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东尼是最大的嫌疑犯。”
“你这是情绪化反应,不合逻辑,石达克。”
“如果你指的是我有点烦躁,你说对了。不过,我没有不合逻辑。不合逻辑的是你。”
“我对逻辑并不特别感兴趣,”梦娜说。“或许它对某些人有效,但是我们姓戴的更依赖直觉。”
“那就请用你的直觉想想看支付我的费用的问题。”达克的声调饱含威胁。
“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达克刻意地说。“你负担不起请我的费用。”
“这就是你想错的地方了,”梦娜说。“我有你要的东西,而你有我要的,而我们俩都是生意人,我们应该可以商量出一个方案的。”
电话那头陷入岑寂。达克接下来的话仿佛覆上一层冰。“你提供的究竟是什么?”
梦娜握紧话筒。“我替你公司免费承办宴会一年,以交换你在电脑保全方面的调查。”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哦。”
梦娜瞪着手中的话筒一眼。“怎么了?你的口气很怪。”
“我以为你打算提供的是别的东西。”
“我可爱而成熟的身体?”
达克清清喉咙。“我是那么想过。”
“下流!石达克,你太下流了吧!”
“嗯,我想也是。”
“好了,再回到生意上。”
“什么生意?”
“石达克,你仔细听好,你可以免费享用‘正点’的服务十二个月。当然,我们必须重拟一份合约。”
“梦娜——”
“注意,免费的只有我的顾问部分。其它基本开销包括食物、设备、租金、冰雕等还是得付。但是策划、准备、清洗的部分,我不收钱。”
“你会将你的服务费自帐单扣除?”
“正是。”
“告诉我,”达克说。“你可知道这种安排能买到我的时间有多少?”
“我知道你很贵。”
“非常贵。”
“但是我想,像你这样的保全专家应该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破案。我对你的能力深具信心,达克。”
“纯粹是讨论,假如我真的找出另一个嫌犯,那并不表示东尼无罪。”
“是不能,但那意味你不能把所有的怀疑全扣在他头上。你会被迫承认我不相信是有根据的,而——”梦娜结论。“你将被迫向我道歉。”
“道什么歉?”达克直言。
“说我是天真的大白痴。”
“见鬼了!如果你是在为这个生气,我现在就向你道歉。”
“不好,你不是真心的。”
“梦娜?”
“嗯?”
“要怎么样你才会承认昨晚你的继兄试图打劫我?”
“铁证,而你拿不出来,达克,因为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我从五岁起就认识东尼,他不是贼。”
“你就是忘不了他曾救过你,嗯?”达克静静地说。“他做了什么?把你从游泳池中捞出来?”
“不是。”
“不论是什么,自此你就将东尼视为英雄,而你不敢相信他或许已不再是英雄了。”
梦娜瞄一眼手表。“我得走了。我们达成协议了吗?”
“梦娜,你发疯了。”
“不,我是在谈生意。你怎么说?”
“我要考虑后才回答。”达克嘟囔。
“你尽管考虑,但是别花太久做决定。”
“为什么不可以?”
“线索会断掉。如果你拖拖拉拉,我就必须另找专家了。”
“这是威胁?”
“正是。十点前打电话告诉我你的决定,若是拖过十点——”
“我不会拖拖拉拉,”他气唬唬地说。“我只是在行动前仔细考虑。”
“呃,这个嘛,如果十点后你才想通,今天下午你可以在‘狂野情趣’找到我。我替他们做开幕酒会。再见,达克。”
梦娜挂断电话。她缩在桌子一角,紧张地摇晃一只脚,兀自回想她所做的。一股恐惧油然而生。
她提醒自已她姓戴。姓戴的是剧场人,天生的冒险家。只有真正的赌徒才会将前途事业全赌在“聚光灯”下。
全新的一幕刚刚升起,她和达克是主要演员。她登上了一个没有剧本,男主角失控的舞台。谁都不知道这出戏会是怎样的结局。
会出岔的地方太多了。达克或许不会回电,或者他接受了她的条件,调查的结果却像昨晚所言相同。毕竟,他非常顽固,一个真正的单一思想家。一个只相信他能看到、听到,或摸到的东西的人。
办公室的门开了,身着磨旧夹克及黑牛仔裤的东尼无精打彩地进来。阴郁、叛逆的形象,十足年轻的马龙白兰度。
“我刚和贝丝伯母及茱妮谈过。”东尼一肩斜倚着墙。“她们说你要雇用石达克那个混蛋去证明他错了。”
“没错,我是有此打算。”
“愚蠢的做法。他为什么愿意去证明我的无辜?他恨我。”
梦娜考虑了一下。“我不这么想。不过我承认他不很信任人。”
“那为什么还理他?小妹,你认赔了事吧!这混蛋不适合你。他不可能证明我有罪,因此他也不会提出告诉,我们不用烦,你可以就此把他甩了。”
“我不能,”梦娜静静地说。“我爱他。”
“狗屎!”东尼站直身体。“你会后悔的。相信我,像那种人随时会背叛你。”
“他不会背叛我。”
“开玩笑?若是他认为昨晚的事与你有直接关系,他会将你撕碎。”
梦娜停止晃动脚。她凝视东尼,想不出可以怎么回答。她不安地觉得他说对了。
* * *
卡伦合上菜单放在一边。他经验老到地打量这间客满的城中餐厅。达克知道他是在看周遭可有任何客户,卡伦对生意一向很用心。
全场检视完毕,卡伦有趣地看着达克。“我不愿意提出,但是你可曾考虑过这件案子,戴小姐或许也脱不了干系?”
达克抓住菜单的手一紧。他邀卡伦共进午餐,是因为他想讨论一下自己身陷的怪异状况。不过,他并不很饿。不知道是不是那份过甜的麦片粥早餐已破坏了他全部的消化系统。
“你是说你认为她利用‘正点’替她那些不务正业的亲戚掩护?”达克装出闲聊的口吻。“而实际上她是在主持一个窃盗集团?”
卡伦扬起一眉。“我得说有此可能。我不敢相信你没想到这一点。”
“嗯。”点个什么不油腻辛辣的,达克想,他的胃需要一些温和纾缓的东西。
“或许这是戴家帮的固定模式,”卡伦继续说。“家族集团犯罪不是第一次听说,你必须承认这中间的确有点逻辑性。尤其这个家族显然三代都没有固定收入。”
“我知道。”达克决定点比目鱼,他放下菜单。“外烩公司是最好的掩护。她藉着合法生意挑选受害者,又有充分机会检查业主的珍藏和房屋布置。”
“他们趁着屋里有很多人时下手,就算业主当下发现被偷,嫌犯也有一箩筐。”
“嗯。”
“因此你至少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嗯。”
卡伦的手向外一竖。“那我就不再说了。”他咧嘴一笑。“只除了你开始像个真正的私家侦探了。真教我印象深刻。你甚至有个迷人的女客户,就像侦探小说常有的情节。”
达克不理他的调侃。他不确定他是否仍然拥有梦娜,而这种疑虑正啃噬着他的心。它所造成的伤害或许比那些麦片粥更甚。他将双手摆在桌上。“我不认为我们面对的是犯罪家族。”
“哦?”
“嗯。戴家是戏剧世家,他们浪漫、感性,太情绪化。”
卡伦若有所思。“意思是?”
“意思是如果他们涉及犯罪行为,比较可能偷取昂贵的珠宝、骨董或艺术品,而不是硬盘或电脑程序。”
“我得承认偷取硬盘和偷珠宝、骨董不大一样,”卡伦说。“它需要具备专业知识。”
“嗯。而我认为戴东尼是戴氏一族中,唯一会分辨硬盘和磁盘的人。”
“公平地看,戴小姐有一点是说对了,”卡伦表示。“昨晚还有其它人具有自电脑中偷取硬盘的技术与意愿。”
“没错,”达克说。“但是没一个拥有老好人东尼那样的动机与机会,还有他挪用公款的前科。”
“那你打算如何处理戴小姐的提议?”
达克抬起头,对卡伦这个问题稍感讶异。“我会接受。”
* * *
到那天下午四点,达克均不曾来电。
梦娜检视“狂野情趣”中央的自助餐台。蔻丹的情趣商店开张是件大事。天空仍灰沉沉的,但没下雨。店里挤满了人,大多是戴家的亲朋好友,例如何依安、儿位隔邻店家的老板,及在先锋广场闲逛的好奇过客。大伙全聚在彩色吹气保险套组成的天篷下交谈。
达克没来电话。
食物消耗得很快。来客大啖鱼子酱、草菇饼、干贝沙拉及各式点心。
她原本很确定他会打电话的。她的直觉说他会。
蔻丹在舞台设计方面的才能证实是这家新店的无价之宝。“狂野情趣”是间温馨、时髦、高格调的商店。她请艺术家将一面墙画出中古世纪春闺少女图,其它几面墙则是高雅的玻璃展示柜,里面摆置着各式闺房用具,包括按摩棒、保险套、乳液、性感内衣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