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雷夫点点头,感受到她的颤抖,他一点也不意外,雷琮芠所知道的关于父王的无情和可怕只是凤毛麟角。
“当然,王兄最终没有动手,于是父王命令他自杀。”他淡淡地道,算是为这件事做了结尾。
“自、自杀?”雷琮芠仰起脸,一阵惊呼。
阿雷夫漠然地道:“回教的律法是非常严苛的,凌迟、鞭打至死和当众砍头的刑罚千年不变,对待背叛者,让他以手枪自裁已经算是最仁慈的了。”
雷琮芠捂住嘴,猛然想起电视上播出的人质被砍头的画面,双眼因为恐惧而闪烁不定。
“王兄临死前对我说了一些话。”他沉静地说。
她放下手,发现他的眼神变得很不一样,像是灵魂被抽走般空洞。
“王兄对我说,耶齐德、法迪尔、阿布杜拉阿济兹、瓦西德……还有穆莱·拉希德亲王……他们都想杀我……不管是谁当上皇太子,他们都会感到自己不过是暂时代替我坐在这个位置,时时刻刻感到来自我的威胁。除非我从世界上消失,否则我永远都会是哥哥们想除掉的目标。”
接着一阵沉默,雷琮芠几乎可以听见他心底澎湃的声响。
不久之后,阿雷夫的声音再度响起,近乎无情。“王兄说的没错,后来即位的耶齐德和法迪尔都是在即位后不久便对我动手,不过他们比较精明,买通反国王势力的组织,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没有得逞,因为父王设在皇太子周围的密探发生作用,我总是在他们动手前一刻获知消息,一次次的从死神手中逃离。”
他唇角淡扯,轻拨一下自己的头巾,语气变得轻蔑。“我终于想清楚了,他们不就是在意我的受宠对他们的地位产生威胁吗?那我就想尽办法毁损我在父王面前的形象好了。于是我要求到英国的伊顿公学读书,这段期间我游走在回教律法的边缘,让自己彻底成为一个整天只知道追逐声色的人。我开始出入复杂的场所,尽可能堕落,对国家政事毫不关心,对父王的命令尽可能的反抗,我终于如他们所愿,成了最不具威胁性的人。”
阿雷夫正要进一步告诉她,因为他的刻意堕落和始终避居国外,现任的皇太子终于对他卸下心防,而国王陛下虽然偶尔会藉着出国访问的机会召见他,并向他表达自己绝不放弃由他继承的想法,但总是被他漫不经心地驳回。这一次,他下定决心,回国去面对自己该面对的命运,而让自己产生此种决心的,正是她时,却发现她的眼神变得很不一样,不仅一双眼鄙夷地瞪着他,双拳也握得死紧。
“怎么了?”他的胸前突然吃了两拳,虽说他身强体壮,疼的应该是她的手,但他仍然皱起浓眉,并非因为疼痛,而是对她的举动感到不解。
“你真是没用!”她大声训斥,原本还因为他可怜的遭遇想掬一把同情的泪水,现在则是气冲脑门,因为他的一味逃避而生气,双颊甚至鼓起来。
“我没用?”
“对!中国话说‘不招人妒是庸才’,有才能的人才会招人嫉妒,那些不招人嫉妒的人是因为本身太过平凡,平凡到对什么事都起不了作用,所以别人嫉妒他也是多余的。”她喘了一口气,继续大吼,这一次还加上她最擅长的搓指,“而你拥有与生俱来的聪明才智,会使得身边的人相形失色,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对他们的嫉妒你应该展现出你的才能让你的哥哥们心服口服才对,没想到你居然躲到国外去,还故意让自己变得很无能,我一想起来就替你觉得丢脸!”
因为漂亮、因为聪明、又因为自恃漂亮聪明而骄傲,她从小到大经常成为同学眼中又妒又羡的目标,然而她却甘之如饴,还以享受她们的嫉妒为乐。
“是这样吗?”他心疼的搓揉她的手,虽然被骂,心情却很愉快。
“废话!自古以来,都是有才能的人才有办法创造出惊世不朽的功业。像我们中国唐朝的皇帝唐太宗,他励精图治,将唐朝治理成世界上最强大富庶的国家之一,连日本部因为仰慕唐朝的文化而施行‘唐化’运动,但是你知道他是怎么登上帝位的吗?”她滔滔不绝,摆出一副说教的姿态,“他可是杀了他的哥哥和弟弟,还逼他的父亲退位才成为皇帝的,虽然手段有些卑鄙,但是他终究为中国开创历史的新页,到现在还是世界上公认的明君之一。”
“所以呢?”他笑着问。
“所以你更应该成为皇太子,用你的精明干练拿出你的成绩,让那些嫉妒你的人彻底闭嘴!”她拍桌怒道,只是拍了之后她才发现那不是桌子,而是阿雷夫宛如铜墙铁壁般的胸膛,她甩着手,痛得要死。
阿雷夫握住她的双手,举到唇边亲吻,算是为自己太过强壮的肌肉陪罪。
“我现在不就是要这样做了吗?”
“你早就该这样做……你干嘛用那种眼光看着我?”她察觉出他眼中的异样。
“我爱你。”
他这句突然脱口而出的话使得雷琮芠差点从他的腿上跌落。
“干嘛突然冒出这句话?”这家伙脑袋里到底都在装些什么啊?
“要是我早点认识你,也许我就不会迷惘这么久了。”他有感而发地回到原来的话题,“所以我答应要当皇太子是因为你,我现在没有实权,阿布杜拉阿济兹对我的戒心虽然减弱,但是他仍然视我为劲敌,要是被他知道我这么迷恋你,他一定会找机会对你下手,在这之前,我得先发制人,跟父王一起回到国内,一旦宣布我为皇太子,我就拥有部分军权,这样我才有能力保护你。”
“但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咬着唇,双手固定住他的脸颊,不许他再逃避。
“什么问题?”
“关于一夫多妻。”
望着雷琮芠那双异常执着的黑眸,阿雷夫忍不住大笑,伸出手揉乱她那一头长发。“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在我,而是在你。”
“我?”她有什么问题,现在讨论的又不是一妻多夫。
“我阿雷夫·侯赛因这一生只打算结婚一次,现在我已经找到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了,不知道雷小姐你怎么样呢?”
甜蜜的感觉充斥胸口,她快乐得直想抱住他猛亲,却又被他丢回来的炸弹轰得满脸通红,于是她低下头,手指在他胸前画圈圈。
“那个……我……”
“怎么样呢?你不回答,我就马上离开喔。”他抬起她的下颚,语出威胁,眼中的深情却浓得让人无法不沉醉。
“我也是……”雷琮芠越说越小声。
“也是怎么样?”他的话随着温热的气息一寸寸接近她的唇。
雷琮芠绷紧神经,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周遭的气氛就变得暧昧了。
“唔……”她无法言语,看着他的唇贴上她的,带来一阵酥麻的快感。
“回国之后,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到时候跟你相处的时间可能就会相对的减少……”他模糊地低语,为自己贪婪的欲望找了个绝佳的理由。
“所以呢?”她的身体瘫软,因为受不了他的挑逗而颤抖。
他不回答,而是付诸实际的行动,用力地将她甜美丰润的唇含入嘴中。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张开嘴欢迎他野蛮的入侵,一双手也自然地伸到他的背后,他宽阔结实的背,就像是可以承受旁人所不能承受的压力。
她在他的引导下,身体渐渐在柔软的沙发上躺平,他的大手随即覆上她的酥胸,隔着黑色的丝质睡衣熟练地挑逗着她的蓓蕾。
就在房间被两人吐出的气息渲染成暧昧的境地时,阿雷夫陡地停下所有动作,从小生存在危机四伏中,让他对危险有着异常的敏感度,在察觉到空气中传来一股不寻常的诡异时,他立刻以快得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速度跳起,转身面对无声无息潜入的敌人。
一向门禁森严的房门不知何时竟被人打开,六个缠着花色布巾只露出眼睛,手持冲锋枪的人无声无息地往两旁散开,很快的,阿雷夫已在枪网的笼罩之下。
他的表情不变,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为首者,并不把四周的恐怖份子放在眼里。
他一眼就看出他们是刻意乔装成反国王的游击队,他更知道为首者是谁,只是没料到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暗杀?阿雷夫的话言犹在耳,没想到转眼间雷琮芠就亲临其境,她脸色苍白地缩在沙发一角,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在她的视界之内,全是黑黑的枪口和冷冷的眼睛,她紧张地用手按住胸口,冷汗直冒,却发现站在一旁的阿雷夫仍然神色自若。
为首者像是一尊古老的雕像,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毒蛇般的眼睛透出一抹敌意。
阿雷夫自信无畏的模样像是完全不把眼前的威胁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