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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底下,她认为她能了解为什么潘蜜拉和凌倩如会在婚礼前夕神经崩溃,因为嫁给达克需要极大的勇气。

  他的名字非常适合他。他有一种坚硬冥顽的气质,使得任何聪明的女人却步。

  中古世纪武士的形象不仅适用他的五官,也适用于他的体型。他的头发近乎墨黑,稍嫌过长,从前额直覆脑后。宽阔的脸庞及下颚仿佛天生适合头盔。他明亮的绿眸散发着古老宝石的光芒,一种深沉的睿智在那双眼睛中燃烧。

  总之,达克呈现出一种严厉、顽固、毫不通情理的特质。那种特质对几百年前的武士或许极其珍贵,但若出现在现代的男性身上却会相当困扰。

  梦娜告诉自己,她很高兴知道一等拿到支票,达克就不再是她的问题了。

  话又说回来,她从没碰到过被新娘临阵抛弃的人,更别说这是第二次了。

  "两磅的塔本纳德?"达克气唬唬地瞪着梦娜,"塔本纳德是什么鬼东西?"

  "基本上那是一层橄榄酱,涂在饼干上吃的。"

  "怎么那么贵?干脆端上两碗橄榄岂不便宜点?"

  "或许,但是潘小姐要塔本纳德。"

  "这些面包条又是什么?谁需要四百份面包条?"

  "石先生,婚宴邀请了两百人,潘小姐要每人至少分到两条。"

  达克继续往下看,"香菇肉帽?我甚至不喜欢香菇。"

  "但潘小姐喜欢。"

  "显然她喜欢香菇肉帽更甚过喜欢我。这些五十元一只的天鹅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没有人吃天鹅了。"

  "那些不是真的天鹅,它们是冰雕。我的手下赖飞刀艺一流。"

  达克瞄向窗口。"我为那些正在花园中融化的冰块每个花上五十元?"

  "就当它们是艺术品吧,石先生!赖飞一向自认是艺术家。"

  "冰做的天鹅。你要我付一百五十元用那些花俏的冰雕替我的花园浇水?"

  "我知道这情形对你很难接受,石先生。我很乐意替你一一解说帐单明细,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所有的费用都很合理。"

  "你对合理的看法和我的完全不同,戴小姐。"达克继续看着帐单。"这个草药羊乳酪--"

  "现在很流行的。"

  "以这个价钱,我看不出它怎么可能流行。"

  "那是一种非常特别的羊乳酪,只有本地的一家公司有。"

  "他们怎么做的?把羊养在私人美景别墅?"

  梦娜正想辩解那些羊有多珍贵,随即她改变了想法。她霍然领悟,达克是假藉逐条争论帐单上的价格来发泄他心中的恨与痛。

  她瞟一眼他握着金笔的大拳头,他上臂的肌肉紧崩。

  "我知道羊乳酪有点过份,"她轻声说。"但是它的风味绝佳,而且耐得住久存。我把它留下来给你尝尝好吗?"

  "就这么办,今晚我就拿它当晚餐,另外再留一些饼干及两瓶香槟。"

  梦娜眉头一皱。

  "我知道这不关我的事,但是今晚你一个人待在这里行吗?"

  他迅速抬头,目光深不可测,"别担心,我不会做出象是食用羊乳酪与香槟过量的傻事。"

  "你才经历过一场感情浩劫,在这种事后一个人过夜不是好主意。你有没有朋友可以过来陪你?或者你的家人?"

  "我在西雅图没有亲戚。"

  梦娜一阵错愕。

  "他们都没来参加婚礼?"

  "戴小姐,我和亲戚不亲。"

  "哦。"她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没有亲人的感觉令她打个寒颤。自从梦娜五岁加入戴氏这个大家族,亲人已成为她最得视的一项资产。她母亲没嫁戴班迪之前的生活是她不想再重过的。"呃,那么朋友呢?"

  "我想我大概可以在情趣商店买个真人大小的吹气娃娃,"达克说。"但是以我现在的运气,或许我还没看懂使用说明书,它已经漏气了。"

  梦娜勉强笑笑。

  "我很高兴你仍有幽默感,这是好现象。"

  "你真这么想?"

  "真这么想。"梦娜倾身向前,双手迭放在书桌上。"我是说真的,我真的不认为你今晚适合一个人过。"

  他看她的目光深奥难懂。

  "那你建议我怎么办?我没心情开派对。"

  梦娜顺着直觉表示:"这么办好了。你看完帐单后跟我回'正点',和我的职员一起晚餐,然后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剧院。"

  "剧院?"

  "先锋广场的'聚光灯剧院'。那是一间小型非主流剧院,就坐落在高架桥下,知道那里吗?"

  "不知道,我很少去剧院。"

  梦娜自小就得知,世界可以分为两派,剧院的爱好者及野蛮人。她很少和后者来往,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她愿意破例。

  "'聚光灯'很小,"梦娜说。"演许多现代实验剧。最近的这一出戏,我堂妹茱妮有演出一角。"

  达克犹豫不决,"是不是那种剧情或布景,而演员一丝不挂地上台向观众丢东西的古怪戏剧?"

  梦娜温和地笑笑。

  "看来你很熟悉实验剧场。"

  "只是听说过。我不认为我会喜欢那种东西。"

  "往乐观方面想。对一个就要独自度过新婚夜的人来说,看一个活生生的女演员光着臀在舞台上跑来跑去总比吹气娃娃要好得多。"

  达克若有所思地看她。"有道理。"

  "毁了,观众讨厌它。"戴茱妮裹着一件黑色紧身衣及牛仔裤倒进达克身旁的座位。"我们完蛋了。"

  达克握着小咖啡杯朝里挪一点以避开茱妮飞扬的头发。他机警地打量这位新到的戴家人。她和达克今晚见到过的似乎数不清的梦娜家人非常相象。

  多数戴家人都有一种明显的猫样特质--身材高佻、体态优雅,突出的脸蛋、琥珀色眼眸及棕黄色头发。整体看起来,这个家族算是相貌出众的。他们的动作平顺而戏剧化。

  依达克的观察,梦娜似乎是唯一的例外。他必须承认,她并不象其它戴家人那样引人侧目。她比他们都矮,而她的动作不象他们那样慵懒而优雅,而是热切又充满活力。

  她还有一种温柔的特质,他想,温柔而且更引人入胜。她有一张丰满柔和的嘴,大大的蓝绿色眼睛,及一头狂野的红色卷发。在她戏剧化的亲戚的衬托下,她象一只在花豹圈中养大的虎斑猫。

  天色已晚,这间舒适的咖啡馆坐满了戴家人及其它剧院的人。他们多是自一条街外的聚光灯剧院过来的。剧院的演职员和几位勇敢地看完全剧的剧场老饕同聚一堂。

  "观众不是讨厌它,茱妮,"梦娜安慰她。"他们只是看不懂。"

  "他们瞧不起这出戏。"茱妮失望地闭上眼睛。"那些观众象是在停尸间观看验尸。剧评一定很糟,不出一星期这出戏就会结束。我可以感觉得到。"

  达克私下认同她的看法,因此他只是喝着咖啡,不置一词。反正也不需要,戴家人没有他的协助也能自行聊下去。事实上他要插嘴还很不容易的。

  "管他什么剧评?"戴寇丹自桌子对面质问。"这是非主流剧院,实验剧场。主流派剧评从来就看不懂。如果他们看懂了,它也不叫非主流剧院了。"

  达克想,至少他不是唯一一个看不懂"墙上的苍蝇"这出戏的人。他看看寇丹,她不是戴家的血亲,但是同样出众的五官、金棕色头发和棕眼,使她和其它戴家人融为一气。梦娜介绍她是亨利堂哥的妻子,今晚他也在座。

  小隔间中挤满了人,但是似乎没人介意。除了梦娜,每个姓戴的各自以不同的艺术姿态歪斜侧靠,争取最大的空间与注意力。梦娜坐在达克对面,被亨利和寇丹夹击。

  "剧评不好,表示观众不会买票,戏因此被迫结束。"茱妮发出悲叹。"我又要失业了。"她把头埋进臂弯,鬃毛似的头发滑落肩膀、散落在咖啡桌上。

  "就算这出戏有些小毛病,今晚是首演,你又能指望什么?"梦娜伸手过去拍拍堂妹起伏的肩膀。"观众看不懂背景的苍蝇拍所代表的意义又不是你的错。"

  "嘿,茱妮,振作。"象其它人一样英俊的戴亨利,同情地瞧瞧那位伤心的女演员。

  "今晚剧院里坐满了东区来的活老百姓,谁也没办法。"

  "亨利说得对,"寇丹说。"谁都知道那些俗人只懂昨晚餐附表演那种玩意儿,今晚的节奏用脚打拍子的。"

  "'聚光灯'有财务困难。"茱妮悲哀地坦白。

  "这不是新闻,"亨利说。"'聚光灯'从开幕那天起就有财务困难,多数小剧院都有。"

  "因此依安想出他认为填满今晚座位的最佳点子,"茱妮说。"他为东区人弄了一个一票到底的企划。你知道的,晚餐、表演,外加专车接送。"

  梦娜扬起眉毛。"专车接送?"

  茱妮扮个鬼脸。"他租了一辆面包车,将他们自湖对岸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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