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突发状况,”迈可执起她的手,深情地亲啄了一下。“他们也是不得已才商请我回去帮忙的,多亏我有你这个宽宏大量的女朋友,才不至于让我太为难。”
是啊,度量大的结果就是三不五时会被遗忘或牺牲掉。
沈洛寒老是学不来女孩儿家那套撒娇、使姓子的绝活。她的好讲话让迈可只稍稍感到一丁点歉意就了无负担地摆摆手,回去当他的一等耿忠职员。
如果她的憔悴真是因他而起,如果他是真心爱她,又怎么能安心离去?
这令她记起丹尼尔的爱人和他分手时的托辞——因为他需要我,没有我他就活不下去了;而你,你很坚强,很独立,没有我,你还是可以活得很好。
迈可就是料准了她的高稳定性,所以从不觉得她是需要细心呵护和疼惜的,或者另有原因?
“这杯咖啡是给我的吗!”傅仲轩不知何时来到她背后,兀自端起刚冲调好的曼特宁,轻轻啜了一口。
“你还没走?”沈洛寒把糖和奶精递给他,身子依然倚在窗台边,静静望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男人。怎么会这么凑巧?迈可前脚才跨进来,他后脚就到了,像算准了时间,存心来搅和的。
“你还没让我看看你新完成的作品。”他执着磁杯,眼睛定在她脸上,跟着倚向窗台。
原本已不算宽敞的空间,这会儿显得倍加局促。
“我的作品统统放在这屋子里,没有什么新的旧的,你看完就快走吧。”
“这是什么!”傅仲轩指着她手上没有完全洗净的颜料问。“这十多天,你若不是埋首画布间,难道是辗转床榻,只用来思念我?”
“你这个自大狂!”他果然厉害,咻一声直捣她的要害。“我为什么要思念你?方才你亲眼见到的,我已经有了男朋友,而且我们的感情好得不得了。”
“十六天不见,才来一下下,就为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公事匆匆离去,这样的感情叫好得不得了?”他讥诮地似笑非笑,一只手放在鼻唇间,思索地觑向她。
他怎么知道她和迈可整整两个多礼拜不见?“你在监视我?你凭什么那么做?!”气极,想打掉他的咖啡,溅得他一身狠狈,他却抢先一步将杯子拦下,精准地接住她使劲挥过去的手掌。
“我不知道迈可陈的行事风格如何,但既然会让你觉得可有可无,足见他的手法是失败的。你不爱他,至少你的心意是这样告诉我的。”他握着她的手按向她的胸脯,紧紧地贴住。
“放开我!”
他依言照做了,然放开的只是她的手,修长的五指却反而越发蛮横地抚捏挑逗她。
“别这样,你没有资格对我这样。”她指控的言语没能持续三秒钟,傅仲轩已封住她的小嘴,凛冽地吮舐她的唇瓣,舌头如蛇信一般滑入她口中,阴险地纠缠着她。
在他淫威的蹂躏下,沈洛寒只能软弱地勾住他的臂膀,任由他在她生理上营造起一波波前所未有的亢偾高潮。
他想要她,沈洛寒清楚的察觉到这一点。做为一名女子,她该有起码的矜持,也许她的确落花有意,也许她果真芳心暗许,但,不该来得这么快,不该在她全然无备中就这么仓促地发生了。
“不,住手。”她鼓足勇气,以加倍的声量遏止他。“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随便的女人,你的情欲游戏我玩不起。”推开他,转身跑出厨房,觉得他的双眼正如芒刺一样紧盯着她纤细的背脊,一路跟着奔向客厅。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他的脚步声来到咫处,一双长臂由后头环向她的腰腹,将她拥抱入怀,头埋进她的发丝和细白颈项间,温柔的磨蹭舔舐着。
沈洛寒侧着半个脸蛋,急促的喘息尚未平复,又激起更大的怔悚和焦躁。
她要怎样才能摆脱这个人的魅惑?
火焰一样的阳光从各个窗帘的细缝蹑手蹑脚窜了进来,用艳丽的霞光招引着他俩。她身体火热,心底如焚,理智已开始逃亡,情感却完全投诚。
再度敞开的衣襟,探进他温厚的大掌,蚕食鲸吞地掳获她残余的一丝丝矜持。
这不算爱情,沈洛寒告诉自己,而是一种宣泄。是两相情悦的短暂绸缪,不需要承诺,也不会有未来,当然更没有所谓的责任与负担,是现代人的典型速食情欲,过了今夜他两人便再无瓜葛。
傅仲轩将她扛入房中,轻柔地抛向弹簧床,以狂风席卷的姿态逼她与之纠结得难分难舍。
* * *
她温驯地把头枕在他的臂弯里,手指摩挲着他多毛叫蜷的胸膛。偶然间一抬头,才发现他正深情专汪地凝望着自己。
这样相对无言有多少时间了呢?她突然意识到,她和傅仲轩背离道德礼教滋生的这段随时可能无疾而终的恋情,有着美式社会最盲目的开端,和可以预知的最荒唐浅薄的结局。
这样的情景他想必有过多次甚至数不清的经验。她会是他丰富情史中,又一个容易上钩的女孩?
比较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应是她始终小心翼翼维护的处子之身。听说在美国,女孩子超遇十八岁仍没有过性经验,是一件相当羞耻的事,沈洛寒可不这么认为。深受西方教化洗礼的她,在某些方面依旧保留着非常传统的中国思想。除非遇到一个足够令她倾心狂恋的男子,否则她宁可被讥讽为老八股,也不愿意做出令自己极可能后悔一辈子的事。
只是,事情的演变往往难以按照心意而走,例如此时此刻,紧拥着她的人,感情是如此亲昵又陌生得紧。
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研究彼此眼中的自己。在他脸上,当他看着她的时候,永远有抹兴味盎然的喜悦。那是难以描绘,说不出口的感觉,既嘲弄轻佻又相当能迷乱人心。
“好了,现在我已经臣服在你的脚底下了,很高兴又收集到一个战利品?”她支起上半身,忍着两股间撕裂般的痛楚,轻巧地推开他的身子,希望在他还没翻脸不认帐前,先表明自己不在乎的立场,免得尊严扫地。
“不要妄下评语,当你什么事都还没搞清楚以前。”傅仲轩按住她裸露光滑如凝脂的香肩,恃强地要她重新倚偎在他宽广厚实的胸膛上,任其嗅闻她身上不时飘溢出来的素馨。
“什么事是我该清楚的?”沈洛寒想推拒他如繁雨急下的吻,他却嘴里并发出如梦般的呓语,装疯卖傻的索求另一次鱼水之欢。
她的抵抗有如蜻蜓撼树,在他温热舌尖的蛊诱下,再坚持的意志都要晕眩了。何必急着划清彼此的界线?男欢女爱如生死之至欢呵!已经没未来可以期待了,更应掌握这短暂的永恒呀。
这一刻,她沉沦得如梦似幻,飘飘欲仙……总算体会到为什么堕落也能是痛快的,前提必须是给得心甘情愿。她,心甘情愿?如果不是,她为何要顺从迎合,像丝罗般缪绕着他?
这一天好长,却过得好快。窗外的新月已攀上天际,荏弱地为臃肿的云层所包覆。
他们在这张席梦丝床上已缱绻了一整个长昼,错过了晨曦和夕照,如今已是灯火辉煌的凉夜。
傅仲轩阖起狭长的黑瞳,呼吸温润有致。就着微弱的天光,她细细审视他这张看来美奂绝伦的脸庞,揣想拜倒在他的美色和钱势下的女子,是不是多如天上繁星?
他若果真是一个滥情寡恩之人,又怎能有这股透体的纯稚俊美!
“又在虚拟设构我的风流艳史?”他倏然睁开双眸,伸手勾住她的颈子,飞快地在她芳唇间夺得一记香吻。
“才不是。”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什么心事都瞒不了。“我是在想,你这位吃惯了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大老板,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家常便饭。”
他眼中露出惊喜。“你,会做菜?”
“好不好吃的差别而已,谁不会?”心灵的满足抵御不了生理的饥饿。”整天滴米未尽,她决定要好好补偿一下她的五脏六腑。
“麻烦把脸转过去。”她羞赧地红了两颊,这样光着身子立在别人面前,还是生平头一遭。
“你已经是我的‘战利品’了,我有权利一次看个够。”沈洛寒不说还好,这一说,他索性侧躺着以手托腮,一瞬也不瞬地欣赏她不可思议的匀称而优美的曲线。
“那你最好把眼睛睁大一点。”她抓了件长衬衫,身子才溜滑下床榻,一瞬间,人已跃出卧房。
傅仲轩歪躺在床上,惊讶不已。从一开始他就认定沈洛寒只是一个凑巧长得比较漂亮可人的画者。美丽的女人总是容易招惹,当行到水穷处,只要挥挥衣袖,照例施舍一两样珠宝,又将云淡风轻,不必带走任何牵挂。
但,她不同。这个兼俱刁钻灵韵与娇憨的女子,令他兴起继续追逐下去的昂然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