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匣里龙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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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姐多虑了。”替她把丝绸都收好的玄玉,笑着将木匣交给一旁的婢女。 默然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素节,发现他的身长抽高了不少,那张俊逸的面容上,早已脱去了年少时的稚气,反添上了沉稳的气息,丝丝寂寥,静静出现在她的眼中。

  历经两年的磨练后,玄玉变了,就与灵恩还有其他皇弟一样,面容虽然依旧相似,可她知道,在他们的心里,一切早已不复儿时,眼前的这个玄玉,虽然待她一样温柔,虽然也还是那般体贴,只是在他那掩饰的笑意下,她看见了蠢蠢欲动的野心,某种不愿屈之于下的光芒,她再也找不着,当年那个曾在夕阳下,与她手牵手一同走过长安石板街的那个孩子。

  她忍地伸出一双素手,紧握着他的。

  “皇姐?”玄玉不明所以的低首轻问。

  她抬起头来,微微在掌心使上力,“答应我,无论日后如何,对太子宽容些。”

  看着她恳求的眼瞳,知道她已经心里有数的玄玉,并没有开回答她。

  她忍不住想为灵恩说话,“这些午下来,他与父皇一样,都苦够了。”同样都为父皇的儿子,她相信,玄玉和其他皇弟一样,绝不会甘于名份之下,也不可能丝毫不加争取太子之位,总有一天,灵恩将必须与他们这些有意取而代之的皇弟们交手。

  “我知道。”沉思了许久后,他拉开她的双手。

  “那……”眼中泛着期待的她忙不迭地想向他讨个承诺。

  他只能这么回答,“我会记着你的话。”对于那么遥远的未来,谁有把握?他看不穿,也不知到时局势将会如何发展。

  就在他俩停止了交谈,厅内趋于沉静之时,一阵响亮的男声,一路自厅外传来。

  “他来了吗?”急忙赶回府的乐浪,踩着飞快的脚步边走边问。

  “来了……”跟在他身后的管家,直喘着气追上他,并眼明手快地接过他顺手脱下的官服。

  “姐——”多午不见乐浪的玄玉,在他入厅后起身脱口而出,但在想到身份已变后,又忙改口,“驸马。” “这里又没外人,别拘束了。”素节站在他身后轻推着他,“照旧叫吧。”

  “姐夫……”

  “瞧你这小子,长大了!”不待他把话说完,大步走进厅内的乐浪,迎面就给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玄玉边皱眉边推开他,“怎么你们夫妻俩还是这么异口同心,都说同样的话?”

  “是吗?”乐浪看了素节一眼,不好意思地直搔着发。

  素节轻声对玄玉吩咐,“你等等,我去拿个东西。”

  进去里头不多久的素节,在他们俩才正准备坐下来足膝长谈时,取来个造型精美的漆盒回到厅里交给玄玉,漆盒一开,一只玉雕的龙镯映入玄玉的眼中。

  “给我的?”他讶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尖。

  “嗯。”依偎在乐浪身旁的素节,满足地挽着乐浪的臂膀,“这原是一对的。”

  “另一只呢?”既然是一对,怎么盒里只有龙镯却不见凤镯?

  她神秘地对他眨着眼,“若是有缘,或许往后你能遇上另一只玉镯的主人。”

  “怎么,你想替这小子牵红线?”深知爱妻心思的乐浪,心情甚好地挑高了一对浓眉。

  她睐他一眼,“不告诉你。”

  玄玉有些受不了地看着这对感情如胶似漆,也不管外人在不在场的夫妻,都成亲那么多年了,无论何时见到他俩,他俩始终都恩爱如昔。但看着看着,他不免也心生艳羡,期望自个儿日后,也能像他俩一般,遇上个生命中的知己。

  “对了,你何时离开长安?”光顾着和素节玩闹的乐浪,忽地回过头。

  “待父皇下旨后就回洛阳。”被赐封为漕运总督的康定宴,早就想赶回洛阳动工了,而袁天印也派人来书,说是在京城待得愈久愈不妥,为免节外生枝,他还是早日返回洛阳为上。

  “这么快?”还想多留他住几天的乐浪,随即失望地垮下了脸。

  “主子。”就在此时,候在一旁的堂旭,上前低首在玄玉耳旁说了几句。

  玄玉朝他摆摆手,“知道了。”

  “皇亲们都等着见你是吗?”知道他回京以来就忙个不停的素节淡淡地问。

  “嗯。”在回洛阳之前,他还有一大堆烦人的应酬呢。

  她叹了口气,“你去忙吧。”

  “素节……”都还没同玄玉聊到些什么呢,没想到她竟然把他给往外推,乐浪忙不迭地抗议。

  “来日方长。”不想让玄玉为难的素节还是打回票,“待他有空了,你们哥儿俩会有机会聊聊的。”

  甚是感激的玄玉站起身来,“那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看你们。”

  “路上小心点。”也起身送她的素节,不忘在他身后叮咛。

  告别了他俩后,同堂旭一块走向府外的玄玉,在走至庭中时,庭外一株株高大的银杏树,忽遭突来的强风刮落了黄叶一地,当片片如扇般的黄叶打落在他身时,一股自脚底下窜起的冷颤,飞快地泛过他全身,令不禁打心底地发凉。

  “主子?”走在他身后的堂旭,在他顿住脚步迟迟走时,忍不住走至他的身旁瞧着他怪异的模样。

  玄玉一手掩着胸口,不自觉地敛紧了眉心,一阵同这阵秋风般突来的不安,忽地跳至他的心坎上,在堂旭又开口催促他前,他旋过身,回头看了府内远处素节相送的身影一眼,不知为何,他有种莫名的预感。或许……往后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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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瑟不息的西风中,满宫秋叶迎风低吟,灯火通亮的翠微宫宫廊上,传来阵阵脚步声。站在御书房内,夜半未眠的建羽皇帝,就着御书房内一盏盏灿烧的明烛,两目一瞬也不瞬地盯审着,那具端放在礼座上的彩陶八趾麒麟。深夜奉召的宰相阎翟光,在掌灯的太监总管引领下,伏首跪在御书房门前。

  “微臣参见皇上。”

  “进来说话。”一动也未动的建羽帝,淡淡地朝身后吩咐。

  领旨后的阎翟光,刻意遣返左右,在进入御书房后临手带上房门。

  “不知圣上深夜召微臣入宫,所为何事?”站在他身后的阎翟光,恭谨地屈弯着身子启奏。

  自这项寿礼送进宫来后,始终就一直深感介怀的建羽。只要想到这项寿礼是出自江南那片好山好水,但他却始终还无缘沾染的土地,就犹如鱼刺鳗喉,怎么也吃不好喝不下。

  “你说……”他抬起掌指,轻轻抚过色彩斑斓的麒麟,“这是南国太子所赠的贺寿之礼?”

  “是。”

  “尧光皇帝呢?”建羽旋过身来,不是滋味地眯细了眼,“他又什么也没派人送来?”

  “回圣上,确是如此。”

  得了这个回答后,丛丛闷火,隐密地在他的眼中燃烧。

  当今天下一分为二,杨国与南国隔江对望,如此已有五十年之久,早年前,两国皆有并吞对方一统天下的宏愿,无奈两国不是有内患频扰,就是主弱无谋。

  自他登基以来,在朝政上力求革新,三军兵马也积极在边疆严训,待全国运河峻工后,国力民生可望达到高峰,反观对岸的南国,自尧光皇帝登基后,朝庭积弱不振,沉迷女色的尧光更是无心于国政,若不是有个重视南国基业的南国太子替尧光皇帝事事照料着,就算他杨国不越江灭了南国,只怕他南国总有一日会自取灭亡。

  互为敌国,两国势同水火,自是理所当然,可国与国之间的礼数,自两国分别开疆拓土以来,就从未少过半分礼数,可那无论是自他登基或是寿诞都不派使臣来朝见,也总是由儿子代为赠礼的尧光皇帝,将国与国之间的礼制忘却得略嫌太过了,从头至尾,那个尧光皇帝,就不曾把他给瞧进眼里过。

  “依你看,倘若明年出兵南国,我军可有胜算?”老早就想找籍口挥兵南下的建羽,边思考着这个借口的可行性,边询问此战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然而看得更远,也比他能忍的阎翟光,却反对地摇首。

  “虽说我国疆域远胜南国,兵力也在南国之上,但眼下我国国运才正复苏,要想三军兵强马壮,有着万无一失的胜算,最起码也还要再等个两年三载。”

  他不耐地拧着眉,“还要等?”究竟还要等到何时,他才能将这片分裂的天下全都收归已有!

  阎翟光目带精光,“圣上等不住?”

  “朕等得够厌了!”登基前,等了一年又一年,当上皇帝后,又有一年又一年在等着他。“若是等厌了,那么在这些年内,圣上不如就先下个注。”已为他备妥一计的阎翟光,正好将这法子籍这时机用上。他不解地挑高眉,“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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