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那种头发使你看起来像海盗。”
他耸耸肩。“长头发提醒我自由的感觉。”
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他不像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他转变了话题,要她为他简报生意方面的现况。
“富恩有没有送信给波德?”
“你是说你的同僚?”
“波德不是同僚。他已经从船运界退休,只是在我需要他必要时帮忙而已。”
“那么,”她回答。“富恩的确送了信去,而波德先生现在已接掌了你的生意。每天晚上他把当日记录送来,现在都堆在书房,你的书桌上等你好一点时看。你的合夥人也有信来,”她点了点头。“我都不知道你们俩已在海外开设了分公司,不久你们就会横跨全世界了,嗯?”
“或许。现在告诉我你都做了些什么,你没出去吧?”
她摇摇头。“我一直在照顾你。我曾写一封信给蓓莉的哥哥,要求再见他一面,但尼尔严词拒绝了。我真希望你没有将他撵走。”
“莉雅,我不要他再来这里。”
她叹口气,他深深地皱起眉头。“你在惹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保证过我会谨慎。我只是担心蓓莉。”她补充说明。
“别人都不担心。”他驳斥她。
“我知道,”她低喃。“克林,如果你有了麻烦,我会尽一切帮助你。”
她热切的保证令他开心。“真的?”
她点点头。“我们就像一家人不是吗?令尊是我的监护人,而我试着当你是哥哥……”
“见鬼了。”
她的眼睛睁大。克林一副好生她气的样子。“你不要我当你是哥哥?”
“你说对了,我是不愿意。”
她像是被击溃了。
克林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瞪着她。发烧丝毫不减他对她的欲望,该死,只有等他死了、埋掉,他对她的渴念才可能消除。
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吸引力。她端庄地坐在他边,穿着应该是最不挑逗的白袍却依然漂亮得紧。她的衣直扣到颚下,他却认为那个款式好性感。她的头发也是;晚她没有将它绾在脑后,而是成鬈地披在肩头。她用一种认为全然诱人的动作将头发拂至肩后。
他怎可能让她当他是哥哥。
“不到一星期前你才考虑过要我做你未来的丈夫,记得吗?”
他满不讲理地愤怒激起了她的火气。
“但是你拒绝了,记得吗?”
“别用那种口气对我说话,莉雅。”
“别对我提高嗓门,克林。”
他叹一口气。他们俩都累坏了,他告诉自己,当然这是他们的脾气如此火爆的原因。
“你是位公主,莉雅,”他又说道。“而我……”
她替他说完。“是条恶龙。”
“好吧,”他冲口而出。“就是条恶龙。而公主是不会嫁恶龙的。”
“你今晚的火气可真大。”
“我的火气素来就大。”
“那么幸好我们不会结婚,你会使我的生活非常难过。”
克林再打个呵欠。“或许。”
她站起身。“你需要睡眠。”她宣布,一面俯身摸摸他的前额。“你仍然发烧,不过不像昨晚那么高了。克林,你不喜欢女人说‘我早告诉过你了’吧?”
“正是。”
她微微一笑。“很好。我记得曾告诉过你怀疑的天性会使你惹上麻烦,而我真说对了,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她。她也不介意,能取笑到他已使她心满意足。她转身走向通往隔壁卧室的房门。“你就是要亲自证实凯恩是否真的生病,现在看看你自己。”
她推开门。“晚安,恶龙。”
“莉雅,我错了。”
“哦?”她兴奋地等待他进一步的道歉。这人还不至于全然地无可救药。“还有呢?”看他没继续,她稍作提示。
“你仍是个没长大的小鬼。”
克林的发烧肆虐了七天七夜。第八天晚上他醒来时终于觉得又像个人,并且明白他的烧退了。他奇怪地发现莉雅在他床上。她衣着整齐地倚着床头板斜坐着,头发垂在脸上,他卜床寸她甚至动都没动。克林略事梳洗,换上一条干净的长裤,接着踅回他的床前,将莉雅抱起来。虽然身体虚弱,抱她却毫不吃力,对他来说她轻得像空气。克林将她抱进她自己的房间放上床,再用锦缎丝被替她盖好。
他站在那里注视着她,她一直没睁开眼。显然是因为缺乏睡眠而筋疲力尽了。他知道这一整个星期中她日夜守候在他的病榻旁,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天,他不知道该如何形谷他的感受。
他愿意承认他欠她的情,但他的感觉远超过感激的层次。
她开始在他心中有了分量,而这个事实令他试着找出减轻她的冲击的方法。现在不是他和任何女人扯上关系的时候。时机全然不对,他非常确信他不会为任何女人放弃他的理想和目标。
不过莉雅可不是泛泛的女流之辈,而他知道如果他不尽快躲开,事情就来不及了。可恶,整个情况是如此复杂。他的心中充满了各种矛盾的情绪。他不要她,他一再训令自己,但是——想到任何其他人拥有她就令他的胃纠结。
克林终于逼得自己离开她的床畔,回到自己的卧室,再进入书房。他至少积压了一个月的工作,而且需要等量的时间才能将所有的数字登录入帐。一头栽进工作正好可以让他借以忘掉莉雅。
有人做完了所有的工作。克林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的帐本纪录显示着到今天的出货数字。他花了一小时复查所有的数目是否正确,接着靠进椅背翻阅各方留言。
凯恩显然一肩挑起了所有的重任,克林判断。他得记得谢谢哥哥的大力相助。这一星期他一定忙得不可开交,因为他的帐本至少多了十五页的交易纪录,而一年多来克林不曾有过这么多现金。
他将注意力转移至留言上,从天亮一直工作到午后。富恩好高兴看到他的主人已告痊愈,早、午两餐均是他亲自送来。
克林沐浴后换上白衬衫、黑长裤,富恩宣称他的主人又恢复了一点颜色。他像只母鸡般流连不去,不久就把克林逼得心浮气躁。
那天下午三点富恩再次打断他的工作,送来他父亲及哥哥的短笺。
威廉郡公爵的信充满对莉雅公主安全的关切。他显然听说了公主在歌剧院外遭致伏击。他建议召开家庭会议安顿莉雅的未来,并且要克林病体康复后立刻带公主到他们家在伦敦的宅邸。
凯恩的信内容相似,但也令他困惑,因为他对于帮忙做帐的事竟然只字未提。克林想凯恩未免太谦虚了。
“好消息,不是吗?”富恩问。“你家的人都完全康复了。厨子听你父亲的园丁说,大家都健壮如昔。你父亲已经下令重开城里的房子,今晚就能住进去了。公爵夫人和他一起,但是你的妹妹们则被指示继续留在乡下一、两个星期。你要我送信去告诉他们你已经痊愈了吗?”
管家透露的消息并没有使克林讶异。两个家之间的流言管道一向畅通无阻而且极富效率。“家父要举行家庭会议,或者你已经从园丁那听到了?”他讽刺地问。
富恩点点头。“我听说了,但不知道确实日期。”
克林摇摇头。“就把会议定在明天下午。”
“什么时候?”
“两点。”
“你哥哥呢?”富恩问。“我该也送个信去?”
“好,”克林同意。“我相信他会想在场。”
富恩急急走向门去执行他的任务。来到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对了,大人,我们家能否接待访客了呢?莉雅公主的追求者已经请求接见一星期了。”
克林皱起眉头。“你是说那些无赖已经驻扎在我家门口?”
主人愤怒的口气令富恩打个哆嗦。“我们家住着一位美丽又纯洁的公主的闲话已经像野火般传了开来。”
“可恶。我们的家庭会议举行之前,任何人不得进门。”克林宣布,他接着微微一笑。“对于莉雅的追求者,你似乎比我还要恼怒。为什么,富恩?”
管家没有作假。“我是很火。”他坦承不讳。“她属于我们的,克林,”他脱口而出,一时间忘了礼数地直呼主人之名。
“赶走那些豺狼是我们的责任。”
克林点头同意。富恩这才转移话题。“她父亲的代理狄先生每天早上送信来要求接见,说是有文件需要她签字。”富恩补充说明。“但是我在莉雅公主身后瞄到的一封信里看见他坚持说有重大消息禀报。”
克林向后靠。“莉雅对这封信做了什么反应?”
“她丝毫不显烦恼,”富恩回答。“我问她是否应该稍微关心,她回说狄先生的重大消息或许和市场不景气有关。我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说的是财富损失。”他解释。“也送封信给狄先生告诉他我们邀请他到家父在城里的房子拜访莉雅。时间定在下午三点,富恩。那时我们应该开完家庭会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