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恨又不甘心,每个强盗依然乖乖照办。
一行人被带往中院。在那里,赫然有一堆人跪在那儿——是班纳图克和其他盗匪,大气喘敢喘一下的——因为旁边还有好几具血淋淋的尸体,为杀鸡儆猴的示范。
班纳图克慢慢抬起五官扭曲的脸,狼狈且布满血丝的眼珠的瞠得好大好大,既不甘心又不服输,犹如掉入蜘蛛的虫子,连挣扎地余地也没有。
看见最后一批手下亦被缴械擒来,班纳图克便知道最后一丝生机也没了,脸色不由得更加难看。
“我就知道,”他咬牙切齿、愤恨难平。“我早该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眼,我不该信任你,早该将你一枪毙了。”
被指责的人慢慢走了出来,一黑一银的瞳眸放出冰冷冽寒的光。
“亏我还信任你,搭你的肩将你当弟兄——呸!”班纳图克还用力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其他盗贼纷纷哄噪,恶狠狠的眼光全投向以沙尔为主的一干人,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安静!”阙家守卫马上赶来镇压,强押着他们往地牢方向走去。
所有人之中,班纳图克得最为激烈。也难怪,他的江山等于就此毁于一旦,而他的命恐怕亦不知过明儿早晨。
“沙尔,‘鬼眼’沙尔!”班纳图克岂真会乖乖束手就缚给关起来?只见他左一个横勾腿,右一记狠拳,虎虎生风的劲道果真令他人无法近身。“你这个婊子养的孬种,来和老子单挑啊!别缩头缩尾藏着,像个小娘儿们。”
班纳图克就见沙尔头一别,迳自在低嘱周宾及朝勒孟。他火大了!什么意思?沙尔当他讲话在放屁?气不过后他臂膀肌肉一鼓,奇迹似的挣开两旁挟持他的人,红着眼劈手枪下三把猎枪——“砰!。砰砰砰砰——”
结果他还来不及开枪,已有人抢先一步向他射击。
班纳图克张大了眼睛,先是垂眼瞪着胸口多出的弹洞,然后毫无预警地颓然倒地。
“………十……八年后又……又是一条好……汉……”嘶哑的誓言充满无可奈何,却又死不认栽的语意。
龙头一倒,鱼虾便兵溃如山崩,其余的人个个噤若寒蝉,比绵羊更乖顺。
“带走!”开枪将班纳图克击毙的阙家头子阙永言下令,接着便转向原本受狙的标靶。“沙,你没事吧?”
沙尔轻轻点头。“我很好。”
“他居然敢放冷箭!王八羔子。”正主儿没发飙,一旁的朝勒孟已忍不住忿忿开口。“找死!”
“大家都累了吧?请随老汉进来歇息。”确定没有漏网之鱼逃掉后,阙永言终于重拾主人的身分,邀请沙尔一行人进屋休息。经过大半夜的折腾,阙家也是累得人仰马翻。
“是啊是啊,请在‘天关’多休息几天吧。若不是你们这自卫队的帮忙,阙家恐怕早遭大劫。让咱们尽番小小心意。”阙大婶也帮着丈夫留客。
这是真的,若不是外神通内鬼,沙尔使出计中计,布下天罗地网,班纳图克又岂会自动送上门?这可是天大一件事——作恶多端的强盗集团被破擒了,阙家免遭一劫。北大荒不必再躲在惊恐的阴影下。天啊,一举三得。
“不了。”沙尔婉谢了,他尚有挂心之事,比目前的休息更重要的。“请你们看好那些贼子,我们会马上派人来处理。”他又回头吩咐。“宾,你跑一趟‘伦哈卡贝’,叫克里夫及尼克来处理这些人渣。朝勒孟,你随我回营地,事情可尚未了结,那儿还有余孽未尽。”
“知道了”。周宾在心中估计着由“天关”到“伦哈卡贝”近一日的骑程。沙尔说得对,此刻不是休息的时候,还有许多事得办。
沙尔一心一意想赶回那窝强盗的营地,将其他人一一解决,把钟瑞接出来。
沙尔不担心狄家商队,他知道阙家会好好照料;他也不担心地留守营地和盗匪相处一窝的部下,他知道他们会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他担心的是——为什么从刚刚到现在,他的眼皮抖个不停,心跳得如此急遽?
钟瑞!
此刻钟瑞早巳奔逃到无僻的山林之间,而沙尔仍不知道……
书香◎书香www.bookspice.com书香◎书香
她倒在地上,倦了,累了、也麻木了。
父亲父亲,陪苏蒂玩嘛,讲红色大鸟的故事!
“不是……”
那不是红色大鸟啦,是火鸟。火——鸟。
真的吗?父亲,真的有火鸟存在吗?
有,当然有。而且我还希望你们效法火鸟不死的精神,从火中再度重生,遇见再大的困难也不怕。
眸茫茫盯着澄蓝的天空,正急速扩散的那道旭日阳光。
而,钟瑞自己也不晓得在看些什么、在期盼些什么?
毕竟,火鸟是神话、进稚语、是虚的、是幻的就不是真的、实的。
曾听老一辈的人说过,人将死前,往事会一幕幕像剪影戏似的,浮光掠影般跃上心头。
如果真的有火鸟,那么父亲及母亲就不会担心他们这群孩子遭到父亲元配——妮妲夫人的毒手,而急欲将他们送出俄罗斯疆土避难,却导致一家人四分一裂!
如果真的有火鸟,那么自己在被钟绮收养,重新拥有了父母及家人后,是不是该重新学会拥有希望,不再是夜夜梦靥?
如果真的有火鸟,那么她是否不该有这种被人俘虏,逃亡时还惨遭人追杀的遭遇?
“克里夫……屁克……”她无意识地呢喃着每个人。“娘……凯瑟妮……”
总在心头牵挂着什么,告诉自己不能就此认输,不能觉得脆弱、想哭。
“沙尔……”为什么她竟在思念那名该千刀万剐的恶棍?玷污了她的清白、囚了她的自由后,此刻她竟想再见他一面?
错觉吧?一定是。
正待缓缓合上眼睛,一阵清亮的鸟鸣又抓住她的注意力。
然后,她猝然睁大眼睛。
大橘彩的金云间,在绚烂的黎光中,一道轻柔优雅的飞影乍然攫住钟瑞全副心神。
火红的鸟影从容的拍动翅膀,划破云霄,流虹般带着一道燃烧的金焰。忽上忽下,或左或右,灿烂地可夺去人心魂。
“火鸟……”
仿佛听见她的喃喃呼喊,鸟影骤然更方向,笔直俯冲而下,其气势就像要将整片寰宇一分为二!
“啊!”钟瑞本能地闭上眼,静待了片刻才敢再睁开。
天空依旧一片清澄,连云彩也淡了光华,好似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一阵稳定的脚步声靠近,夹杂着马蹄声、笑语声,末了是一记惊呼。“爹啊,有个人——躺在这儿呢。”
还好不是说死在这儿。钟瑞讽刺地暗忖。或者她本来是想那样说的?还在胡思乱想,一张清秀讨喜的脸儿便映入视线中。
“耶,你活着哩。”她直率地就这么嚷出口。
“因为我只是‘躺’在这儿。”
小姑娘挺坦白地红了脸。“对不起,刚才我是想偏了。你起得来吗?你汉话说得可真溜哩。”
“好了。”一双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扶她坐了起来,一名黑胡须的布衫汉投给女儿一眼,示意她来帮忙。“姑娘,你还好吗?”
见钟瑞口燥得用舌在润唇,布衫汉急忙将水壶袋递上前。
“谢谢。”钟瑞贪婪地将水袋的容量席卷一大半,终于才又找回几分气力。
红唇微微斜勾,钟瑞终于确定她今年肯定是流年不利,否则自己怎么一天到晚被人捡来捡去?
“这里是哪?”她甩甩头,努力摇掉残存的虚软。
“天仑山的矮树林。”黑胡子很快地告诉她所在的方位。“瞧见没?掩爷俩是住在那儿的。每个人都唤我黑胡子,而这是小女,姑娘又是何方人氏”?
钟瑞不答反问。“这儿离‘伦哈卡贝’有多远?”
“快则三天,慢要五日。”黑胡子回答。
好个孙娇娘,居然还诓她只需一日半载便可抵达“伦哈卡贝”。这下可好了!
“姑娘要去哪里?”黑胡子温和地询问。“若不嫌弃,咱爷女俩送你一程可好?”
奋力地站起身,钟瑞只觉得阳光是那么地耀眼她开始相信火鸟的存在。
第六章
“小姐回来了!”
“瑞小姐回来了!”
“伦哈卡贝”上上下下都充满了又惊又喜的气氛,人人都放下手边的工作,赶着列队来迎接她。
她难怪,钟瑞可算是死里逃生才重返家园,怎么不值得庆贺?更何况钟瑞虽然都冷着一张脸,却是个极有责任感的好主子,大家盼她回来都盼得急白了头发。
“伦哈卡贝”今年可谓是充满传奇色彩。先是死里逃生的白家二少色白奇哲,不但毫发无伤的归来,还带回了金发蓝眼的新娘红雁。更令人意外的,红雁竟然就是钟瑞以为早巳生离死别的小妹;再加上闻风寻亲而来的兄长——尼克及及克里夫,他们家的孩子在十多年后,终于在“伦哈卡贝”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