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轩辕营等待了数日后,根据探子回报,原本流窜于河南府四处的流寇,忽然消声匿迹,又再过了数日,原以为已闻讯离开河南府的流寇,不但没有因永嘉军而走避河南府,反已集结成军,十万流寇,正朝河南府永嘉节节逼近。
“长空到了吗?”坐镇在行营中的玄玉,在冉西亭又再次在帐中焦急的走来走去时,忍不住要问。
“到了。”神情显得相当不安的冉西亭,脚下的步子依旧没停。
“符青峰呢?”
“也到了。”想到另一个头痛人物也到轩辕营了,冉西亭的脸色就更惨淡三分。
玄玉不解地扬眉,“既然他们都到了,二叔的脸色怎还是这么难看?”原以为他是在担心顾长空与符青峰来不及赶到,使得轩辕营兵力不足,无以与流冠大军对抗,可现下他们的人马都到齐了,他还在忧心些什么?
“唉……”两际隐隐作疼的冉西亭,干脆坐在椅内叹大气。
不得其解的玄玉两眼往旁一望,发现袁天印的脸色,也极其难得地同样难看。“师傅?”
袁天印只是伸手朝账外一指,“你自个儿去瞧瞧就明白了。”
按着他的话,玄玉走至帐门外,大老远的,就听见音量皆亮如洪钟的顾长空与符青峰,正在外头吵得不可开交。
打一进营就互不对盘的顾长空与符青峰,在知对方皆有意向玄玉自荐行军总管一职后,也不管有多少部属在看,迅即引燃了两人自相识起就一直在私底下存在着的战火。“跟我抢?”带着一脸的不屑,符青峰倨傲地睨瞪着眼前人,“你这个郡王凭什么跟我抢?”
顾长空一手拍着自个儿的胸膛,“虽说我是只个郡王,可好歹我同时也是个将军!”
“将军?”较为年长的符青峰,鄙视地自鼻尖蹭出两口气,“哼,就凭你这毛头小子?”
“注意一下你的身份,你以为你是在对谁说话?”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不敬,忍不住抬出身份压他的顾长空,就不信这个山贼头子在这方面能争得过他。
“哟,讲身份?”符青峰冷冷地哼了哼,“那好,你就给我拉长了耳朵听听本山大王的身份!”
顾长空讥消地扯着嘴角,“凭你这山贼头子也配跟我讲身份?”
“当然!”符青峰不卑不亢地挺直了腰杆,“我符家祖上世代受袭将军,算来,我官居五品,与你这郡王恰恰同等,我有什么不敢同你讲身份的?”
“啥?”甚为吃惊的顾长空拉大了嗓,“你是有来头的?”这家伙,不就是个山贼头子吗?怎么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什么个将军来了?
符青峰不客气地以指尖戳着他的鼻,“难道你以为你的身份有多稀罕不成?”
“喂,那个闷葫芦呢?他又是什么来历?”顾长空撇开他的手,忙不迭地指向站在帐外守卫玄玉安危的堂旭。
“我怎知道?”懒得透露他人底细的符青峰将头一甩。
顾长空更是好奇了, “那个烂酒鬼兼赌鬼呢?”说不定,就连那个燕子楼也大有来头。
“想知道自个儿不会去问?”符青峰只是将下巴抬与天齐。
顾长空再次被他的态度给惹毛了,"你得意个什么劲?”
势在必得的符青峰走至他面前与他眼对眼、鼻对鼻,“总之,你给我安份的当你的楚郡王,行军总管一职,没你的份!”
“那个位置我当定了!”与他同样脸红脖子粗的顾长空,也不给面子地口吼回去。
眼看着他们转眼间又再度吵了起来,且愈吵愈上肝火,被扰得耳根子一刻也没得安宁,同时也觉得相当丢人的袁天印,踱至帐门边,愈是看那两人,愈是忍不住想摇首。
“王爷打算任他们何人为行军总管?”无论再怎么想,都觉得这两人只适住阵前杀敌大将,却无一可任行军总管,可眼下,营中却又没有其他的人选可挑捡。
玄玉摇了摇首,“他俩都不是我要的人选。”
“这二人,都只勇这一字,皆都无谋。”袁天印回过头来问着那一脸万事不急的玄玉, “那位有勇有谋者,王爷到底是请到了没有?”怎么到现在,那个余丹波还是无半点消息?玄玉不会以为单靠这两名莽夫,就能打胜这场仗吧?
“快了,就快了。”
“启禀王爷,营外有名自称是洛阳文库书记官的余丹波求见。”在接到营门守军的报告后,亲卫统领连忙赶至玄玉的跟前禀报。
恭候大驾已久的玄玉,笑扬起一手,指向远处营门。
“你瞧,这不就来了吗?”
***************************************************************
打从余丹波进轩辕营,经由拥有全权调度、全全任命之权的玄玉擢升,由文库书记官荣晋为行军总管后,轩辕营内的气氛就一直显得相当诡异。
就在这当头,直朝永嘉逼近的流寇大军,在短暂停军过后,寇王派出其中约三万人大军继续朝永嘉前进,以测探永嘉轩辕营三军实力。
得知消息以来,全营军士的目光,皆停栖在余丹波这名新任的行军总管身上,但却出乎众人意外地,余丹波非但无半分动作,仍是采按兵不动的姿态,无论流寇如何在永嘉城外叫嚣示威,他就是不为所动,只是一径地在营里观测天象。
自余丹波被玄玉擢升为行军总管后,这些日来,被迫得听他军令的符青峰与顾长空,在期望落空之余,本以为这名抢了他们所期之位的余丹波,会是威名赫赫的沙场大将,或是朝中功勋彪炳的老将,可在他们见了余丹波之后,他们这才觉得,现实与预期,似乎总是有些落差。
毕竟,他们事先并未预料到,这名袁天印口中的军事能才,竟会有着一身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气韵,和一张深具阴柔之美的面容。
“居然长得像个女人……”口中喃喃叨念的顾长空,与面色同样不善的符青峰,在行营中暗捺着闷火,一齐瞪向叫玄玉找来余丹波的袁天印。
袁天印朝他摇了摇指,“以貌取人,非明智之举。”
“你也不看看那家伙,身材纤瘦不说,瞧瞧那脸蛋,简直就和个娘们没两样!”同样深感不满的符青峰马上接口。
“你是怎么搞的?居然要玄玉找这种文弱书生来?”与符青峰连成一气的顾长空,干脆将一肚子的闷气全往袁天印的身上发泄,“我将他从头看到脚,再由脚看回头,横看竖看,就是看不出他哪像个会带兵的!别说是拿刀使剑了,只怕他就连张弓都拉不开来!”
袁天印好笑地问:“你们不相信我的眼光?”
“这一回不信!”他俩异口同声。 •
“说到底,你们就是为了行军总管这四字在心里闹疙瘩。”鹬蚌相争,岂料却杀出了个渔翁得利,这也难怪他们会犯不平。
咄咄逼人的符青峰,横眉竖眼地再问:“你说,那个长得像女人的家伙,他有过什么战历?”
“没有。”袁天印想了想,很干脆地摇首。
顾长空马上抢过话,“那你再告诉我,一个待在文库里的书记官,他有什么能耐?”
“尚未见识过。”又再沉吟了一会后,袁天印还是对他们摇首。
“这样你也敢把这种人举荐给王爷?”一脸难以置信的符青峰,愈说嗓门愈是拉高。
“敢。”说到这点,袁天印就很有把握了。
"好,撇去那些不谈。”顾长空一手抚着额,耐性已快被那个不为所动的余丹波给耗尽, “你倒是说说,咱们究竟还要按兵不动几日?”
符青峰最不满的也是这一点,“寇匪都已在城外叫阵几日了,难道咱们就继续躲在城里当缩头乌龟不成?”
“这个嘛……”
遭两人围攻的袁天印,一手抚着下颌沉思之时,不意往他们身后一瞥,赫然发现营门处站了个他们正在批评的正主儿后,袁天印含蓄地对背对着营门的他们暗示。
“咳咳。”这下可好,也不知这余丹波究竟听了多少。
站在帐门处,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批评的余丹波,在顾长空与符青峰双双回过头来时,只是不带表情地走进帐内,而他二人见了他,觉得那股硬哽在他们喉际的闷气,霎时又再次上来了,当下他俩将身子一转,撇过头去不说,也没朝他这个总管行礼。
走至案内坐下的余丹波,默然地瞧着他俩藐视军纪的举止。
“都怎了?”一脚踏进行营的玄玉,好奇地看着里头神色各异的众人。
“参见王爷。”眼见是他亲临,余丹波随即自案中站起接驾。
抬手示意余丹波不必多礼后,玄玉径自在旁我了个位置坐下,而后将两眼望向袁天印,而一看他眼神即明白他想问些什么的袁天印,笑笑地踱至他身旁坐下,附耳对他说上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