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东尼!"梦娜尖声命令。
"你们俩哪个用鞭子?"东尼拉长声调。
"我们喜欢轮流用。"达克说。
达克将门当着气鼓鼓的东尼的脸关上。他稍感满意地想,至少那个人已被暂时抛开,虽然他揣测真正的战争这才开始。他注视梦娜急急收拾扔了一地的皮件饰物。
"真不好意思,"她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达克瞄一眼堆在她手臂上的饰物。"说你会尽快换锁。"
她奇怪地看着他。"因为东尼?不需要,他是家里人。"
"你不是说他是继兄?"
"没错。"
"那就没有血源关系?"达克谨慎地问。
她眉头一皱。"这个嘛,如果你纯粹字面解释,我想没有。"
"我通常照字面解释。"
"东尼从任何一方面看都是我哥哥,"梦娜有力地表示。"我们一起长大的。"
达克领悟他挑到了敏感问题。"我无意就这件事和你争。我只是纳闷,如此而已。"
梦娜怀疑地看他,继而后悔了。她的目光转柔。"我母亲在我五岁时嫁给他父亲,那时东尼九岁。他的母亲在他襁褓时就去世了。"
"他说他在你五岁时救过你的命。"
暗影在梦娜蓝绿色的眸中回旋,如同几分钟前他们在封闭的电梯里时一样。
"没错。"梦娜迅速转开身。"但那是题外话,今晚我不想谈它。失陪一会儿,我把这些东西拿去放好。"
达克注视她急急走开。当她消失在一扇活动日式屏风后面,他将注意力转到屋里其它的部分。
他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屋里没有隔间明显的房间。红砖墙构成这间公寓的三面,正前方则是整片的玻璃窗。雾里屏风提供了卧室区的隐私;一道高度齐腰、用玻璃红砖搭建而成的橱台区隔出厨房;浴室则藏在另一道玻璃砖及日式屏风的后面。
这是一个宽敞的生活空间,正适合一个不喜欢长期待在类似电梯的封闭空间的女人。
达克绕过那道玻璃橱台,找到一个亮晶晶的咖啡炉。他又在附近的一个玻璃罐找出炭烤咖啡。
达克打量那台机器半晌,和他自己的那台类似。他很会处理高科技玩意儿。
"嗨,以这种方式结束一天可真精彩。"梦娜自屏风后面冒出来时,对他抱歉地笑笑。"以一个戴家人来说,东尼偶尔会抓不准出现的时间。呐,我来泡咖啡,你应该是我的客人才对。"
"我就要弄好了。"达克按下横杆,咖啡炉象一条电子龙开始发出嘶声。
"我看到了。"梦娜怯懦地笑笑。"那就谢啦。"她在对面的高脚椅坐下。
"你的继兄提到什么刚从洛杉矶回来。"
"嗯,他去那里演出一出肥皂剧。现在才三个月,他就回来了,表示事情出了差错。肥皂剧的风险很大。"
"我不懂。"
"好莱坞对真正的演员来说是个可怕的地方,"梦娜说明。"绝对不适合戴家人。姓戴的是剧院人员,不是电影或电视人员。"
"其中有不一样?"达克问。
"当然。"梦娜满脸震惊。"三代以来,戴家人一直活跃于舞台剧。他们没一个会去好莱坞求发展。"
"直到东尼?"
"整个家族都不喜欢看他和电视扯上关系,但他仍愿一试。"梦娜叹口气。"而他以前做过的事没一样真正地成功,因此这一次我们倒衷心希望他能找到自我。"
"在好莱坞?"达克斟满一个小咖啡杯。"似乎不大可能。我一直认为好莱坞是让人迷失的地方。"
梦娜皱皱鼻子。"奥古伯父也是这么说的。但是,我们仍抱着希望。几年来东尼一直沮丧不振,他的尝试没一样成功过。我担心他,我们全都担心。"
达克将咖啡杯放在橱台。"你可曾参加过职业演出?"
"我试过,天知道我试过。我修了艺术学、表演学,但是我终究必须面对我是家中唯一没有表演天赋的人的事实。当时我很难接受,这一辈子我比什么都想维系戴家的传统。"
"但你并不是真正的戴家人,不是吗?"达克柔和地指出。
她的目光转厉。"我当然是真正的戴家人。从五岁起就是了。"
"别紧张,我无意惹恼你,我只是想弄清事实。你被戴家收养了?"
"嗯,"梦娜的声调寒如霜。"正式改姓戴。"
"你说过你母亲在你小时候嫁给了你的继父。你的亲身父亲死了吗?"
"那时我还没出生。"梦娜啜口咖啡,"车祸。"
"因此只有你母亲和你相依为命,一直到你五岁?"
"不尽然。"她低头注视浓郁的咖啡。
达克依稀感觉得出来她在回避解释。那只使得他更加好奇。"那么,你母亲再嫁了两次?"
梦娜稍显犹豫,接着她耸耸肩。"我父亲死后两年,她嫁给了他的生意伙伴罗乔治。他的精神不正常,但最初她并不知道。"一滴咖啡溅出杯缘。"直到他开始做出暴力行为。他接受了心理治疗,医生说他已有改进。但是就在那时候他开始伤害妈妈。"
达克当下一寒。"还有你?"
梦娜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紧得泛白。"他转而对付我时,妈妈放弃了治疗。她收拾行李,带着我半夜出走,我还记得她要我保持安静,当时我真的吓坏了。"
"老天!"
"我好怕罗乔治,怕我不能保护妈妈,怕他可能采取的手段。对那个时期,我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害怕,甚至到现在都还不愿意去回想。"
"混乱。"达克轻声说。
"什么?"
"对一个孩子来说,恐惧感就象一种大混乱。"
"大概吧!"
"你们离开罗乔治后去了哪里?"
"加州。"黑影自梦娜眼中淡去,她微微一笑。"妈妈是服装设计师兼演员。她在一家专演莎士比亚的剧院找到一份工作。"
"你们就是在那里认识戴家人?"
"嗯。他们收容了我们,接纳我们成为一家人。妈和戴班迪陷入了爱河。"
"而你也有了新名字。"
梦娜点点头,"我想要一个全新的名字配合新生活,我要做一个真正的戴家人。家里人的名字都取自莎翁的剧本,因此我选了梦娜。"
"有没有特别的理由?"达克问。
"我只是喜欢它念起来的声音。"
"我不是很懂莎士比亚,但梦娜不是'奥塞罗'一剧中纯真、忠心,但不受丈夫信任的妻子?"达克若有所思的问。"据我所知,她的结局不好。"
"我知道。"梦娜扮个鬼脸。"我说过,那时我才五岁,而我喜欢它的念腔。我承认,如果我能重新来过,我或许会另选一个名字,或许叫海伦。"
"所以你母亲和罗乔治终究离了婚?"
"妈妈办了手续,但是罗乔治在离婚通过前死了。"梦娜轻声说。
"他怎么死的?"
"举枪自尽。"梦娜轻轻抖了一下,仿佛甩开一件阴暗的外衣。"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改变话题。"
"当然可以。"一定还有隐情,达克想。但他明白一个晚上,他已经刺探得够多了。
他依稀为自己竟然会步步相逼感到讶异。他不是喜欢探人隐私的人,他一直仔细保护自己的隐私,并尊重别人的权利。但是不知为了什么,他想知道梦娜的一切,迟早他会得到所有的答案。
梦娜下定决心地笑笑。"我的事谈得够多了。你在哪儿学会对付东尼那一招的?看来象是某种武术。"
"没错。"
梦娜偏着头。"我没想到你会是运动型的人。"
达克凝视她,不置一词。
她脸色绯红,"我是说,你的身体看起来很强壮,但是我不能想象你会研究武术,你比较像动脑筋的科学家,智能型人物。"
"我也练过举重。"达克讪讪地说。
梦娜的视线扫过他的肩膀,蓝绿色的眸子闪动着女性的赞赏。"那个我相信。"
达克觉得浑身突然燥热。"我并不是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电脑前面。"他粗哑着嗓音回答。
"你到西雅图形之前究竟是在做什么?你的前未婚妻提过什么高科技脑库。"
达克扬起眉毛,"你和蜜拉曾谈到我?"
"算是吧!只是不经意提到,你懂我的意思吧?"
"不,"达克说。"我不懂。"
"算了。"梦娜给他一个过度灿烂的笑。"没什么。只是潘小姐和我讨论事情时不经意提到的。"
"讨论事情?"达克刻意用中庸的腔调重复重点。
"嗯。"
"关于我的事?"
"不是关于你,是关于婚宴计划。"梦娜抛下这个话题。"说说看你那所脑库的事。"
"它叫'罗塞达中心'。"
梦娜的眼睛睁大。"我知道,根据第一个解出埃及甲骨文奥秘的古物命名?"
"没错。'罗塞达中心'是一小群研究复杂结构科学的人集合而成的团体。"
"你是说混乱原理?我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