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的脸上并无一丝快意,“不为什么,只为他是我这洛阳总管手下的官。”
“可是——”还想叫他改变心意的顾长空,未及把话说完,即遭玄玉冷眼一瞪。
“我说,我要救他。”玄玉以不容置疑的目光,将行辕内所有的人都扫视一回,“都清楚了吗?”
坐在一旁始终都保持沉默的余丹波,却在这时站起身来,昂首面向玄玉。
“我不救他。”
所有人皆讶异地侧首看向他,而遭抗命的玄玉,只是静瞧着他那双充满了急于一雪旧恨的眼眸,然而在此时,为昭示决心的余丹波,又字字清晰地再把话说上一回。
“我不愿救他。”
余氏一族,有多少人是遭康定宴设汁而死?这些年来,老父、叔伯们,全因冒领功劳、不愿代他们买罪求情的康定宴而白白赔上一命,要他救余氏一族的仇人?除非他不姓余。
从没想过,对玄玉所说之话句句遵从的余丹波竟会公然抗命,众人在为他捏了把冷汗之际,赶忙看向面无表情的玄玉。
坐在案内的玄玉,表面上仍是平静无波,他反复地回想着余丹波始终都暗藏着的那个心结,而后再与眼下攸关康定宴性命的大事相比,半晌,他不动声色地将这笔账记在心底。
“好。”他爽快地应允。
余丹波一怔,没料到他竟会答应。
“玄玉?”与顾长空对望了一眼后,冉西亭不由得出声。
自案内站起身来的玄玉,举步走向行辕外,在路经余丹波身旁时,脚下的步子顿了顿,低声朝他咐吩。
“别忘了你今日的这句话。”
心头霎紧的余丹波,忐忑地微瞥过眼看向他,但不再多话的玄玉只是朝袁天印点头示意,随后与袁天印相偕步出行辕外,徒留满腹不安的余丹波怔站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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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玄玉与袁天印双双踏出行辕,次日后,玄玉与随侍的堂旭即在轩辕营内消失,任凭余丹波翻遍了整座永嘉城也找不到他两人。
在轩辕营丢失了主帅的这关头,举兵进犯洛阳的寇军同时改向朝永嘉城而来,眼看大军即将进逼永寿城,忙得分身乏术的余丹波,在拨兵卫城之余,还得派人四处寻找玄玉,但就在营中人人都为玄玉失踪此事慌乱心焦不已时,余丹波却注意到营中某人的反应与众人皆不同。
“你说什么?”带着一干下属来到袁天印帐中问话的余丹波,听了袁天印所说之话后,一双厉目似要吃了袁天印似的。
“我说,王爷要自个儿去救太守。”全营中,唯一知道玄玉去向的袁天印,边坐在椅内品茗边又再悠闲地重复。
“如何救?”脸色阴郁骇人的余丹波,紧咬着牙关吐出。
袁天印愉快地睨他一眼,心情甚好地又加以补述,“这我就不知了,我只知王爷愿去找那个寇王谈条件。”
“他疯了吗?”急得跳脚的符青峰,两手直捉着发,“谁会同他去谈什么条件?那些流寇只会当是来一个绑一个,来两个刚好捉一双!”
气得面色发青的顾长空,忿忿地一把捉来袁天印的衣领。
“你怎不拦着玄玉?”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家伙事前非但不知会他们一声,现下他还有心情坐在这谈天?
“拦?”丝毫不加以阻止玄玉的袁天印,笑着反问:“何必呢?”
"你……”差点打算掐死他的顾长空,马上被也被急如锅上蚁的冉西亭给拉到一旁。
“来人!”急于救回玄玉的余丹波,喝声朝帐外大大一吼。
“属下在。”候在帐外等着的左右陌刀将统领即刻应道。
余丹波自怀中取出令谕,“拿我令谕点兵,轩辕营三军半个时辰内亥昌门集合出发!”
“得令!”
“你俩随我一道出城。”发落完外头后,准备跨出帐外的余丹波回首对顾长空与符青峰交待。
口气很冲的顾长空,想也不想地就脱口而出,“这还用你说?”
原要踏出账的余丹波,霎时止步回身朝他用力一瞪。被他骇人模样震慑住的顾长空,这才想起军纪,赶忙揖手以复。
“是……”
当帐中大半的人都随余丹波准备出城救主后,留在帐内的冉西亭,一头露水地看着脸上表情与人截然不同的袁天印。
“袁师傅?”
“呵呵……”与玄玉密谋的袁天印,止不住笑意地摇着水墨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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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如救火,悬心于玄玉的余丹波,急归急,但在冷静过后却不失理智,无论下属们有多为玄玉心焦,不断向他力劝快速发兵剿寇救回玄玉,但他依然决定,不贸然进军。
就在此时,据探子回报,七万寇军正式一分为三,各据三地为营。
虽说余丹波并不明白,寇军中究竟是出了何事以致寇军军力分裂,但余丹波推断,或许因熊耳丘一役后,寇王军中声望大失,虽是捉了太守康定宴,但出发点却是为了私情,寇军因此势力分歧统合不一,导致寇军一分为三。
洞悉局势的余丹波,率全军南下进抵汝阳后停军,先遣河南府守军二万人,偕符青峰手下二万人继续向南挺进,左右二翼包围南召城,三万寇军欲占南召城为据地,却遭南召城守军顽抗,未及拿下南召,已遭余丹波所派出的两军自两边侧翼埋伏,而后,余丹波再派燕子楼于白土岗切断寇军退路,三军围困寇军后,开南召城联合南召城守军四面同袭,一举歼灭三万寇军。
白土岗一役后,余丹波再遣全军南下,据石桥为营,命人自博望截水围坝,三日后开闸泄洪,以滔滔洪流将扎营红泥湾二万寇军冲溃,并率河南府守军于天明前围堵红泥湾,捉欲登湾的生还危军。
直至余丹波率全军南下进抵南阳之时,寇军犹存二万人。据探子回报,已有退意的寇军,可能打算挟齐王与洛阳太守退至新野,赶在寇军退至新野前,命全军改以轻装快马发动突袭的余丹波,兵分四路,将寇军逼至四战之地,瓦店。
四战者,四面受敌也,是故此地当攻不当守,若困守此地,则岌岌焉有必亡之势。这一点,熟知兵道的余丹波明白,可困守瓦店的寇王,则明白得稍嫌过晚。
“寇王……”苦守瓦店城的寇军,在余丹波派全军攻城已兵临城下之时,神色惶恐地向寇王请示。
“把他拖出来!”站在城楼内的寇王,猛地咬紧了牙关,用力朝身后一扬手。
坐阵中军的余丹波,在听了属下的回报,说是顾长空与符青峰虽抵城下,但却因寇军在城上架出了遭捆的康定宴后,不约而同地皆停止了攻势,忙派人回头向行军总管请示该不该如此硬攻。
“总管?”还在等他下令的左陌刀统领,边擦着大汗边问。
“叫他们继续进攻。”只看了城头一眼的余丹波,面不改色地下令。
左陌刀统领犹豫地低喃,“但———”
“进攻。”
军今已下后,万不得已的的左陌刀统领,只好传讯给犹等在城下的顾长空与符青峰,他俩在听后,当下脸上风云变色。
“玄玉若是有个闪失,我非宰了那家伙不可!”被袁天印警告过不服从军令将有何下场的顾长空,气炸地翻身上马。
“到时轮不到你出手!”同样咬牙切齿的符青峰,马腹使劲一挟,率陌刀二军进行攻城。
眼见敌军无视于人质性命犹继续进攻的寇王,被迫挟人质退守城中,本欲自城后城门离城,但却在城门一开后立即遭遇上守在那等的燕子楼,当下燕子楼所率南召城军,又将寇王结逼退回城里。
“杀了他!”在两座城门都已遭破后,被困于城心中的寇王,眼看寇军已溃、大势已去,于是忿声地下令,打算来个同归于尽。
当锋利的刀缘方架上康定宴的颈间之时,举刀者的人头随即被疾来的一箭给射掉,寇王飞快地转首寻找发箭者,在城下找寻了半晌后,他深感意外地瞪向来者。
“余家军……”在余父战死前,长年来遭余氏一族剿杀所苦的流寇们,无人不知余家军,原以为这些余氏一族早已退出沙场了,没想到,竟会在此重出江湖。
攻上城门的余丹波,手执余家世传余氏之长的战弓,一箭接一箭地连番射出,箭法神准无比的他,令无人能走进康定宴一丈的范围内,站在他身旁擅弓射的余氏一族,以密集的箭雨掩护符青峰与顾长空联袂杀进城中,攻进城心后迅将康定宴给救出。
“玄玉人呢?”一救到人后,捺不住心急的顾长空,冲口就朝康定宴问。康定宴一头雾水,“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