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妖娆舞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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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了一整天的心力,居然是白忙一场,她气馁地跌坐在露湿的台阶,两手抱膝,下巴顶在膝盖上,专心等候那野鬼也似纠缠不清的钦差判她死刑。

  “他是你什么人?”李卫的声音居然近在耳畔。

  “你——”一转头正巧迎上他贴近的唇,冷气猛抽上来,吓得她浑身一阵哆嗦。

  “回答我的问题。”他命令的口气听来实在刺耳。

  “我不懂你指的‘他’究竟是谁,能不能再提示一点线索?”说话间,她偷偷挪动身子,拉开彼此的距离。

  “装蒜!”他今晚火气特大,口气极差,横眉竖眼的像准备一个不悦就要把季雪生吞活剥。“敢在本官面前装疯卖傻?”

  “你还好意思自称本官?”他不说她不火大,这一提就把她的火气撩上来了,当场卷起袖管,露出她曾为风尘女时训练出的泼辣本性,指著他的鼻尖道:“人家官爷有像你这样不务正业,专门调戏良家妇女的?这简直就是强盗!”

  “一如你舞坊的恩客们?”

  睨著他嘲弄的嘴角,季雪冲动得想一巴掌掴得他鼻青脸肿。

  “是啊,我们的恩客十之八九都是些不学无术,专靠打家劫舍,甚至杀人放火的官小之辈,的确很少如你这般衣冠楚楚,却一心只想占小便宜的无耻之徒。”

  “骂得好。”李卫不怒反笑,两只会勾魂的眼净往她脸上、身上转溜。“原来是怪我吃了胭脂不付费?来,这个够不够买你三年五载?”

  季雪托过他递来的玉,往月光下仔细端详。嗯,冰润有致,色泽苍翠,完美无瑕,上边还雕了四、五条长得奇形怪状的“蛇”。嘿,这可是上好的古玉,价值应在数百两以上。

  以她在舞坊卖艺不卖身的价码,一年能挣个几十两已是万幸,算来三、五年顶多百两多而已。可,那是以前,现在她的身价早已不可同日而语,黄德原庞大的家产还等著她回去继承呢,一块古玉算得了什么?

  “不卖。”季雪把玉还给他,傲慢地说:“跟著你回去当压寨夫人,和一大群土匪鬼混,那种日子我过不来,也不届过。”

  “总比你在黄家当个人见人恨的寡妇要强多了吧?”他轻蔑地用手背划过她柔软的粉颊,用力勾起她的下颇,吻了一下。

  他到底当她是什么?季雪正要发作,他接著又道:“你是舍不得黄德原那笔为数可观的财产吧?贪婪而愚蠢的女人,你以为黄家那堆老女人会拱手让你把钱带走?痴心妄想。”

  “就算我真是那样的女人,又与你什么干系?”她一古脑欲起身,却被他巨大的手掌压回原地。

  “想走?”他可没有放人的意思。

  “不然呢?留在这里让你羞辱个够?”季雪一生气就本能地烟视魅行,格外撩拨人心。

  李卫含笑的眼从她的下巴移向她水汪汪的秋瞳,良久才道:“做我的女人如何?”

  “一辈子当个不见天日的情妇?”季雪很佩服他绝佳的想象力,能把这么贴切的身份加诸给她。以她狼狈的处境,能有个地方安身已属难得,何况对方还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不必送往迎来,不必忍受旁人异样的眼光,一天一百两安家、妆奁费,直到……”他自信开出的条件绝对优渥。

  “五年?十年?”等她年华老去的时候?且她不信他付得出如此高昂的费用。

  “直到我腻了为止。也许十天,也许半个月,得依我的心情而定。”

  “哈哈哈!”好笑,真的很好笑。自己有几分姿色,她不会不自知,这狂妄倨傲的臭男人,居然十天半个月就想弃她如币屐,须知在水舞坊的时候,每天没有上百也有几十的男人想为她赎身,要不是刘媒婆使了诡计,她现在还是红牌舞娘呢。

  “你的条件实在很令人心动,可惜迟了一步,我已经把自己许给别人了。”不编几句谎言灭灭这自大男的威风,如何能消她心头之火?

  “谁?”

  这男人实在太容易动怒了,随便讲讲而已,他马上就张牙舞爪,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季雪赶紧把屁股再往外挪一点,“你看到了呀,就是在客栈里的那位慕容公子嘛。”

  “他姓慕容?”李卫激动地掐住她的颈子,“他是慕容顺的什么人?为什么要救你,跟你又有什么勾结?说!”

  第四章

  季雪回答不出任河一个他所提出的尖锐问题。把突厥公主改成公子,原意只是想杀杀他的锐气,哪想到炫耀不成,反惹来一堆麻烦。

  “我骗你的,根本没有慕容公子这个人,”趁他还没剑拔弩张前,她赶快自动悔过,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救我的那个人其实是女扮男装,她是黄德原新买来的丫环,叫慧妮。”

  “此话当真?”李卫的怒意凝聚在两眼之间,那伺机酿成灾难的暴风圈,隐隐发出危险的讯息。“好,你走吧。”

  “你愿意放我走?”这句特赦令竟没让她欣喜若狂。

  季雪既惊且怕地站起来,步步为营地朝大街上走。

  他没有追上来,真的放她走了。好个脾气古怪、喜怒无常的人。

  这时忽尔下起倾盆大雨,别院外一辆马车停在大街旁,马车夫礼貌地表示可以送她一程。

  不消半个时辰,她已回到偌大的黄家宅院,谢过好心的车夫,以手当伞,跑到门外石狮下,她差不多已淋成了落汤鸡。

  “夫人?”守门的长工一见是她,忙开启大门,迎她入内。“姑奶奶她们等著你呢。”

  “我知道了。”那群老家伙找她准没好事。季雪故意绕著小径,回到东厢的寝房,连烛灯都不敢点上。

  她现在是内忧外患,还加上腹背受敌,这地方不能再住下去了。摸黑将所有银票和房地契全部收藏到肚兜里面的暗袋,其余的金银手饰则用几件破衣裳当掩护,仔细包里妥当。咦!她有一条大方巾到哪儿去了?她在橱柜里翻找,不见了?也罢!

  见柜子的最底层有张皱巴巴的羊皮,就拿这张羊皮先用一下好了,恶,可是很臭呢,还是不要好了。

  “季雪。”五盏灯笼和一声呼喝,把她的心吓上了九重天,仓卒下,她随手抓了件衣裳,将就一里,就算了事。

  “你们想干什么?”大刺刺的闯到她房里来,未免太嚣张了吧。

  赶忙把手中卷成一团的衣裳悄悄搁往床上,要是让她们看到她正在打包行囊,不知又要闹嚷成什么样子。

  “我们才要问你呢,这一天两夜你野到哪儿去了?”黄大姊正愁找不到把柄可以编派她,就发现她失踪的事。

  “我……”她现在是道地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大姨婆,先别那么生气,舅婆也许有她的苦衷,让她解释一下嘛。”黄德原的侄子周浩算是较明理的人。

  被一个快将而立之人喊舅婆,实在是很尴尬的体验,季雪不自然地扯下嘴角,权充感谢之意。

  “舅婆,您是不是在哪儿耽搁了?”周浩提醒她赶快随便撒个谎,以杜悠悠众口。

  “我……”

  “她昨晚在寒舍过夜,是我害她误了回家的时辰。”一股阴冷的气息在众人怒火焰焰中鬼魅似的袭来。

  在细雨纷飞的暗夜中擎立的李卫穿著琉光银长袍,腰上系著缎泽金穗,寒郁剽悍的英气中流泄著一股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贵气。

  他一出现,高大的身形和狂狷的气魄便令所有的人张目结舌,不知所措。

  “我不是叫你回来收拾东西后,赶紧到桥头沟跟我会合,怎么拖延这么久?”李卫栽赃的话语里,有著很明显能够察觉的恶意。

  他一路尾随季雪到黄家,竟一直等候不到慕容顺的儿子或他的部服现身,于是使了这招指鹿为马,目的就是要让她蒙受不白之冤。

  他不能忍受她和慕容蒂的兄长有任何牵扯,妒火在他酷冽的眼中炽热燃烧。

  “你胡说!”不存在的事情,他居然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看他那副故作痴情的神色,季雪为之气结。

  “要我抖出更多内幕吗?包括我们缝卷得难分难舍的这一天两夜?”他放肆的大笑。

  周浩变脸的大声质问:“季雪,你说,你这段时间真的和他在一起?”

  周浩这没大没小的东西,竟连名带姓的喊她,口气中还含著醋味,有没搞错?

  “我们是在一起没错,但……”明明很会瞎扯的她,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解释起。她怒视著李卫,恼他蓄意营造吊诡的情景,害她百口莫辩。

  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引起多大的误会,掀起多大的风波?最惨的是,会害死她。

  “你真的跟他厮混一起?”黄大姊鼻子往上一抬,跟著所有难听的话就全部上场了。

  “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是不得已的。”看她们带刀挟剑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就算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季雪又急又怒的看向李卫,他为何要陷她于如此窘迫不堪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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