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袁天印的活,再瞧了瞧里头不太对盘的三人后,明了情况的玄玉只是深感兴趣地扬高了一双剑眉,不但不打算插手道等小事,还很期待余丹波要怎么收拾那两名莽夫。
也不打算插手的袁天印,甚有默契地噤声,同样也不愿排解这种事。
站在余丹波面前,两眼无论怎么摆就是不知该往哪摆的顾长空与符青峰,虽说实在是很想知道余丹波到底打算要按兵不动多久,可碍于颜面,又不愿委下身段去问,在僵持了好一阵后,性子较耐不住的顾长空,忍不住朝玄玉挤眉皱脸示意。
也很想问问清况的玄玉,体贴地顺了顾长空的心意,转首问向正看着地图的余丹波。
“不知总管这些日来,究竟在等些什么?”
“风。”入营后就一直寡肓少语的余丹波,在面对玄玉时,总算愿开金口。
“风?”玄玉不解地扬眉。
“卑职在等东南风吹起。”来到玄玉面前的余丹波,毕恭毕敬地回复。
听了他的话后,玄玉与袁天印不约而同地交视一眼,就在此时,行营的帐幕遭风微微吹掀起一角,余丹波颔首向玄玉示意后,大步走至行辕外头抬首望向天际,炯亮的黑眸直锁住天际遭风吹散的流云,当风儿吹扬起他颈畔的发丝时,他微微握紧了拳心。
继续观测了天候一会后,他转身朝一直候在行营外头,随时收到阵前探子报讯后,即向他报告敌军军情的将官扬手。
“启票总管,敌军三万人马,已越过落合沟,预计再过一个时辰,将抵达熊耳丘。”
他迅速做出决定,“传左右陌刀将统领。”
“是。”得令的将官,立即衔命而去。
行辕内,都想知道他葫芦在卖什么药的玄玉与袁天印,分别来至他的身后,沉着声,准备看他打算怎么办。“参见总管。”奉令而来的河南府左右陌刀将统领,不久后,即跪叩在余丹波的面前听令。
“即刻率两军快马全速出城,半个时辰内,取道绕过熊耳丘至敌军腹背落合沟沟水对岸,两军至落合沟后,以凤鸣箭为讯。”
“得令。”
“那我们呢?”被晾在一边,什么都没被分派到的顾长空与符青峰两人,纷指着自个儿的鼻尖问。ˉ余丹波回首冷瞥他们一眼, “乌合之众,不如不用。”一个贵族出身,手下养的都是些骄兵,另一个据山为王的山贼,养的全是只会打劫不懂军纪的山贼,他们能成什么事?
“你说什么——”当下脾气被惹毛的两人,皆怒抖着眉想冲上前,但却都遭眼明手快的袁天印给飞快地捂上嘴,并使劲地拖到一旁去。
“你打算只用部分河南府守军对付敌军?”全权放手让余丹波去做的玄玉,对他以少击多的战略有些好奇。
“回王爷。”余丹波恭谨地揖手以覆,“用兵在精不在多,如此,就绰绰有余了。”
玄玉勾了勾唇角,“是吗?”
半个时辰过后,余丹波所等待的凤鸣箭之声,在时限内自远处的天际传来,领着众人来到永嘉城城上的余丹波,远望了已然来到了熊耳丘上的两万流寇人马后,不疾不徐地朝底下吩咐。
“燃烟。”
另一只凤呜箭登时自永嘉城城上劲射上天,在刺耳穿透云霄的箭呜声响彻天际后,埋伏在熊耳丘左侧密林里的河南府守军,即在林里所置放的百来具铜鼎里添上火苗,燃起阵阵气味刺鼻、浓密不见五指的浓烟。
顺着东南风风势,林间疾窜而出的浓烟飞快地抵达熊耳丘,位在丘上的敌军,全数被困在厚重的浓烟中。
些许带着烟雾的风儿,轻轻刮过永嘉城城上,玄玉嗅了嗅,随即不适地以手掩住口鼻。
“这味道……”
“有毒。”机警的袁天印登时忙护着他后退避毒。
玄玉不放心地按着他的臂膀,“城民……”
“放心,依风向来看,毒烟是往熊耳丘走,不会吹至永嘉城。”终于明白余丹波为何要等东南风的袁天印,对余丹波的估算很是放心。熊耳丘上,陷人毒烟中的敌军,在明白烟中有毒后,纷急忙欲撤离受风的熊耳丘,但欲冲向永嘉城的敌军突破浓烟时,早已等在永嘉城外的河南府守军,已排开陌刀阵式,等着中毒的敌军前来,眼见苗头不对,为首的敌将又忙命敌军后撤穿过浓烟退至丘后的落合沟。
在朝阳的照射下,灿目得令人睁不开眼的刀光,将不受毒烟所袭的落合沟对岸,染映成一片银白。犹处在浓烟中,中毒以致疲软无力的敌军欲下丘之时,在乍见对岸传来的亮眼刀光,纷纷愕止住脚步,进退不得地被困在熊耳丘上。
高站在城上的余丹波,算准了时机后,往身后一弹指,城下十团横纵十十列阵的弓弩手,织成千人弓弩阵,纷执射程最远的伏远弩、身背五十只穿透力强的兵箭,立即就站射姿于定位。
“开弓!”弓弩统领震声朝千人弓弩阵一喝。
皆已上兵箭的伏远弩,整齐划一地开弓以箭就弦。
“射!”
下一刻,众箭齐飞上天,密集如黑云的真箭直抵熊耳丘,再以急坠如雨之势齐坠而下,一波箭雨未息,另一波紧按着施放的兵箭又再飞上穹苍。
连射五十回后,余丹波下令停止燃烟,待丘上烟雾散去,前来挑衅的敌军,全军已静卧在熊耳丘之上。
旁观全局,并抬首遥望丘上胜绩的袁天印,与玄玉并肩站在城上,淡淡地说出他的心得。
“我军无损一真一卒。”根本就不需派兵上战场厮杀,以此良计,不但可以节省我军兵力,又可剿灭来犯敌军,怪不得余丹波愿按兵不动也要等。
“嗯。”表情甚是满意的玄玉,愉快地看着远方。
袁天印侧首笑问:“王爷那只白虎佩印,给得还值得吧?”
“值得。”能得如此良将,花再大的代价也值。
目瞪口呆的顾长空与符青峰,在见了丘上的景况后,面面相觑。
眼见大事抵定后,高站在城上的余丹波,忽地快步走下,并自城上守军的身上抄来一把弓,同时搭了两柄兵箭后,没半分预兆地朝站在远处的顾长空与符青峰发箭。
来不及反应的顾长空与符青峰,犹未走避,就遭分别射在他们俩鞋尖上的两只兵箭给钉站在原地。
低首看向自个儿脚尖处所插着的兵箭后,为余丹波精准的箭技而深深倒吸田凉气的两人,怔怔地抬首讷看着发箭的余丹波。
余丹波只是斜眼冷瞪了先前敢在他面前挑战他军威,胆敢不按军纪行事的他们两人一眼,再转首命手下收拾丘上的残局。
“鸣金,把死的埋了,活的全都押进牢坐!”
“是!”
状似悠闲的袁天印,慢吞春地踱至被钉在原地的两人身旁。
“服气了?”他爱笑不笑地盯着他们俩狼狈得很一致的脸庞。
一个字也吐不出口的顾长空与符青峰,在震撼过后,虽是对余舟波有些改观,但在他们胸臆里,那股不上不下的闷气,就是怎么也散不去。
“只要他一日是行军总管,你们就最好是依军令行事一日。”袁天印好心地再提醒他们, “否则下回他若是祭出军法,到时,王爷可救不了你们。”
曾对余丹波不敬的二人,听了,脸色更加惨淡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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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耳丘一役方毕,洛阳城随派人来报,寇王于两军交锋之时,派人前去洛阳,买通洛阳城部份城兵进城,趁夜绑走洛阳太守康定宴,待洛阳守军发现此事时,太守已被绑离城中。随后寇王欲趁此拿下洛阳,但因洛阳守军庞大,且余丹波在熊耳丘一役战毕后随即兵授洛阳,将寇王来犯大军三万逼退于汝阳以南。
坐在行辕中的玄玉,一手撑着下颌,目不转睛地看着寇王派人送来的书信,信中,写着要求玄玉交出洛阳以换康定宴一命。
“据我所知,这个寇王,与太守康定宴有些过节。”
“哼,一点也不意外。”幸灾乐祸的顾长空,不但不为康定宴的安危着急,反而还很感谢那个寇王绑对了人。
“玄玉,你打算拿这封信怎么办?”冉西亭不得不问,只因洛阳城中的大大小小官员都在等着看玄玉愿不愿救回康定宴。
“我不会交出洛阳,但我定会救回太守。”拈着信往烛心上头搁的玄玉,边烧边回答。
不在预料中的答案一出口,行辕里的众人纷纷愣张着嘴。
冉西亭原以为玄玉会趁此机会,干脆就假流寇之手,一举除去他们心头大患,可没想到……“救……救他?”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没错。”玄玉淡淡轻应。
顾长空不平地怪叫, “咱们为什么要救他?”叫他们救康定宴?救那个打从他们到洛阳城后就无一日不与他们作对的对头?他说什么也不去救那家伙!