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的是他啊。」何田田微笑的转过身面对王相宇,「他姓顾,是荷风民宿的客人。」
「只是客人而已吗?客人有必要这样献殷勤,每天接送妳上下课?」王相宇皱着眉头,闷闷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妒忌与不满。
「我脚受伤了,王相宇,你没看见吗?他之所以开车接送我,完全是因为我脚受了伤,行动不便的缘故,他是好心好意,没你脑子里所想的那些东西!」如果有,她可能会尖叫地大声欢呼,高喊万岁万岁万万岁哩。
「是吗?那么以后我去接妳,也由我送妳回家。」
「喂,王相宇,你今天有毛病是不是啊?找碴啊?你又不住在我家里,我请你接送我不是更奇怪吗?你又不是我的谁,我--」
王相宇打断了她的话,「我可以当妳的男朋友。」
「啥?」她震惊得下巴差一点掉下来。
「妳的眼睛看不见吗?我对妳的心意--」
「等等!」何田田忙不迭地伸手摀住他的嘴巴,「你别乱说话啊,你再胡说八道,我以后不理你了!听见没有?」
「田田!」王相宇顺势抓住她的柔荑,紧紧的握在掌心里,「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妳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这两年来对妳的情意?」
他对她的情意?
「我……你不是喜欢那个蔡老师吗?」她想抽回手,可是他却把她的手握得好紧,紧得都是汗,让她觉得好恶心。
「谁说我喜欢她的?」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啊。蔡老师大学毕业,又拿了一个硕士学位,都是因为你,她才会甘心留在这个小镇上,不是吗?」
「就算是,那也是她的事,我喜欢的人自始至终就只有妳,要不是妳的父母亲突然去世,留下奶奶要妳照顾,妳现在还是台大的高材生呢,哪一点比不上她?我不在乎妳现在只是大学肄业,真的不在乎。」说着,王相宇将她搂入怀中,脸凑过去便要吻她--
「啊!你放开我!不要这样!」何田田吓得死命想将他推开,嘴是没被他吻到,可是他却紧紧的抱住她的身子不放。
她不喜欢他这样碰她!一点都不喜欢!该死的!他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打算放开她?
「田田!妳听我说--」
「我不听啦,你快放手,不然我要叫啰!」
他对她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要干什么?大学肄业很丢脸吗?哼,谁管他在不在乎,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闻言,王相宇气得脸色发青,男人的自尊倏地抬起头来,撂下了狠话,「妳叫叫看啊,叫得整个村里的人都听见,好让妳非得嫁我不可,妳叫了,我看这整个村的男人以后还会不会再碰被我碰过的妳!」
「王相宇,你好龌龊!」她搥他打他,死命的叫喊着,「我告诉你,我才不在乎以后嫁不嫁得了人,你敢这样对我,我一定嚷得全村里的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衣冠禽兽!快放开我!」
「我偏不!我知道妳是喜欢我的,何必跟我玩这种无聊的游戏?」王相宇将她抱得更紧。
「谁喜欢你来着?!」她快疯了!这个自作多情又可恶的男人!
「妳不喜欢我,干什么跟我去看电影吃饭?我邀妳出来,妳从来没拒绝过我,不是吗?怎么,家里住了一个大帅哥就马上忘记自己是谁啦?妳喜欢那种有钱有闲、没事可以住在山上大半个月不用工作的男人?凭妳一个乡下女孩?妳少作白日梦了!我才是适合妳的对象!那种男人绝不会看上妳的,就算他现在对妳好,也只不过是想玩玩妳罢了,妳这个笨蛋!」
他粗蛮的摇晃着她,把她整个人摇得头昏脑胀的直想吐,偏偏她脚受伤,不然早就狠狠的往他胯下踢上一脚,不至于像个布娃娃一样任他摇着玩。
「我喜欢谁干你什么事?就算那个男人对我只是玩玩而已,只要我心甘情愿,又干你什么事?」气死他好了!最好气得他七孔流血挂病号,这样她就可以不必再被摇着晃了。
天啊!谁来救救她?她真的快要吐了……
「妳真的喜欢上那小子了?」
她虚弱的瞪着他,脸上蓦地闪现一朵笑花,存心气他,「是啊,好喜欢,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妳--该死的!贱女人!」手一扬,王相宇一掌想要挥下,却被一只大手给制住。
「放开她。」清冷的嗓音深埋着几不可见的愤怒,顾惜风不知何时出现在家教班的教室里,阴霾的脸上掠过一抹狠冽。
「是你?」
「顾惜风……」一见到他,何田田愕然之际,片刻前佯装的镇定、坚强全都崩解了,他的出现让她安了心,那种莫名的安全感让她在浓浓的恐惧中解脱,蓦地,泪花陡地滚落,静静的落了一脸。
那泪,闷闷的刺痛了顾惜风的心,心里有某一个角落因之缓缓地崩场,他竟是无能为力。
「再不放手,你这只手会马上脱臼骨折,信是不信?」他冷眼扫向王相宇。
「你敢--啊!」喀一声,王相宇听见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那撕心裂肺的痛让他的脸扭曲成一团,箝握住何田田的手蓦地松开--
何田田整个人跌入顾惜风适时伸出的手臂间……
第七章
夜很深了,车窗外的天空布满点点星光,晚风徐徐,尽管何田田人坐在车里,身子仍禁不住夜晚的微凉而瑟缩了一下。
顾惜风轻抿着唇,伸手把披在椅背上的薄外套转而披上她肩头,对她的一语下发没表示多大的意见,不过,此刻的他真希望自己手上有根烟,可以对着黑压压的天空吞云吐雾一番。
星光灿烂的天空,今夜不知为何就是入不了他的眼,就算坐在身边的人从头到尾都未发一语,但她一个多小时前一脸泪花的模样,却不断的在他脑海中盘旋。
十几年前,曾经也有过一个女孩的泪震撼着他的心,他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女人的泪可以打动他了,可是,方才那一瞬间的动容是什么呢?莫非是他一时气闷所产生的错觉?
气闷?
顾惜风勾勾唇,为自己这不必要的情绪而失笑了。
「谢谢你。」何田田将披在肩上的外套拉拢,整个人缩在那宽大且充满着他气息的外衣里。
「谢我什么?外套?还是一个多小时前发生的事?」
何田田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的转向他,「都很感谢,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的一世英明可能就真要毁了。」
一世英明?她倒还真有心情说笑呵!
扯扯唇,顾惜风回头望住她,「听奶奶说,妳练过跆拳道?」
「嗯,是啊。」她点头点得有点心虚。只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平常要摆平王相宇都有点困难,更别提在她脚肿了一个大包的现在了。
「可是我没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把对方的手瞬间给弄断……那个,你要小心,王相宇那个男人有点小心眼,我怕他会找你麻烦。」
「是吗?那这几天妳可要跟紧我一点,好好保护我才行。」
她?保护他?
哈,这太好笑了吧?何田田看着他,他的眼神也刚好扫过来,似有若无的,彷佛要透视她的心。
「不瞒你说,我的跆拳道只学了半年……」她躲开他的视线,竟莫名的觉得心慌,「还有那个……你刚刚如果听到什么话,千万别当真,我只是说来气王相宇的,没有其他的意思。」
顾惜风掀掀眉,「关于哪一段?」
「就是--」何田田蓦地红了脸,平常叽叽喳喳的小嘴突然吐不出中句话来,「没……没啦,没什么,没什么!」
结巴再加上小手乱挥,看起来分明是欲盖弥彰,这小妮子对他的心意,要真不让人怀疑也难。
只是,就当作不知道便罢。他是来度假的,何需扰动一池涟漪?
「想回去了吗?」大手放在方向盘上,他将视线调向窗外,「太晚回去,奶奶恐怕会担心。」
「嗯,妤。」何田田乖乖点头。有时候她还真有点吃奶奶的醋,因为眼前这个高大俊挺的男人,体贴奶奶的心似乎比体贴她还要多更多……天啊!她在胡思乱想什么?他为什么要体贴她?
可是,他如果真不体贴她,刚刚直接开车送她回家就好了,又何必带她四处兜风?
她知道他是希望给她一点时间跟空间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免得回去面对奶奶时会哭得乱七八糟。
究竟他是体贴奶奶,不想让她的惊慌失措吓坏奶奶,还是真心体贴她呢?她想,应该是前者吧?
车子开往山上的一路上,何田田开始恢复她小麻雀的本性,对顾惜风东问西问的,而顾惜风彷佛也知道她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掩饰方才那件事被他撞见的尴尬,倒也知无不答。
蛙叫蝉鸣在车窗外的田野间扰攘着,车内,何田田银铃般响亮好听的嗓音也像麻雀似的吵着他,干扰夏夜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