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词?」赵蒂蒂惊骇地瞪大眼。「妳的意思是硬上吗?」
「嗯哼。」
「那怎么行?我们是女人啊!多少也得有点矜持。」
「要矜持做什么?能当饭吃吗?能帮女人钓到金龟婿吗?」
「那也不能见到帅哥就扑倒,那多、那多、多——」赵蒂蒂半天想不出适切的形容词。
「多怎样?妳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汪蓝感觉体内好奇的瓶子又打翻了。「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妳不用听懂。」赵蒂蒂和李丹蔻异口同声下结论。「男女之间的学问对妳来说太过高深。」
高深?太过高深汪蓝不敢置信。开什么玩笑?这世上有任何学问对她而言算得上高深的?
「不要以为我没谈过恋爱就对男女关系一点也不懂。」她郑重声明。「我也是有研究的。」
四道秀眉同时挑起。「妳有研究?」
「嗯。」
「说来听听。」
「催产素。」汪蓝樱唇一掀,煞有其事地吐了三个字。
「催产素?」四道眉揪在一起。
「看妳们一脸茫然的样子,一定没听过吧?」汪蓝得意地微笑。「发现杂志曾经注销一篇论文,根据研究,所谓的爱情其实只是人体内的催产素在作祟。」
「什么叫催产素?」赵蒂蒂不懂,她是历史所的研究员,对生物学一窍不通。
「好像就是跟贺尔蒙差不多的东西吧,我在女性杂志上看到过。」反倒是在中研院附近开咖啡店的李丹蔻有点模糊概念。
「没错。」汪蓝一弹手指。「基本上,爱情源于大脑,我们之所以感受到爱的激情,是因为大脑中特定的神经化学体系让我们产生这些情感。」
「什么跟什么?我还是不懂。」赵蒂蒂茫然。
「简单地说呢,人类的情爱活动与三种基因有关,这三种基因分别促使身体分泌多巴胺、苯乙胺和后叶催产素……」汪蓝口沬横飞地讲述着生物体与感情之间的奥妙性。
两个听众起先还努力竖起耳朵听,但一个接一个蹦出来的专有名词宛如天书,两人渐渐走神。
「唉,我要去算命。」赵蒂蒂双手托腮,发梦似的低语:「听说有个塔罗牌大师算得很准,我要让她算算我的真命天子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李丹蔻则是捻熄了烟,一双勾魂美目兴致勃勃地锁定男方亲友桌一个正举杯敬酒的美少年。「啧啧,唇红齿白的,真好看。可惜年纪嫩了点。」
「还有啊,性费洛蒙妳们知道吗?就是一种可以吸引异性的气味……」汪蓝继续滔滔不绝。
「可是我上个月才刚排过紫微斗数,不知道这么快又去算命会不会不准呢?管他的,我先打电话预约好了。」
「看看也没别的好货色,就他吧,年纪小没关系,我就当执行光源氏计划好了。」
赵蒂蒂与李丹蔻同时起身。
汪蓝愕然。「喂,妳们去哪里?」
「打电话。」
「泡凯子。」
两人回应得干脆。
「妳们!」汪蓝倒抽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唱独脚戏。「妳们刚刚不会都没在听我说话吧?我很认真在跟妳们解释耶,妳们怎么可以不专心……」
「汪副教授,下课了,下次有机会妳再好好讲解妳的爱情生物学吧。」两人嘲谑地撂下几句,飘然离去。
「什么嘛!」汪蓝懊恼地呢喃,朝两道绝情的背影扮了个鬼脸后,随手抓起点心盘里的巧克力球,一颗接一颗抛入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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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残云似的扫光一整盘巧克力球,又喝了两杯香槟后,汪蓝忽然感觉有些不舒服。她站起身,无视隔壁桌几个院内男同事殷勤投来的眼光,径自穿过五星级饭店气派的走廊,往化妆室前进。
才刚转过转角,便听见一串嘤嘤啜泣声,汪蓝眨眼,只见化妆室外间的红沙发上,一个女子正埋首哭泣。
她哭得好悲伤,心碎欲绝,沙发旁,一个男子低头望她,用那醇厚好听的声嗓抚慰着她。
「别哭了,亲爱的,妳把我的心都给哭拧了。别哭了,哦?」他像哄小孩似的轻拍她的肩。
「我……我也不想哭啊,黎明,可是我……没办法。」女子断断续续哭道:「我那么……爱他,他怎么……可以娶另一个女人?还发给我……喜帖,他存心……让我难堪吗?」
「他这么做的确很不应该,太不体贴了。别哭了,这样吧,我替妳把他给找出来,让妳好好骂他一顿如何?」
「不!不要。」女子赶忙拉住男子衣袖。「不要这样,今天是他的婚礼。」
「他这么欺负妳,妳还一心为他着想?」男子叹气,蹲下身,拉住女子柔荑。「傻丫头。」
他的温柔体贴让女子更加难过,嘤咛一声,软玉温香投入他怀里。「哦,怎么办?黎明,我该怎么办?我完了!我那么爱他,收不回感情了!你知道吗?刚刚看他跟新娘一起跳舞,我整个人快崩溃了,我的心好痛,快不能呼吸了,我好怕就这么死去啊!」
「妳不会的,妳会忘了他的,时间会治疗妳的伤口,会让妳不再那么痛的,相信我。」
「真的吗?真的会不痛吗?要多久?黎明,你告诉我还要多久?」
「这个嘛」
「你只是在哄我对吗?」女子掩住唇,像八点档的苦旦夸张地眨眨泪眼。「我根本不可能忘了他!我那么爱他,爱惨了他,怎么可能……」
「十八个月。」一直站在一旁静听的汪蓝终于忍不住了,清脆发话。
「嗄?」一男一女同时抬头望她。
男子深湛的眼底,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似乎还闪过什么,但汪蓝丝毫没注意,只是很认真地看着那哭得眼皮红肿的女人。
「顶多三十个月,妳一定能忘了他。」
「为什么?」女人茫然望她。「妳怎么知道?」
「根据科学研究。」她斩钉截铁。
「科学研究?」女人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更困惑了,她身旁的男子则是方唇一勾,噙着诡异笑意。
照例,汪蓝对两人的反应视若无睹,就像在课堂上课一样,耐心地讲解。「妳之所以会感觉爱那个男人,是因为妳的脑中不停分泌像催产素或多巴胺一类的激素,可是这类激素是不可能长期大量释放的。根据科学研究,大部分人维持的时间为十八到三十个月。所以妳放心吧,顶多再两年半,妳就可以忘了那个负心汉。这样妳懂了吗?」
汪蓝停下来,对女人微笑,期待对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但没有,她只是表情空白地望着她,好一会儿,别过头,继续埋在男子胸怀里哭泣。
汪蓝僵立原地。
看来她有必要检讨一下自己讲解的技巧了。是讲解的方式太无聊了吗?还是用词不够浅显?或者是语气的问题?
她想不透,上完洗手间后仍是找不到问题所在,走出来时,红色沙发已不见那哀哀饮泣的女人,唯独那名男子闲闲倚在墙边,似乎正等着她。
「嗨。」他笑着对她打招呼。
她眨眨眼。「嗨。」
「妳刚刚的说法很有趣。」
「哦?」哪里有趣了?
「我从不晓得,原来恋爱跟人体分泌激素有关系。」他倾过身,低下脸,墨深如潭的眸子锁住她。「照妳的说法,爱情是有赏味期限喽?」
他干么靠她这么近?
「可以这么说。」她谨慎地回应。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他靠得更近了。
仔细一看,这男人长得挺帅的,五官分明,浓眉斜飞,鼻翼毅挺,两瓣薄薄的唇俊俏有型,而那双紧迫盯人的眼,闪耀着某种难以形容的辉芒,像黑夜的星子,一闪一闪的,带点调皮意味。
汪蓝瞇起眼,鼻尖接收到纯男性的气息,一股怪异的电流霎时窜过全身。
纵然她再迟钝,也猜到这男人可能是对她有点兴趣,否则干么靠她这么近,笑意盈盈的眼像要吃了她似的。
「冒昧请教一下,妳是科学家吗?」微哑的嗓音如弓,漫不经心地拨弄她心弦。
她呼吸一紧。「我是中研院生化所的研究员。」
「原来妳是女方的朋友。」他若有所思地微笑。
她怔望他。
他忽地抬起她的脸。「妳刚刚没照镜子吧?」
「嗄?」
「妳洗手时都不会顺便照一下镜子吗?」拇指轻轻滑过她下颔尖缘,带来一股微妙的粗砺触感。
「为什么……要照?」糟糕,她好像有点紧张。
「妳这里,沾上东西了。」食指好整以暇地点了点她唇畔。
汪蓝呆了呆。
所以他一直盯着她的脸不是对她感兴趣,只是因为好奇她唇边沾上了什么?
一股类似失望的滋味在她胸臆漫开,她来不及仔细品尝,便在男人灼亮的眼神下惘然抬起手,用力在唇畔一抹。
指尖,沾上了咖啡色碎屑,她正要甩掉时,他忽然擒住那根手指,送入嘴里吸吮。
他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