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席娜更是罪加三级,她那心情坏透的父亲,刚听犯人逃走的坏消息,又听见白己的女儿给人退婚,气得差点把她拆散了。最后,他终于决定给她适度的惩罚──送她到亚伯顿的姑妈那里。
这就是她现在待在这个人群杂乱众多的小城的原因。她给放逐了,而且正合她意,不论如何,胡乱嫁给一个陌生人,倒不如自个儿安静度日要好得多。
她还记得尼尔得知她要到亚伯顿后和她谈的事情。她知道是尼尔放了那个高地人──为了她。那个野蛮无耻的麦克人,竟想娶了她再折磨她,直到今天,当她想起尼尔和她说的话,都会教她全身发寒。
现在,她待在这个离家五十哩的地方,和姑妈过着平静、规律的生活。每天早晨,她醒来后,就到救济院去,那是一栋木造的荒废屋子,专门给一些过路的贫穷人歇脚或做短时期逗留的地方。
亚伯顿是个不太大的城市,里面住着有高地人,也有低地人,基本上,这里的居民都很贫穷;市中心有一座很大的市集,各地来的人都在这里买卖商品,纷乱中仍有它另一番热闹的景致。
她在救济院里,做些洗涤或照顾病患的工作,一天的时间往往很快的过去。偶尔她也能抽出点时间四处走走,偷跑到小贩吆喝的市集里,跟着人群,东看西看的,观察来自各地的人不同的举止行动。刚开始,她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有趣,就连那栋破旧的救济院都充满了古意。但一个月下来,没听见半点家里的消息,不知道尼尔和爸爸过得如何,又缺乏年轻人的陪伴,她渐渐的开始想念家人,和以往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九月末的一个清晨,席娜抱了一堆被单到河边,准备趁着天气晴朗,把脏的被子、被套等,洗洗晒晒。她好不容易洗完了它们,把它们晒在有太阳的地方,并祈祷着老天爷帮忙,别让她辛苦洗好的被单给弄脏了,这些日子的天气老是这样,才看见大太阳,就下起雨来。
稍晚的时候,她不愿再待在救济院,看着那些干瘦发黄的脸庞和破烂的衣服而心中难过,才想起她早上洗的东西,她跑到河边,收起那一堆被单。
“需要帮手吗,小姐?”
席娜喘息着迅速转身,她没有听见这个骑马的年轻人走近的声音,因为风正吹得呼呼作响,强劲的风把她绿色的长裙吹得紧贴在她身上。
他是个高地人,姜服的颜色和她的十分相近。他也很年轻,大概和她差不多的年龄。有种温柔的神色在他脸上使她觉得轻松了下来。事实上,那是一张非常俊秀的脸庞,但她知道使她放心的不是那个原因,是他散发出的某种意识。
“谢谢你的好意。”席娜嫣然一笑,“但是我实在想象不出一位高地勇士做着救济院的洗涤工作时的情景。”
一妳是个流浪者?”他那副震惊不已的神情,逗得席娜大笑了起来。
“当然啦!你以为我会为了别的原因,自动做这种工作?”
“但……妳一点也不像啊!”
“我知道,我是说,我已经习惯了艰苦的生活。”
“妳没有家?”
“哦!你怎么有那么多问题呀!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她一本正经的说着,但眼里闪烁着淘气的光芒。
已经有太久的时间,都没遇见过与她年龄相近的人,尤其是这么英俊的人。她真希望他能留下来;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事。
“快下雨了,我得把这些收好。”她自言自语着。
她才一转身,便发现他已经下了马,而且就站在她旁边,他比她高许多,她得仰着头才能看他。
“妳是如此的美──如此绝然的美丽。”他赞叹着,“我看见妳走过人群。”
“就决定跟过来?”
“是啊!”
“那是你的嗜好之一?跟踪女孩?”席娜戏谑地说着。
但是他一派认真的表情,“我可以吻妳吗,小姐?”
突来的问题惊吓了她,“我会赏你一个耳光。”她厉声道。
他笑了,打破了僵着的气氛,“妳真是个傲慢的女巫啊!这样子会让所有的男人远离妳的。”
“反正你也不是我欣赏的类型。”她现在可一点也不觉得轻松了,他专注的眼光上下地打量着她。
她试着走过他,但他伸手挡住她的去路,“妳可能祇是个幻影,我可不会让妳就这么离开。”
“那你到底要什么?”
“流浪乞讨的日子不适合妳,我很乐意成为妳的支柱,好好照顾妳。”
席娜顿感全身乏力,这个高地人未免太冲动了吧?
“你恐怕弄错了,”她嘲弄道,“你不过是个男孩罢了,又怎么照顾别人?”
他皱着眉头,席娜突然后悔了方才的嘲笑。他总是个男人,如果他一怒之下产生什么后果,那她该怎么办?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反应迅速而激烈。
“我根本不该问妳的,女孩。”他说,但她觉得事有蹊跷。
“我很高兴你终于了解了。”
“是的,我该像我哥哥一样。”
席娜觉得心跳到喉前。
“他会先做了再说……我也该这么做。”
他抓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往马的方向走,她尖叫着,又踢又打;他不顾她的反抗,一把把她抱上马,骑在她身后,他两腿一蹬,马儿飞快跑过小河,往南方跑去。席娜想着她的长裙也许要裂开了,她苦恼的想到那丢了满地的被单。姑妈会把消息送回家吗?可怜的尼尔,他会以为她逃跑了吗?还有父亲?他会因自己的决定使得女儿失踪而伤心吗?
“你要带我去那里?”席娜在风中吼道。
“去我家。”
“待多久?”
“待一辈子。”
荒唐透顶!这个混帐高地人可别想把她当一只忠心耿耿的狗。他疯了?把她留一辈子?胡说八道!他是在自说自话,她自己会找到回亚伯顿的路,否则她的家人也会找到她,这个男人不会得逞的,他绝不可能。
他们大约骑了一哩路后,雨开始淅沥的下起来,接着风也加强了,最后终于形成一阵狂风暴雨,袭向马背上的人。
那男人把他的外套递给席娜,她接过来遮住她的头,所以接下来的路,她全看不到,只觉得风雨一直加剧。他们几乎走了二十哩路后,雨渐小而他也放慢了脚步。
席娜拿下湿淋淋的外套,她知道现在还是下午,但不晓得确切的时间。他们现在站的地方两面是山。天上聚集了一大块一大块厚厚的黑云。这里是一个山谷,席娜忽然明白了她这是到了高地,而且愈来愈深入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要哭了,但她强把它们忍住了,她可不向这个年轻的掠劫者显示她的无助。
“你没有权力留我下来,我的家人会采取行动的。”
“妳已经承认过妳只有一个人。”
“我没有承认,是你自己说的!”
“没关系。”他愉快地说,“一个乞求者的家庭是没什么力量的,妳现在是我的人──十分幸运地。”
“幸运?”
“是的。”他自信地答道,“我会以美丽的服装和珍贵的珠宝来取悦妳,妳永不再向人乞讨,难道妳看不出妳将会多快乐?”
她感到强烈地挫败感,“你掠劫了我,那一点也不能谴责你的良心吗?”
“等我们结了婚,妳就会觉得庆幸。”
“结婚?”她惊呼,转身面对他。
“当然是结婚。”他回答,“妳不会以为我是想玩玩妳吧?”
“你不认识我,你不可能想跟我结婚的。”
“可是我的确要,妳很特殊,看见妳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我不嫁给你,只有这个答复。”
“妳只是太紧张了些,过一阵子就会改变主意的。”他满怀信心的说道。
当他带着她走向一栋石砌的城堡时,她的恐惧战胜了怒气。
“你家?”席娜的声音微颤。
“对,”他的回答简短有力,“我知道它看起来很冷,可是里面很温暖舒适。”
“好大的房子,”她敬畏的说着,“你是这里的领主?”
“我是领主的弟弟。”
席娜不知是否该抱着希望,或许领主会把她遣回亚伯顿,或许──他很宠他的弟弟。
“我得把妳藏一阵子。”男孩说,“我必须在我哥哥知道妳之前,先征求他的同意。”他解释着。
“你怕他?”
“怕?”他大笑,但她知道他是有点怕。
“你需要他的祝福,才能娶我,对不对?”
“是的。”
“你怎么以为他会让你娶一个流浪女?”希望正在增长。
“他要是知道我多么想要妳,就会同意了。”
席娜可以感到他语气里的犹豫,也许一切都来得及,也许事情没那么糟。
他打开门,“欢迎妳来。”男孩喜孜孜的说。
席娜没有答话。
一个赤黄头发的年轻人走过来牵马,“你这么快就回来啦!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