扰。”
富恩不介意他主人的粗率。克林会照顾莉雅公主,那才是他所关切的。
管家愉快的心情一整个下午都受到强烈的测试。大部分的时间他都花在应门及拒绝追求者求见。真是无聊透顶。
那天晚上七点,理察爵士来到他们的门槛。他没有要求进屋,只是指示富恩开门。
富恩领理察爵士上楼,进入克林的书房。这位相貌堂堂的灰发绅士等到管家离开后才对克林说话。
“你看起来还不差,”他宣称。“我想亲自看看你的情况,当然,同时赞美你的杰出成绩。魏宁汉那件案子有可能很难缠,你办得很好。”
克林靠着椅背。“它的确变得很难缠。”他提醒理察。
“没错,但你处理得很有技巧。”
克林勉强克制他的嗤笑。处理得很有技巧?如此说,为英国已除掉一位敌人颇合理察的作风。
“理察,你来此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来赞美你的。”
克林又笑了。理察也微微一笑。“我可以喝一杯白兰地,”他朝吧台指指。“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克林婉拒。他正要起身替理察斟酒,理察挥手制止。“我自己来。”
理察替自己倒了一杯酒,继而坐进面对书桌的真皮座椅中,“再过几分钟摩根就要过来,不过我想先和你谈谈。又发生了一桩麻烦事,我想它可能正好适合摩根去办。给他一个暖身表现的机会。”
“这么说他改吃公家饭了?”
“他想服务他的国家,”理察告诉他。“你觉得他怎么样,克林?别给我外交辞令,直接说出你的感觉。”
克林耸耸肩,他的脖子因为长时间埋首帐册而僵硬不已,于是扭动肩膀,试图消除其间的硬块。“听说他在几年前继承了他父亲的头衔及产业。他现在是欧克山伯爵了,不是吗?”
“没错,”理察爵士回答。“但你只说对了一半。他的头衔及产业是得自他叔叔。摩根的父亲好久以前就离他而去,他是在一家又一家的亲戚推来让去中长大。传说他的出身不正,有人认为那是他父亲抛弃他的原因。摩根的母亲在他四岁时过世。”
“坎坷的童年,”克林叹道。
理察同意道,“因而造就今日的他。他很早就学会要放聪明一点。”
“你对他的背景知道的比我还多,”克林说。“我能补充的只是浮面印象。我曾在不同的场合看过他。他深受上流社会的欢迎。”
理察喝了一大口酒后说:“你还是没告诉我你的看法。”
他提醒克林。
“我不是有所保留。”克林回答。“我和他真的小熟,不足以有任何看法。他似乎很讨人喜欢,不过纳山不是很喜欢他,我记得他曾做过这种表示。”
理察微微一笑。“你的合伙人谁都不喜欢。”
“没错,他是不喜欢。”
“他可有不喜欢摩根的明确理由?”
“没有,他只说他是个时髦的小伙子。摩根长得俊俏,至少女人是这么告诉我的。”
“纳山不喜欢他是因为他的长相?”
克林失笑。理察爵士似乎不敢置信。“我的合伙人不喜欢魅力十足的人,他说他永远猜不透他们在想什么。”
理察将这桩讯息贮存在脑海一角。“摩根的关系几乎和你一样多,他会是局里的一项珍贵资产。但我仍决定慢慢来,我们还不知道他碰到危机时会有什么反应。克林,我要他来这里和你淡淡。另外还有一件棘手的事你或许愿意替我们处理,如果你决定接下这桩任务,我希望摩根也能参与。他可以向你学点东西。”
“我是退休的人,记得吗?”
理察微微一笑。“我也是,”他拉长声调。“我想交出大权已经四年了。”
“你绝不会退休的。”
“你也不会,”理察预测。“至少在你的公司没有你的补助而能维持之前。告诉我,小子,你的合夥人可曾纳闷那些额外的资金是打哪儿来的?我知道你不想让他知道你又再为局里效命了。”
克林用手梳头。“他还投注意到。”他解释道。“纳山一直忙着开设分公司,而且他的妻子莎娜就快生头胎。我怀怀疑纳山有时间分心。”
“而他注意到的时候呢?”
“我会告诉他实情。”
“我们还用得着纳山。”理察说。
“不可能,他现在有家室了。”
理察爵士勉强同意他,继而将话题转回他要克林接下的任务。“关于这项任务,”他说。“它不会比上次更危险,但是……啊,晚安,莉雅公主。很荣幸再见到你。”
她就站在门外。克林纳闷她到底听到多少。
她对理察微微一笑。“很高兴再见到你,爵士,”她轻轻地回答。“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们。门是开着的,但若你们正在开会,我待会儿再来。”
理察爵士急急走向她。“没的事,进来坐吧。我正想在走之前和你谈谈。”
他扶着她的手肘引她走向椅子坐下,她拂平裙摆等候他落座。
“我听说了歌剧院外的不幸事件,”理察皱着眉头表示,“你心情好一点没有?”
“我没有什么不好的,理察爵士,是我的侍卫受了伤。陆蒙总共缝了八针,但昨天拆线了。他现在感觉好多了,是不是啊,克林?”
她把克林纳入谈话圈时,她的视线完全对准理察。他并不介意她没看他,甚至还忙着掩饰他的愉快。理察爵士胀红了脸。
克林无法相信这位消息灵通、铁石心肠的情报局长竟然像小男生般脸红起来。
莉雅迷倒了这个老家伙,克林怀疑她对自己的影响力是否知情。她的笑容纯洁、视线清明。若是她开始扇动睫毛,克林会知道她的诱惑毕竟不那么清纯。
“你可有机会查问我们讨论过的那件事?”她问。“我知道我这么要求太厚颜,理察爵士,而我要你知道我对你提议派个人去格雷塔格有多感激。”
“我已经办好了。”理察回答。“我的手下辛普森昨晚才回来。你猜对了,公主,艾洛伯和他的对手蓝大卫那里并没有她结婚的纪录。”
“我就知道,”莉雅呼道。她双手合握,仿佛在祷告,接着对克林皱眉。“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她的热切令他失笑。“告诉我什么?”
“蓓莉小姐不会私奔。理察爵士刚才证实了我的推测。”
“公主,仍有可能她确实在那里结了婚。艾洛伯和蓝大卫保持正确纪录用来吹嘘他们主持婚礼的数量,不过他们并不是格雷塔格村里唯一会主持婚礼的人。有些声誉没那么高的公证人根本不留纪录。他们直接填发结婚证书,交给做丈夫的了事。所以你瞧,她仍有可能是私奔了。”
“她没有。”
莉雅执迷不悟。克林摇摇头。“她这是在捣黄蜂巢,理察,我告诉过她别管这件事,但她不听我的。”
她对克林皱眉。“我什么都没捣乱。”
“不,你有,”克林回答。“如果你再拿各种问题去烦培莉的家人,会使得他们更难过的。”
他的批评一针见血,她低下头。“你一定认为我存心伤害人。”
“你不必如此苛责她,孩子。”
克林恼怒地说:“我没有苛责她,只是实话实说。”
理察爵士摇摇头。莉雅对他露出微笑,很高兴他站在她这边。
“理察爵士,如果他肯听我担心的理由,就不会妄下断言,认为我侵犯别人的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