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自然是在我身后,事情就该是这样。”由他妻子不以为然的瞪视,他知道他的答覆并没有取悦她,他抢先在她说话之前将门砰地关上,一路抚着头走下楼,他这位新婚妻子有太多该学习的事,太多了。
你错了,我的丈夫,莉莎面对那扇合着的门想着。正如我母亲一样,我会站在我丈夫的旁边。噢!他该学习的事太多了。
第五章
莉莎忙完厨房里的事走进中庭,她丈夫正在那里开庭审问。农奴和佃农都聚集一旁,等候佛瑞听取他们的争论并做判断。莉莎极好奇地想知道她丈夫如何问话及做裁决,于是她举步向前走了几步。
佛瑞的位置正好背对着她,坐在她父亲过去常坐的高背椅上。罗杰站在他身后,警戒地反手按着他身侧的刀柄。那里聚集了一群男人,在桌前分为两边,清楚的留下中间的空间。一个高个子男人-――莉莎记起他是一名皮匠――站在中间垂着头。
葛登看见了她,指着他旁边的椅子。莉莎走向那青年,“你坐这里。”他告诉她。
“我丈夫的命令?”莉莎很小声地问。
青年点点头,很高兴他的女主人终于弄懂了。
莉莎望着她丈夫的背影,希望他会回过头看她。如此说来我还得坐在你身后罗!老爷?站在你身后、坐在你身后,这就是你的想法?她对自己说。只是,我不那么想,白佛瑞,你该学习的事太多了,第一课不妨就由现在开始。
她绽露着笑容,要说她是做给群众看的,倒不如说她是在为自己壮胆,她抬起那张子。葛登除了眼看着她把椅子抬向桌前外,别无他法。罗杰也看着她,莉莎感觉出他的视线,抬眼迎视他。他微扬着头,暗示她的举动会引起没必要的麻烦,但莉莎只是加深了她的微笑,点头表示她知道得很清楚。罗杰的表情变温和了,近乎为难的神情若非经过多年的练习,绝无法做得如此成功。不过他的女主人亦非头脑简单的人,她已看见他眼中隐约的笑意。
噢!她真希望他不会当场和她吵起来,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当众打老婆型的男人,就算她曾听说他凶起来真会吓死人,她也还不曾亲身经历过。
反正,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冷静的吸口气,把椅子搁在她丈夫身边。
莉莎在他身边出现时,他正在说话。当他看见她时,他的声音突然地中断。她大胆的尝试令他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
莉莎感到他的怒气像热风般吹向她,她打起精神来抗拒这股暴怒。她真的对他完全判断错误吗?她自问。她还以为他说什么也不会在他部下面前和她吵架的。唉!管他呢!该来的终究跑不掉,就算他对她又吼又叫,逼得她非躲进屋里去,她还是要一次又一次反覆尝试,直到他主动让她坐在他身边为止。
佛瑞拒绝承认他妻子真的坐在他身边,他可不想引起骚动,让这些人以为他的妻子根本不怕他,让他们看到她不服从他的命令。晚点再好好处罚她,他心想。
莉莎感觉出先前的危险已经过去了。冷风吹着她的皮肤引来一阵哆嗦。天!她现在才知道刚才她有多紧张。她几乎是害怕得提心吊胆。几乎是,她提醒自己。
要面带笑容实在很难,但莉莎尽力做到了。训练自己的丈夫其实并不太难,一旦他的妻子了解了他的规则和想法后,这的确不是件难事。
佛瑞清清喉咙,试图记起被打扰时他正在说的话,“我说到那裹了?”他越过肩低声问罗杰。侍卫低下头说了几个字,佛瑞点头后,他便停住了。
“你犯的是死罪。难道你不知道法律严禁人民在地主的林地裹偷猎?”
“我知道有这项规定,大人。”皮匠回答,“但很多年前汤姆老爷就让我成为自由
人,我一直对他很忠诚。”
群众中有几个人点头同意着。莉莎认识这名皮匠,他叫曼德,一向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她很怀疑他会做出违法的事。莉莎本想问她丈夫是谁把他抓来定罪的,但最后决定还是静观等候,在人前向她丈夫唠叨对她可没好处。
“现在审判在地主林地偷猎一案。”佛瑞宣布,“根据我的了解,莫汤姆——愿他的灵魂安息——曾允许村民捕猎某些动物,但鹿却是在这个范围之外。你们都可以看到那只死鹿被拖拉过的痕迹。”
“我不否认是我杀了它,但我有很好的理由。”
莉莎差点就点头赞赏他的勇气,但她适时阻止了自己。这时候是不能以感觉评断任何事物的。她突然了解到她丈夫身上所必须承担的沉重压力。他必须让审判完全公正无私。
“陈述你的理由。”佛瑞命令道。
“那只鹿当时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曼德答,“它的右前腿已经断了,我不知道是如何发生的,但我看到它时,它已经是那个样子,当你的部下抓到我时,正好是我一刀杀了它以解除它的痛苦,并把它拖走。我说的全是实话。”
“在场的各位,有人愿意证实他的诚实吗?”
“是的,大人。”一个声音喊道,群众分出一条路让马廐管事梅乐走了出来。
“陈述你的证词。”佛瑞说。
“我认识曼德许多年了,大人,他一直是个诚恳、实在的人。”
“罗杰,你照我的嘱咐检查过那头鹿了吗?”
“是的,爵爷。它的前腿的确断了。”
“告诉我,曼德,你到树林里去做什么?猎兔?”他粗声问。
“不是的,大人。我获准在附近养了两只猪,我是去察看它们的。”
“唔。一佛瑞盯着皮匠好半晌,人群间开始有几个人在那儿随便地走动。
“我判你无罪,曼德。”
群众间响起一阵狂喜的欢呼,莉莎也跟着笑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莉莎继续坐在她丈夫身旁,看他一个个的为民众排解纠纷。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对她丈夫处事的方式逐渐有了新的了解。他所问的问题都正中核心,判决也都令人心服口服,使她对他为她的家人查出真凶一事又增加了不少信心。
人群渐渐散去,莉莎打算在她丈夫有时间注意到她之前离开,只可惜她的动机被他识破,他握住她的手,“我已经很让步了,老婆,你知道吗?”
“全听你的,爵爷。只是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我母亲总是坐在我父亲身边,我认为我这样做应该没错。”她张着无辜的大眼望着他。
“这是不对的。”他答。他提高的音调和变白的脸色都告诉了她,他是真的生气了。他手上的压力加重,但她拚命忍着不叫出来。
“是吗?”莉莎尽可能的表现出无辜与惊讶的样子。她将手轻轻地覆在他手上,“我也只能以我双亲作模范,爵爷。”
佛瑞松开她的手,“在公众场合,你不该那样碰我,莉莎。”当她不表示赞同时,他叹了口气,觉得他的妻子好像老是要和他作对,“现在不是讨论这问题的时候。”他说,“今晚我会找时间教导你如何做个尽职守分的妻子。”
“我会期待着这堂课的。”莉莎努力不显示出她的得意。“今晚我也会教你一些东西,老爷。”
佛瑞努力排除心中的愤怒,思考着他妻子和他之间的问题。难道她不知道他对她已经很有耐性了吗?他猜她是不知道,他感到自尊心极度受挫。她才经历过一场惨痛的变故,所受的痛苦也到达了极点,为了这个理由,他可以继续忍耐。
他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想法?她自问。不能在公众场所碰触对方?除了夜晚上床以外,不能表现出任何亲热举动?丈夫和妻子之间问候的亲吻和安慰的抚触,应该不是什么不雅的事,他又为什么这么反对?罗杰曾告诉过她,他的双亲早逝,难道他们从不曾在他们的孩子面前,表现出一点感情?或许他们之间也没有爱情吧!莉莎想。
但话说回来,她和佛瑞之间也没有爱情。爱不可能来行这么快吧?不过抚触和自然流露亲热的举止,不正是培养爱的必要因素吗?噢!真是一片混乱。莉莎的脑子里像缠了无数个结,怎么也解不开。猛然袭来的寂寞和感伤使她再也无法做个沉默的旁观者。
她未留给佛瑞一句,站起来转身离开。她慢慢走向大厅,莎拉很快拦住,她,把她拖到厨房去,她丈夫的事立刻被她丢到脑后,毕竟这里该做的事太多了。
一个小时后,莉莎觉得自己像块被榨乾的破布。大部分的仆人都是生手,莉莎必须捺着性子,一件一件的把事情交代给他们。
“要是吉儿再打破一个杯子,今晚的酒杯就会不够了,莎拉。”莉莎听见第三次东西摔破声时说。
莎拉也许回答了她的话,但她只顾细听另一个声响而没有注意听。她知道那是小汤姆很害怕时所发出的喊声。她正想出去一探究竟时,大厅的门猛地被推开,汤姆像在飞—样地奔了进来。罗杰紧跟在后,试图抓住追向男孩的猎犬,它们正兴致勃勃的玩着,根本不知道自己把孩子给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